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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发抖,手电筒的光在镜面上乱晃。旗袍女人的脸突然裂成碎片,镜子“咔啦“一声炸开满地玻璃碴。有东西从裂缝里掉出来,砸在我脚边。

是个生锈的铁皮盒,盖子上刻着“永安百货·1947“。我哆嗦着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本焦黄的日记本,还有把缠着头发的青铜钥匙。

“8月14日,晴。王经理说今晚要拍外滩纪录片,可我看见他往摄影机里塞了面小镜子......“日记本里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后面几页被撕得只剩半张照片——穿西装的男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裁片刀。

突然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每一声都像踩在我太阳穴上。我把钥匙塞进牛仔裤口袋,攥着手电筒躲进杂物间。霉味呛得想打喷嚏,我死死捂住嘴。

“林小姐,你逃不掉的。“王经理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水泥地上拖拽,“当年我能把你关进镜子里,现在也一样......“

我从门缝看见他的黑皮鞋,鞋尖沾着暗红污渍。他手里拎着台老式摄影机,镜头盖上的永安公司标志正在渗血。旗袍女人的幽香突然浓烈起来,我后背的数字纹身烧得皮肤“滋滋“响。

杂物间的破镜子突然映出两个我——穿牛仔裤的正在发抖,穿旗袍的拼命指着天花板。我抬头看见通风管道,生锈的螺丝钉正在自己转动。

王经理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我踩着破椅子钻进管道,铁皮刮得膝盖火辣辣地疼。摄影机启动的“嗡嗡“声从下方传来,一束红光穿透管道缝隙。

“找到你了。“王经理的笑声带着电流杂音。我拼命往前爬,旗袍下摆不知什么时候又缠在腿上。前面突然出现岔路口,左边管道传来栀子花香,右边飘着未婚妻常用的柑橘香水味。

后背的纹身突然变成倒计时:23:58。我咬牙滚进左边管道,整个人跌进刺骨冰水里。手电筒照亮了水下世界——成百上千面镜子立在河床底,每面镜子里都困着穿不同年代衣服的我。

旗袍女人突然从镜子里伸出手,拽着我游向河中央的青铜镜。钥匙在我口袋里发烫,镜框上的锁孔正好匹配。河水开始变成血红色,王经理的摄影机从水面缓缓下沉。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所有镜子同时炸裂。我看见1947年的自己举起裁片刀,刀尖对准王经理的后心......

我转动钥匙的刹那,血色河水突然倒灌进喉咙。王经理的惨叫声在水下扭曲成气泡,1947年的裁片刀穿透时空屏障,刀尖同时扎进两个时代的躯体。

旗袍女人的长发缠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向破碎的镜面。无数个“我“的镜像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撕开王经理西装下溃烂的皮肤——那下面竟是用胶卷缠成的骨架,每格胶片都在重播不同年代的谋杀现场。

“这才是真正的显影!“旗袍女人的声音在水波里共振。我的后背纹身突然迸发金光,倒计时数字像活物般游向青铜镜。河水开始急速旋转,裹着发霉的《申报》碎片形成漩涡。

王经理的摄影机镜头突然裂开,涌出大团黑色胶片。那些胶片缠住他的脖子时,我认出其中一段正是未婚妻摔下楼梯的监控录像。旗袍女人趁机把钥匙插进自己锁骨处的月牙疤痕,青铜镜轰然炸开万千光斑。

光明灭间,我发现自己跪在暗房的水泥地上。显影槽里漂浮着王经理的领带夹,金属表面刻着“1947.08.15“。铁皮盒里的日记本正在自燃,焦黑的纸页显出一行血字:“镜中人永生,除非......“

门外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我握紧裁片刀转身,却看见满脸泪痕的未婚妻倚在门框。她病号服下隐约露出月牙形疤痕,掌心的青铜钥匙正在融化。

“快走!“她突然把我推向暗房后窗,“他在每个时空都埋了摄影机......“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镜子同时爆裂。王经理的身影从无数碎片中浮现,手里提着那台渗血的摄像机。但这次镜头对准的,是未婚妻剧烈收缩的瞳孔。

我扑向王经理的瞬间,裁片刀被摄像机红光弹飞。未婚妻突然拽下脖颈的听诊器,铜管精准刺入镜头裂隙。1947年的血色河水从破损处喷涌,冲散了王经理胶卷组成的躯体。

“这才是最后的显影!“未婚妻撕开病号服,月牙疤痕下嵌着微型胶片盒——里面是1947年真正的凶案记录:穿中山装的王经理把青铜钥匙插进女记者心脏,却被反手刺穿咽喉。

暗房墙壁开始剥落,露出无数镜面中挣扎的“我们“。旗袍女人从最大的那面镜子里浮出,将裁片刀塞进我颤抖的手:“七十六年了,该让循环终结在你手里。“

王经理的胶片骨架发出尖啸,每一格都在播放我的死亡画面。我握紧刀柄冲向红光核心,刀刃刺入摄像机的刹那,所有镜像同时举起裁片刀。此起彼伏的碎裂声中,七十六个时空的王经理惨叫着化为胶卷灰烬。

血色河水退去时,我抱着昏迷的未婚妻跌坐在暗房角落。她锁骨处的月牙疤痕正在消失,那些困在镜中的“我“逐个化作光点升腾。旗袍女子站在最后的镜面前,手里握着永安百货的青铜钥匙。

“当黎明照进暗房,“她的身体开始透明,“记得烧掉......“

老式座钟突然敲响六下,第一缕阳光穿透红色安全灯。我看向怀中的未婚妻,她无名指上的创可贴正在渗血,撕开是道崭新的月牙形伤疤。

三个月后的城隍庙旧货市场,我盯着玻璃柜里的老式摄像机出神。摊主殷勤地擦拭镜头盖:“1947年的孤品,听说拍过永安百货的旗袍模特......“

我摸着锁骨处的灼痛感微笑,把打火机扔进装满胶卷的垃圾桶。冲天火光中,隐约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清脆声响。

我站在旧货市场的火光前,胶卷燃烧的焦糊味里突然混入一丝栀子香。摊主的脸在热浪中扭曲,他的黄板牙缝隙渗出暗红血丝:“林小姐,1947年的模特儿可都在夸您呢......“

后背尚未消退的月牙疤痕突然刺痛,我猛地扯开摊主衬衫——青铜钥匙正插在他心口,钥匙柄刻着永安百货的徽记。他喉咙里发出王经理特有的电流声笑声,手指却指向我身后。

未婚妻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她新买的香奈儿外套下,隐约露出缠着胶带的裁片刀。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射在砖墙上,那分明是穿月白旗袍的轮廓。

“亲爱的,“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医生说预产期是明年八月。“她无名指上的月牙疤痕正在渗血,滴落时竟在青石板上显出“1947.08.15“的数字。

消防车的警笛由远及近,我望着在火焰中完好无损的老式摄像机,终于读懂旗袍女人最后的唇语:

“镜子碎了,但光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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