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掩入云后，一切归于平静。
在与水城相距数千公里的大陆另一端，太阳照常升起。
作为《南都周报》所属记者，郑莉勉强也算office-lady中的一员，因为没拿到随访团名额，又不愿自费4万多前往现场，她只能被迫从主编那里接下一部分威尼斯电影节撰稿工作。
不同于率先登刊的重点内容，交由她手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看点的边角消息，属于放眼前都不一定有人乐意瞧一下的类型。
海量照片传输到电脑里，郑莉只觉桌面都卡顿了不少。
一张张翻看过去，果不其然都是些常年混迹影展的老帮菜，直到临近尾声，她不断滑动的鼠标才第一次停了下来。
照片中正是《朱诺》剧组走过红毯的画面。
啧啧...
打开文档，开始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敲击起来。
另一边。
首都，电影学院。
军训早早开始。
抱怨自然有。
毕竟正值前辈们风光征战威尼斯红毯之际，她们却在这苦哈哈受累，很难说完全放平心态。
当然，撂挑子什么的还是算了。
退学、延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经过这么几天操练，05级新生勉强也算有所适应，一个个仰着头，直挺挺站在烈日下接受大自然的馈赠。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眼见娇弱的小姑娘摇摇欲坠，远远的...终于传来一声‘解散’。
哗啦——
队列当即垮了下来。
个个有气无力的向场地边挪动。
被喊来做壮丁的姜嫣也连忙拉着好友王晚鹃的手躲到树荫下。
“要命啊，阿嫣！还不如跟其他人一样趁机多跑跑组，也省得再受一次这种酷刑。”
“呜呜！我们好惨！”
两人都是假期里为数不多留守宿舍的闲散人员——其他学生要么还没返校，要么就是趁着空闲进组当群演。
也是因为闲的过于明显，因此双双被抓来给新生军训当后勤。
怎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的。
“嗝——”
王晚鹃灌了口水，打嗝道：
“阿嫣，马上大三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北电在大一、大二阶段对学生外出拍戏有着严格限制，但大三、大四之后，各项管控就会放宽不少。
如今九月份了，眼瞧着她们已经走到大学生活的后半段，也是时候该给自己之后要走的路做些规划了。
“打算？”
姜嫣想了想。
“要是有机会就多拍戏，没机会就演演话剧、排排小品吧！毕竟现在机会那么少，能轮到我的概率就更低了！”
“唉，什么叫僧多肉少，这就叫僧多肉少啊！当年考上的时候还以为毕业就有电影演，现在看来属实是白日做梦！”
两人瞧着不远处鲜嫩的大一新生，不由得感叹。
“对了，你假期不是去拍戏了么，感觉怎么样，听说那部片子大概率能火？”
“电影不是还没上呢么？怎么知道会不会火？”
“笨！”
王晚鹃白了她一眼。
“趙苯山、宋玬玬的剧能不火么？更何况导演还拍过好莱坞电影，入围了欧洲三大，嫣嫣...我可听说了啊，上面已经有人押注他了，这次如果得奖，妥妥新生代扛旗人！”
好友说得头头是道，姜嫣听得是一脸懵圈，只能跟着附和。
直到——
“姑娘，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把握住别放过！”
把、握住？
别、放过？
倏地一下！
姜嫣脸涨得通红。
“你、你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
王晚鹃有些懵。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
不就是让她好好把握机会么？
何至于这么大反应？
晚一步缓过神的姜嫣也明白过来，脑子里的废料纯属自己想歪了。
于是，脸颊愈发滚烫起来。
“天呐，阿嫣，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红，没事吧？”
“啊、我没事真没事！”姜嫣慌乱躲开她的手，只是越看越像欲盖弥彰。
“不正常！二胖你很不正常！”
王晚鹃摇了摇头。
手指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起来。
“说！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
“没...”
“看着我的眼睛！”
“呃...你左眼有眼屎。”
“想岔开话题？没门！”
“哎呀晚鹃，真的没有！”
“好，我明白了，那就是思春了！”
王晚鹃一脸了然。
姜嫣一把捂住她的嘴，慌乱道：“别瞎说呀！”
“行，我不瞎说，那你自己坦白！”
“......”
不说？
好！
王晚鹃故作回忆状。
“咱们学校的？没听说啊...难不成你答应和‘马哲男’复合了？！”
“哎呀！没有！没有复合！”
两人口中的‘马哲男’算是姜嫣前男友，从告白到结束一个月的那种，至于为什么分手，说起来也很好笑——
男方组了个局，邀请姜嫣参加，好巧不巧撞上每周一节的马哲课，按理说偶尔翘一节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所以说但是！
我们二胖根本不是一般人，直接撂话：“我这么不容易考上电影学院，难道因为爱情就不上马哲了么？！”
嗯...期末马哲89不是白拿的！
“看来不是马哲男，啧啧...那是谁？剧组认识的？
“！”
“真让我说中了？！”
王晚鹃满眼‘你这小丫头别被骗了’的神色。
“不会是什么群头、副导演吧？”
倒不是偏见，只是常跑剧组的都清楚，群头、副导演就是藏污纳垢最为突出的两个环节。
中奖率高达百分之55.5！。
姜嫣吞了吞口水，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呃，剧组认识的…场工？群演？还是...总不可能是趙苯山老师吧，他都能当你爹了......”
“......”
人在无语的时候，总是会想笑。
例如蒋荀现在的样子。
“我和你？恋情？哈——”
将嘴里干巴的三明治吞掉，蒋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无中生有向来是媒体的惯用伎俩，没必要理会。”
“呃...已经有记者打电话求证到我爸那边去了。”
“WHAT？”
蒋荀算是彻底无语了。
都多大的人了，找家长算什么本事？
“他老人家没说什么吧？......呸呸呸，不对！问题是咱俩干啥了，咋就恋情了？能让我死的明白些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说！他知道我现在和丹尼尔在一起！”
嘀——
警报解除！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爷子知道我是良民就行。对了，报道拿来，我看看。”
看看拱白菜的猪该是个什么死法。
张墨将笔记本电脑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她看了网上的那篇报道，自是明白其中的春秋笔法。
瞅着是阐明实事，点明张墨、张一谋之间的关系，实则暗戳戳将‘吃软饭’的帽子往蒋荀头上扣。
瞧瞧那用词——疑似、极有可能、推测......
难道还怕蒋荀告他们不成？
只大致看了两眼，蒋荀便没了兴趣。
抿了口意式浓缩，随口道：“丹尼尔呢？怎么没见他下来？”
“啊？”
张墨酝酿了半天的话，一时卡在喉咙处。
“他、他去参加片商午宴了，晚点跟我们集合。”
蒋荀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关掉电脑当前页面，输入网址，进到威尼斯官方网站，一边继续啃着那块难咬的三明治，一边抽空看看电影实时评分。
一副再次放松下来的模样。
张墨：“......”
没了？
这就...没了？
不能再给点反应么，起码让她显得不那么尴尬，不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