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青狮本就是古天庭遗留下的香火凶兽,曾从青铜门户中走出,来历惊人。
让它们一同前去,应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二狮足踏熊熊业火,刚一靠近黑水河,河水便如遇天敌,瞬间翻涌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咕噜咕噜——”
黑水河,向来是魑魅魍魉的盘踞之地,夜间更是它们肆意横行之所。
可此刻,这些平日里嚣张的邪祟惊恐万分,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然而,业火的速度岂是它们能逃脱的?
刹那间,业火如汹涌潮水,将来不及遁走的魑魅魍魉瞬间吞没,只留下一片飞灰,在滚滚浓烟中消散无形,原本阴森的黑水河,竟被这业火映得有了几分亮色。
“唔!”
阿陶稳稳坐在青狮背上,小手紧紧揪着狮鬃,兴奋又紧张地看着脚下。
一路自然是阴鬼四散,青狮踏火渡河,很快就来到黑水村。
黑水村隐匿在黑水河臂弯,房屋错落,墙面斑驳爬满青苔。
岸边小船密密麻麻,木板被河水浸泡得发黑,绳索随意系在木桩上,随着微风“嘎吱嘎吱”作响。
“哗——”
此时,岸边有几户人家正俯身摆放往生莲灯。
灯光摇曳,映出老人满是皱纹的面庞,泪水滑落,滴入河面,化作思念的涟漪。
“儿啊,你走得太早,娘盼着你早日往生,投个好胎……”老妇人颤抖的声音,满是哀伤。
阿陶目光被吸引,心跳陡然加快,他拼命在老人神情中寻找熟悉的影子,在哭声里辨别曾经的呼唤,可记忆早已模糊,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孩子……我儿……”
小鬼张了张嘴,却因阴阳两隔,发不出一丝声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河面上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只能紧紧揪着狮鬃,将满心的复杂情绪都化作无声的凝望,看着那几盏莲灯缓缓漂向远方,恰似他逝去的童年和再也回不去的家。
……
“踏踏踏——”
在阿陶指引下,两头青狮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老疯婆的屋子地处偏僻,杂草丛生,刚一靠近,便有彻骨寒意扑面而来,一看便知有阴鬼寄居其中。
阿陶和青狮停在屋子外,屏气敛息,观察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老疯婆正目光阴沉地坐在桌前,手中一陶罐被她抱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苦心经营的局,居然就这样被破了,这让她心中难以平静,无法入睡。
“河伯,河伯大人……”
老疯婆喃喃自语,缓缓起身,走到屋内供奉的河神金身像前,双膝下跪,神色凝重。
从怀中掏出龟甲和蓍草,开始卜卦。
随着蓍草的摆动,龟甲上的裂纹逐渐显现,老疯婆的脸色愈发阴沉。
“该死的青槐公,屡屡坏您大计!”
“还望尊神一展雷霆手段,严惩此神,令其知晓,这一方黑水,究竟谁主沉浮?!”
其声在阴冷的屋内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屋外,阿陶听着老疯婆的话,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紧了青狮的毛发。
仅仅是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便顺着脊柱爬上心头,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曾经,他也和黑水村的普通孩子一样,在村子里嬉笑玩耍。
可这个老疯婆趁他们心智未开,将他骗至黑水河旁,炼为小鬼,囚在那狭小的陶罐之中。
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只能蜷缩在罐底,听着老疯婆的喃喃咒语和外面世界的喧嚣,无法触及自由。
那陶罐里弥漫着的腐臭和血腥气息,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噬着绝望。
如今,再次看到这老疯婆,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手不自觉地颤抖,压抑着内心,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青狮轻轻地晃了晃身子,以示安抚。
……
“咔嚓咔嚓!”
屋内,老疯婆紧盯着龟甲上的裂纹,脸上的阴霾瞬间被狂喜取代,
她阴冷一笑,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河伯大人您应允了……”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陶罐,声音如同夜枭般尖锐:“乖孩子们,明日都去帮婆婆做事,婆婆不会亏待你们。”
“呜呜呜……”
陶瓮之中,隐隐传出呜呜之音,仿若幽囚之魂,于绝境中悲泣,声碎人肠。
门外的阿陶听到这声音,泪水夺眶而出。
他太清楚其中绝望与痛苦了!
“呼——”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嘎吱”一声,木门被猛地吹开,一股森冷的寒意迅速弥漫开来。
这股凉风径直吹向河伯金身像前的香火,“噗”的一声,烛火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老疯婆大惊失色,本能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是谁?!”
阿陶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不再压抑自己,凝聚周身鬼气,幻化成一头阴气滚滚的黑狮。
黑狮周身焰光滔天,每一根鬃毛都在烈烈燃烧,怒意翻涌,几欲吞天噬地。
两头青狮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上前,而是稳稳地守在门口。
二狮想着,阿陶需要自己去面对这个曾经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老疯婆。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战胜内心的恐惧,挣脱那段黑暗过往的枷锁。
“嗯?”
老疯婆鼻翼轻颤,她那常年与邪祟为伍而变得异常敏锐的感官瞬间被激活,一缕熟悉的气息悄然钻进她的鼻腔。
她先是一怔,旋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在昏暗的屋内回荡。
“嘿嘿,是你啊,在外学了点本事?乖孩子,来婆婆这里,婆婆教你更厉害的。”
阿陶如今可不会再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
“吼——”
仰天怒吼一声,震得屋内的灰尘簌簌落下,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老疯婆扑了过去。
锋利的爪子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唰”的一下,划过老疯婆的脸颊。
“啊!!!”
老疯婆模样虽老,反应却极快,侧身一闪,勉强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脸颊还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丑陋的目中露出惊恐之色。
“好孩子,你要杀了婆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