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车轴断裂的声响，在暴风雪中清脆得像骨头折断。
赵鸿死死攥住车厢里的锦缎，指尖透过织物触到冰冷的钢板。这是他离京时，工部按制配备的六皇子车驾——外层楠木雕花，内衬精钢夹层，足以抵挡三石强弓的直射。但现在，左侧车壁上的寒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一朵冰晶凝结的莲花在钢板上妖冶绽放。
“殿下，是玄冰宗的寒煞箭。“亲卫统领周骁单膝跪在车辕上，肩头插着的箭矢泛着幽蓝光芒，“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赵鸿轻轻点头，左眉那道断痕微微发红。这是三年前冬猎时，二皇兄“失手“留下的纪念。当时父皇怎么说的来着？“鸿儿性情过于仁厚，需见些血勇“。
呵，好一个血勇。
“还剩多少人？“赵鸿掀开车帘。扑面而来的风雪里裹着铁锈味，十七名亲卫在马车外围成残缺的圆阵，脚下躺着二十多具覆雪的尸体。
“连我在内，十八人。“周骁的喉结滚动了下，“玄冰宗出手后，狼族斥候就跟上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雪线突然翻涌起黑色浪潮。几点绿芒在灰白天地间闪烁，那是狼族骑兵的眼瞳反光。刺耳的骨笛声穿透风雪，隐约能听见狼牙箭在箭囊里碰撞的咔嗒声。
赵鸿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三十七日前，他在太极殿受封镇北侯，领荒州三郡之地。圣旨上那句“拱卫北疆“，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从帝都到荒州四千里路，他遭遇了六次刺杀，随行的三百府兵如今只剩...
“东南方！“周骁突然暴喝。
一道银光撕开雪幕。赵鸿本能地侧身，箭矢擦过耳畔，将车内的铜灯钉在厢壁上。灯油泼洒，竟在瞬间凝结成冰锥。
“三棱破甲箭。“赵鸿拔出那支箭，指尖传来刺痛，“不是狼族的制式。“
周骁脸色骤变：“是北疆边军的...“
话音戛然而止。老亲卫的瞳孔突然放大，一支从不可思议角度袭来的箭矢，正正钉在他咽喉上。赵鸿看着这个从小教自己骑射的汉子仰面倒下，鲜血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黑洞。
风雪更急了。
赵鸿沉默地拾起周骁的佩刀，这把跟随老将二十年的百炼钢刀，此刻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他低头看了看腰间从未出鞘的龙雀刀——皇室子弟成年礼器，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
狼骑的先锋已经冲进百步之内，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皮甲上的人面狼图腾。最前排的骑兵开始挽弓，箭镞的寒光连成一片。
【叮！华夏英灵殿激活】
赵鸿眼前突然浮现一卷竹简虚影。泛黄的简册在风雪中纹丝不动，其上一个个烫金名字灼得他眼眶发热：
【当前民心值：100（来自沿途救济的流民）】
【可召唤：戚继光（80）、于谦（120）、祖逖（100）...】
竹简右侧浮现一列小字：
“民心所向，英灵永驻“
狼族的箭雨离弦声炸响。
赵鸿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于谦虽善守城但需要工事，祖逖的北伐军缺乏对抗骑兵的经验...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戚继光“三个字上——抗倭名将，鸳鸯阵创始人，冷兵器与火器结合的战术大师。
“召唤戚继光！“
风雪突然静止。
飘飞的雪粒凝固在半空，射来的箭矢悬停在赵鸿面门前三寸。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按下了暂停键，唯有他腰间龙雀刀开始发烫。
破损的马车前，三百名铁甲步兵如墨色般在雪地上晕染开来。玄色扎甲上还带着南方的海腥味，藤牌边缘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为首将领掀开蓑衣，露出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金属管状物——赵鸿在皇家武库图谱上见过，这是失传已久的迅雷铳。
“末将戚继光，奉召荡寇！“
将领单膝跪地时，赵鸿注意到异常。这些战士的身影淡得像晨雾，最前排士兵腰牌上分明写着“万历八年“。更诡异的是，他们投在雪地上的影子，竟是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时间重新流动。
狼族的箭雨呼啸而至，却在触及戚家军头顶三尺时纷纷自燃。焦臭的羽毛味弥漫开来，戚继光起身抽出佩剑，剑锋指向已经冲进五十步的狼骑。
“虎蹲炮！“
雪地突然炸起连环巨响。三十门黑黝黝的火炮从虚无中显现，炮口喷出的不是实心弹，而是一张张燃烧的铁网。冲在最前的狼骑连人带马被切成碎块，鲜血在雪地上泼洒出狰狞的图案。
赵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每个戚家军士兵背后都浮现着模糊的虚影——有持矛的老卒，有吹号的少年，甚至还有包着头巾的妇人。这些影子如烟似雾，却让整支军队笼罩在某种血色氤氲中。
“变阵！“
戚继光的令旗挥舞，三百人瞬间分成三十个小队。狼族骑兵撞上那些看似脆弱的藤牌时，突然从牌后刺出三米长的狼筅。这种带着倒刺的怪异长兵器，把战马绊得人仰马翻。后排的戚家军士兵趁机掷出点燃的陶罐，爆炸声里混着凄厉的狼嚎。
赵鸿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在升高。他看见方圆十里的战场——东北方山脊上，几个白袍人正仓皇撤退，想必是玄冰宗的修士；西南方河谷里，还有数百狼骑在集结；而自己所在的小山坡后...
“殿下小心！“
戚继光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一支泛着绿光的冷箭。箭矢穿透他的虚影，钉在赵鸿脚前的地面上，炸开一团腥臭的绿色火焰。
“末将惭愧。“戚继光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右手，“此界法则压制，我等只能发挥七成实力。“
赵鸿正要询问，突然瞥见龙雀刀的刀鞘正在龟裂。暗沉的刀身露出三寸，其上铭文竟与戚家军影子里的火焰纹路一模一样。
“将军，你的火药...“
“确实古怪。“戚继光从地上抓起一把未燃尽的粉末，“硝石含量不足，却混着某种会自燃的晶体。“
雪地突然震动起来。残余的狼骑开始溃逃，但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赵鸿看见远处雪原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光芒从地底渗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巨大的狼首虚影。
戚继光脸色骤变：“殿下，请再耗20点民心值，末将需要召唤——“
话音未落，战场上空突然响起清越的剑鸣。一道青光自九天垂落，将狼首虚影一分为二。赵鸿隐约看见云层中站着个鹤氅老者，手中羽扇轻挥，那些溃散的蓝光便如百川归海，被吸入他袖中。
“这是...“
戚继光按住狂跳的胸口：“留侯...张良？“
老者的虚影朝他们微微颔首，随即化作青烟消散。赵鸿眼前的竹简突然更新：
【民心值：20】
【解锁新情报：此界灵气可强化英灵（需建造“英灵台“）】
风雪渐渐停息。赵鸿望着满地狼族尸体，和那些正在淡去的戚家军身影，缓缓将裂开的龙雀刀归鞘。
“回禀殿下！“一名亲卫突然跑来，手里捧着从玄冰宗修士尸体上搜出的令牌，“令牌背面刻着...“
赵鸿接过那块寒冰雕成的令牌，背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小字：
「六子必死」
他忽然笑了，左眉断痕鲜红如血。
“传令，就地扎营。“赵鸿摩挲着龙雀刀的刀柄，“派人去寻附近流民——就说镇北侯开仓放粮。“
当夜，荒州边境的流民们传说，有位皇子在雪原上召唤出了天兵天将。而赵鸿在临时军帐中，正看着竹简上新浮现的召唤列表：
【诸葛亮（300）、王猛（280）、张居正（200）...】
帐外，龙雀刀的裂纹中，一丝金光悄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