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二十九个可怜的渺小人类，对于维克多而言并不困难。
即便这缕躲过大君所立法则偷渡至物质世界的意识体很弱小，精神外延的范围仿佛星空缩小至一颗细微石子，可依然足够了。
出于保持学者风度的考虑，维克多没有选择使用捏死第一个实验品的暴力举措，将一个活人捏成爆米花确实有辱魔鬼的作风。
“古哈洛拉米……“深邃恒古的咒语在魔鬼口中默默念诵，这并非必要环节，可维克多想看看这些黑袍人的反应。
毕竟在深渊中承受魔鬼数千年折磨的灵魂，麻木的意志可不会出现动人一幕。
“解决他！”
暂代哈伯德作为首领的一名黑袍人，高声命令手下做好必要的准备，首排十人纷纷举起盾牌，古怪黑山羊印记的纹章让维克多感觉有些奇怪。
“德萨拉堪……”念诵着咒语，维克多瞅着黑山羊印记。
他记得这是某个崇拜异面邪恶生物教派使用的纹章，心想不会是这帮傻小子把自己召唤出来的吧？
那可就闹出笑话了，这是请太君进门的好人啊。
但黑袍人的下一步举措，让维克多意识到，这群以黑山羊印记为纹章的家伙，绝不是崇拜魔鬼的皇协军。
细微的骨肉摩擦声在黑袍人阵地中响起，被盾牌牢牢保护在后方的一行人，将手扎入胸腔中，血自肋中喷出，无数细长如绳的肉鞭竟是自腹部向黑影扑去。
肉鞭满是残差不齐的骨刺倒钩，表面裹挟着一层腥黄如胆汁的粘稠脓液，速度奇快，在火把摇曳的光芒中难以捕捉到轨迹。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肉体改造术？
维克多头皮有些发麻，太恶心了。
即便没有嗅觉，那些密密麻麻仿佛在呼吸抽搐，往地面洒落胆汁的肉鞭，对视觉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去他妈的咒语……空间震爆！”
一个细微光点在地下厅中央闪烁，有趣的是，在高阶魔鬼的意志下，这光点将很快变成撕裂脑膜与意志的冲击。
光点向外极速扩大，最开始是一层如铁器剐蹭玻璃的细微响动，然后是一道剧烈刺耳的噪声，最后是无数刺穿耳膜的尖啸。
一颗颗大脑如西瓜汁在原地碎裂，改造肉体的举动显然让一行黑袍人对精神冲击缺乏理解，本向着黑影飞扑的肉鞭因空气中的剧烈震动开始不自然抽搐。
用意志驱动空气产生剧烈震动，以此产生的噪音将轻松撑破弱者可怜的小脑，侥幸躲过第一波冲击的人，也将面临噪音引发的剧烈疼痛。
二十九个没了西瓜的木桩傻愣站在原地，那些随本能而动的带刺肉鞭在失去控制者时，转而放弃撕咬一个意识体的念头，嗅到血肉的芬芳香气四散飞舞，纠缠捆绑着木桩向最中央的无头尸体靠拢。
木桩被一根根带刺肉鞭在皮肤勾勒出血痕，散发钢铁色泽的骨刺内里似乎是中空的，扎入尸体中一点点汲取精华，通过膨胀变成充气猪膀胱的肉鞭输送进中央的无头……
那玩意已经变成了一团硕大肉瘤，四根肿胀肢体支撑圆球似的躯干，皮肤被撑开，露出内里猩红的血肉，满是倒钩利齿的蛆虫大口从腹部咧开，回响着饥渴血肉的嘶吼。
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真正让维克多感觉惊讶的，是本该向地底冥河飘去的灰色光点居然向着天际飘去。
他没有感知到缚魂咒类似的魔法，即便这具像血肉傀儡恶魔的尸体多奇怪，死者也不可能躲过冥界的召唤。
不对啊，就算这家伙信仰什么狗屁母神，但至少也需在冥界走一趟才能前往神国，难道死亡神系如此拉胯了？
他伸手向着天际飘去的灵魂施展缚魂咒，就算死亡神系变得再拉胯，也不能阻挡我用灵魂水论文的决心！
灰暗的牢笼将散溢的灵魂困住，模糊之间，维克多听到一阵仿佛野兽的咆哮声。
声嘶力竭的愤怒让他感觉有些可笑，那嘶吼分明表示着不甘。
魔鬼姥爷取灵魂，可不在乎你一个小小母神的想法。
天际的咆哮声，让城堡地下厅中的血肉怪物越发暴躁。
它放弃撕咬两个活人的念头，转而将腹部的大口外翻，像是蟒蛇吞噬体型比之硕大数倍的怪物，肥大臃肿的四肢拖拽身体向意识体黑影跑来。
肉眼可见的黄色烟雾从腹部巨口中散溢，一旁紧张等待结果的老约克立即屏住呼吸，用披风裹住小姐的脸颊，高声提示始终没有动静的宝物化身。
“那雾气带有剧毒！小心！”
提醒一个没有感官的意识体，空间中弥漫的雾气有剧毒……看来契约者的仆人不算聪明。
摇头不语的魔鬼，象征手掌的触须自肩膀伸出，以施法动作取代必须的咒语环节。
黄色雾气化为实质滴落在地砖表面，液体将坚硬石块腐蚀得滋滋作响，边缘位置的老约克与塞西莉亚，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不自然红肿。
脑海中跳动的深层根须，深渊意志在提醒维克多，契约甲方已出现生命危险。
【提醒……】
【一个没有惩罚的契约！你催什么，狗日的深渊意志，就知道压迫廉价劳动力。】
咒骂一声作为魔鬼起源的深渊意志，维克多停下挥动不停的手掌，指向奔跑的血色肉瘤，语气略带惋惜。
“可惜，如果是你们先立下契约，或许我得费脑筋考虑怎么解除……但这世界可没有如果。”
“云爆术！”
因深渊缺乏有氧环境，对于以云爆为原理自行研发的法术，维克多也难以估量在物质世界能造成多大威力，但寻思干掉一个靶子应该没问题。
灰色的烟雾随魔鬼手指而出，在肉瘤怪物周边形成一个正立方体。
被挤压的空间内里满是易燃的高温雾气，经过一次不经意的点火，就会在密闭空间化作一朵美丽的烟花。
刺目的耀眼白光在地下室中一闪而过，留在视网膜的仅有一个仿佛蘑菇的模糊影像。
被挤压的空间没有声音传出，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因无形墙壁阻拦向着内部反射。
高压、高压与高速气流引发的爆轰波将作为二次杀伤对目标造成毁灭性打击。
当老约克与塞西莉亚擦掉直视剧烈强光而掉落的泪珠时，只见到一块块散发着诱人芬芳的焦炭肉片散落在地面。
在经历生命最为畏惧的火焰试炼后，这具没有灵魂支撑的血肉躯体已化为魔鬼重现物质世界的纪念品。
“你，你是神吗？”
塞西莉亚咽着口水，她从没见过这番恐怖的力量，或许正如先祖所说。
家传的圣石封印着一名远古的神灵，在最为危机的时刻将拯救莱斯特渡过劫难。
“谁会是随便决定无关者命运的神灵，吾乃深渊领主思索者马蒂斯之门徒，引领同胞迈向真理的学者，新世代唯一优秀青年……高阶魔鬼维克多。”
在维克多的预想中，契约者应该紧紧抱住身旁的老仆，满是恐惧看着自己。
毕竟马蒂斯这压榨学生的无赖导师，从前在物质世界颇具名望。
也就勉强和几个主神板板手腕，坑骗智慧之神不少次，与死神立下关于灵魂的契约，顺便毁灭几个强盛帝国，在物质世界算是有点人气。
可娇弱契约者的反应，远远出乎维克多的预料，她最开始有些茫然与畏惧，随后双眼冒出精光：
“那你肯定能守住城堡！还有很多人在上面抵抗，帮帮我们，维克多先生！”
什么情况……难道不过数千年的时间，物质世界已经遗忘魔鬼的存在？
不可能吧，就算凡人朝代如何更迭，将知识焚毁大半，可永生不死的半神巫妖，趴在洞穴睡觉的巨龙也会把经验留下。
难道这地方是马老师和奥斯蒙一起弄的梦境，在有意识的指引下，推演一个没有魔鬼的世界会变成何种模样？
有些懵的维克多，被塞西莉亚牵住身体的一角，思索于数千载究竟让物质世界变成了何种模样时，已走出地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