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我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让我立即闭上眼。头痛欲裂，像是有人用锤子敲打我的太阳穴。
“凉太君！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再次尝试睁眼，视线逐渐聚焦——桃井五月趴在病床边，粉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白色床单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穿着便服，袖口沾着些许咖啡渍，看起来憔悴不堪。
“五...月？“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发生什么了？“
“你在图书馆晕倒了。“五月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冰凉颤抖，“管理员发现时你已经抽搐了五分钟...医生说可能是过度训练导致的电解质失衡...“
图书馆？我最后的记忆确实是在那里，发现了那本黑色笔记...笔记！我猛地想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即席卷全身。
“别动！“五月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医生说你必须静养48小时。“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异常的情绪——不仅仅是担忧，还有...恐惧？
“我的背包呢？“我环顾四周。
“在这里。“五月从床下拿出背包，犹豫了一下，“凉太君...你为什么去图书馆？“
我接过背包，假装整理里面的东西，实际上在确认那本黑色笔记是否还在——不见了。
“只是...想查些资料。“我观察五月的反应，“关于'黄金瞬间'的理论依据。“
她的瞳孔微妙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这样啊...“五月勉强笑了笑，“你真是太认真了。“
病房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赤司征十郎。他穿着整洁的校服，异色瞳平静如水，完全看不出那天晚上在体育馆的诡异气氛。
“黄濑同学，感觉如何？“医生翻开病历本，“我是佐藤医生。“
“头疼。“我简短地回答，警惕地看着赤司。
“这是脑震荡的典型症状。“佐藤医生推了推眼镜，“你在晕倒时头部受到了撞击。幸运的是，CT显示没有出血。“
赤司走上前，礼貌地点头：“我是篮球部队长，代表社团来看望黄濑。“
他的表现如此正常，仿佛我们从未在深夜的体育馆对峙过。难道那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觉？脑震荡导致的妄想？
“桃井同学，“医生突然说，“能请你帮忙去护士站拿一下黄濑同学的血液报告吗？“
五月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点点头离开了病房。门关上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记忆清除失败了。“赤司的声音骤然变冷，与刚才判若两人，“你的意识抵抗比预期强23.7%。“
佐藤医生——如果他真的是医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对准了我的太阳穴。屏幕上的脑波图剧烈波动。
“系统损坏程度39%。“他皱眉，“比预计的严重。“
赤司叹了口气，异色瞳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情绪——近似于愧疚？
“听着，黄濑。“他罕见地叫了我的姓氏，“无论你记得什么，那都是系统想让你看到的。五月确实处于危险中，但不是因为我。“
“那本笔记...“
“伪造的。“赤司打断我，“系统在植入虚假记忆方面很擅长。它想离间我们，因为我们的合作可能终止它的存在。“
佐藤——或者说伪装成医生的同伙——突然紧张地看向门口：“她回来了。“
赤司的表情瞬间恢复成平时的冷静：“好好休息，黄濑。社团的事情不必担心。“
门开了，五月拿着几张化验单走进来，目光在赤司和医生之间游移：“一切正常吗？“
“非常好。“佐藤医生微笑道，“休息两天就能出院。“
他们离开后，五月坐在床边，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凉太君...赤司队长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我试探道，“只是让我好好养病。“
五月松了口气，这反应更加可疑。如果赤司在说谎，为什么五月对他如此警惕？如果赤司说的是实话，五月又在隐瞒什么？
“五月。“我轻声唤她，“我的手机在哪？“
“啊，在这里。“她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电量只剩20%了。“
我接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短信映入眼帘：
「医院三楼储物柜B-17，密码是你的生日。快。——A」
心脏狂跳起来。A是赤司？但刚才他就在病房里，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除非...这条短信是在他来之前发的。
“五月，能帮我买瓶水吗？“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喉咙很干。“
她立即站起身：“当然！马上回来。“
等五月的脚步声远去，我忍着头痛拔掉点滴，踉跄着走向三楼。储物柜区空无一人，B-17柜静静等待着。
输入生日，柜门咔哒一声弹开。里面只有一个小型U盘和一张纸条：
「播放后立即销毁。小心五月。——A」
回到病房时，五月还没回来。我迅速将U盘插入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中是穿着病号服的五月，躺在某种透明舱体内，身上连着数十条导线。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媒介适应性测试第17次。“一个陌生的男声从画面外传来，“脑波同步率提升至89%，但身体排斥反应加剧。“
镜头转向控制台，赤司站在那里，表情冷峻：“继续。系统要求达到95%才能启动转移程序。“
“但桃井同学的身体...“
“这是她的选择。“赤司打断道，“为了拯救黄濑凉太，她愿意承担风险。“
视频突然中断，跳转到另一个场景——五月坐在轮椅上，虚弱但清醒，正在与赤司交谈：
“凉太君的系统版本太旧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不尽快升级，他的意识会被吞噬...我愿意做媒介。“
“即使可能死亡？“赤司问。
五月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点头：“即使可能死亡。“
视频结束。我呆坐在病床上，手机滑落在地。这段视频与赤司在体育馆展示的截然不同——这里的五月是自愿的，而赤司...似乎在帮她？
“凉太君！“
五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慌张地跑进来：“你怎么拔掉点滴了？医生说过...“
她看到地上的手机和U盘，脸色瞬间惨白。饮料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你...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发抖。
没有否认，没有假装困惑。五月的反应告诉我，视频内容是真实的。
“为什么？“我抓住她的手腕，这次刻意撸起她的袖子——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暴露在灯光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月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上，滚烫得吓人。
“因为系统在杀死你。“她抽泣着，“每次使用'黄金瞬间'，消耗的不是我的能量...而是你的生命。“
这个反转让我松开手，踉跄后退：“什么？“
“赤司主任发现了真相。“五月抹去眼泪，声音渐渐坚定，“系统伪装成辅助程序，实际上在收集'奇迹世代'的特殊能力数据。而你是最特别的——能够融合所有能力的'终极容器'。“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对准我的太阳穴。屏幕显示出一组骇人的数据：
【宿主生命体征：临界】
【系统能量抽取率：91%】
【预计剩余存活时间：14天3小时】
“这不可能...“我摇头，却突然意识到最近的疲劳、头痛、记忆空白都有了解释。
五月跪在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所以我们开发了对抗方案——由我作为媒介，在你和系统之间建立防火墙。那些针孔是神经链接接口...“
她的话让我想起视频中五月说的“系统版本太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赤司不是在利用五月，而是在帮助她...帮助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系统会监控你的意识。“五月轻声解释，“如果它发现我们知情，会立即启动最终提取程序。“她的眼泪再次涌出，“我们只能暗中准备...等待时机成熟。“
我抬手擦去她的泪水，拇指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停留。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赤司的警告、黑子的提示、那本被调包的笔记...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现在时机到了？“
五月深吸一口气，从衣领里取出一条项链——吊坠其实是微型储存器：“赤司主任黑进了系统核心，找到了终止代码。但执行需要...你的同意。“
她调出一段全息投影，显示出一行闪烁的红色指令：
【最终确认：终止宿主绑定？】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
“选择权在你。“五月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病房的灯光突然闪烁，随后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红光中，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
“太迟了...“五月脸色剧变，“系统发现了！“
我的头部突然炸裂般疼痛，系统界面强制弹出，不再是熟悉的金色，而是扭曲的血红色：
【检测到背叛行为】
【执行最终协议：立即回收宿主能量】
【倒计时：60秒】
五月扑到我身上，紧紧抱住我的头：“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剧痛中，我看到她脖子上的吊坠开始发光。某种温暖的能量从接触点流入我的身体，与系统的掠夺力量对抗。
“记住...“五月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渐渐微弱，“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外部干预检测】
【系统完整性受损：87%】
【紧急断开连接...】
世界在眼前碎裂。最后的意识中，我感觉到五月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和她渐渐松开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