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去而复返,是有什么要指教晚辈的吗?”
张钰看着面前的中年书生,神色有些古怪。他并不担心这位许先生会对自己图谋不轨,或者说压根没必要担心,那可是和自己的外公平起平坐的大佬,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去。
“指教不敢当,只是老夫感觉你我有缘,现在你的长辈都不在,老夫便厚颜喊你一声张小友如何?想必张小友应该也从那位口中得知了一些我的情况,当年那位也曾有意让老夫便接受传承,便是因为老夫与他有共同的敌人,只是老夫没有天分,这才与那传承失之交臂,可即便如此,老夫还是好奇这传承中蕴藏的隐秘。”
这中年书生便是许先生,他在张钰回龙虎山的必经之路上早已等候多时了,当他看到与富贵并肩走来的张钰,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也露出笑容。
只是想要打听传承的隐秘?张钰挑眉,但表面上依旧恭敬。
“既然前辈想要知晓,晚辈定当如实相告,只是这传承毕竟是晚辈今后赖以生存的仰仗,且事关那位,若是被散得人尽皆知,晚辈今后可就危险了。”
简而言之就三个字,得加钱!
“小友放心,今日你我谈论的一切内容,老夫都会守口如瓶,老夫之前也说过吧,老夫也姑且算是那位的盟友,自然不希望你有事。此外,老夫痴长小友千岁,自然是无颜面空手向小友讨要传承之谜,只是老夫也不知小友的修行进境,总不好拿些无用之物与小友交换。”
得!这个老狐狸,搞了半天还是空手套白狼,张钰鄙夷的看了许先生一眼。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一部分传承的内容告知这位许先生,那位在化道时也曾经说过,有一人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甚至甘愿成为自己的护道人,现在看来,毫无疑问就是这位了,既然如此,告诉他倒也没什么。
“晚辈所得传承是这天下间唯一一部锻体武学。受天道法则的压制,这世间人族无法专修体魄,只能依靠炼炁反补肉身,其中缘由不明,几千年前百家圣人联手创此功法,虽然打破了天道的束缚,但也唯有得此传承之人能够修炼,所以即便我将具体的修炼之法告知前辈,前辈也无法修行。”
张钰的第一句话就让许先生脸色微变,这不像是惊讶张钰所说的内容,倒像是原来如此、本该如此的表情。
“继续。”
“没了。”
“哦,没了,什么!?就这些?”
“就这些。”
许先生一脸的不相信,一幅老夫见识少但你也骗不了老夫的模样。
张钰却是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这传承本身被那位设下了禁制,晚辈现在也无法一窥全貌,唯有修炼到某一境界或者瓶颈,才能了解到下一阶段的修炼方法或者隐秘。”
“不成想那位竟然谨慎至此!”
许先生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很快他便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张钰,面色凝重道:
“看来你我今后要更加小心了。”
“前辈这是何意?”
张钰有些不明所以。
“那位既然亲自选定你为继承人,就不该设定什么禁制,如果老夫所料不错,这传承中的一部分内容恐怕已经被佛门破解或者掌握了,当年佛门针对那位,并不仅仅是贪图那位救世的功绩,恐怕还想将这传承据为己有,现在传承在你身上,你就代替那位成了众矢之的,那位费尽心思布下重重禁制,想来也是怕小友不慎落入佛门手中,被他们套出传承之法。小友若是回山,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试着让你的长辈尝试解除禁制,当心被禁制反噬。”
张钰心头一凛,他可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仔细想来,许先生的推测不无道理,当年创建这锻体法的百家圣人之中,就有佛门那位古佛,且第一个阶段的阴曹地府更是与佛门相关,难道那个时候佛门就已经开始做谋划了?可如果许先生的推测正确,那对自己可就大大不妙,自己继承那位的传承,自然也就与佛门不死不休,佛门对自己了解的越多,自己也就越不利,张钰只觉自己背后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对着自己垂涎欲滴,原来这就是唐僧的感觉。想到这里,张钰顿时头皮发麻。
“有些事情小友心里面有个准备就好,多思无益,老夫与你家长辈自然会做好防备。若是小友信得过老夫,可将自己目前所需列个清单出来,老夫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张钰也毫不客气,当下报出一列清单,报完清单的同时还堂而皇之的将手伸了出去。清单的前半部分还好说,可当许先生听到后半部分的内容时,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
“小友修行所需的药材,我这药庐中不缺,但这沾满杀孽的凶厉兵刃,老夫当真提供不了,恐怕得小友亲自去一趟镇北关。”
···
龙虎山,紫微峰
吴慈站在山巅,朝着西边极目远眺,因为他在那边。她站了多久,她的师父便在她身后陪着她站了多久。
“丫头,这里风大,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该回去了。”
邓远道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像望夫石一般,心里面便无名火起,可想要发作又舍不得,心里恨不能把张钰碎尸万段,都是那个混蛋,害得我徒儿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没关系的,师父,今天早上我的道伤就已经痊愈了,不信你看。”
吴慈俏皮一笑,在邓远道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真的好了。
“别胡闹!大道之伤怎能儿戏,稍有不慎你会化道的!”
邓远道厉声训斥,他一指点在吴慈的额头,想为吴慈检查伤势,本来还打算数落两句,但数落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蹦不出一个字来,苍老的脸山露出喜色,但很快又面色古怪起来。
吴慈的道伤竟然真的痊愈了,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是为了给太极峰上那小混蛋卜算才留下的道伤,现在伤势莫名痊愈,就只有一种可能,张钰那个小混蛋竟然真的成功了,他找到了自己的生路?
“真是个好运的臭小子!”
邓远道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既然吴慈已经没事,他也没有必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了,而且哪怕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的徒儿是个女儿身,但亲眼看她摆出小女儿姿态,做师父的心里也是一阵阵膈应。
···
蜀地与十万大山交界处
老孙头儿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和同村十几个猎户猫着腰躲在草丛里面,就在他们躲藏的不远处,有一小群野鹿正悠闲的嬉戏,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
老孙头小心翼翼的张弓搭箭,箭尖对准了鹿群中头鹿的眼睛,伴随着一声尖锐急促的呼啸,那支羽箭精准洞穿了头鹿的左眼,那头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倒下。而鹿群失去了头鹿的指挥,就成了一盘散沙,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猎人们一网打尽。
猎人们熟练的分离鹿的皮肉,老孙头则找了块大石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老孙头的大儿子很快很快就剥下头鹿的鹿皮,炫耀似的把它平铺在一旁,满意地听着周围猎人的吹捧,好像这头鹿是他猎杀的。
“瞧瞧这箭术,还得是老孙头,要是换成兄弟们,这好皮子可就糟蹋了。”
一名猎人伸手抚摸着鹿皮,一脸的羡慕当下不由得出声赞叹,单单这一张没有箭孔的完整鹿皮,就顶的上他们几个人猎杀的好几头鹿。
眼看周围也没什么动静,老孙头稍稍放下心来,他白了说话的年轻猎户一眼,道:
“有能耐你们自己也去射,老子又不是没把这射箭的技巧教给你们,可你们这帮瓜娃子,都是夯货,一个个心不静、手不稳,就是出不了师,都是群不成器的东西!”
那年轻猎户尴尬的挠了挠头,有心反驳两句,但又无可奈何,这一手神箭术,老孙头从来没有敝帚自珍,全村里的猎户他都一一教过,还没有收取任何报酬,但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学到他的皮毛,连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
村里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老孙头是故意留了一手压箱底的没教,因为在这十万大山哪怕是边缘五六里的山头,也都是毒虫猛兽无数,对他们这些凡人而言,就是生命禁区,只有老孙头那一身本事才敢在这一带打猎,他能带着村里的猎户一起,且这么多年没有一人出事,大家伙就得记着他这一份恩情。
“孙伯,你去过大山深处吗,那里面的凶兽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和村里面老人说的那样,像小山一样高,长着好几个脑袋?”
问老孙头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猎户,个子瘦瘦小小的,却毫不遮掩眼中的好奇和兴奋。今天是这小家伙第一次进山,本来他这个年纪不应该进来的,但他父亲因为一场病倒下,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老孙头看他实在可怜,就破格收下了他,让他帮着打打杂。
老孙头笑着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去去去!瓜娃儿剥你的皮去,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往那深山里跑,怎么着,深山里有窑姐啊?别听村里那帮老不死的瞎说,老子要是真的看过凶兽哪还有命回来?还有啊,别一天天净想着往深山里寻宝,就你们这些三脚猫的箭术,进去走不了多远就得让豺狼叼了你们的卵子!”
队伍里顿时哄笑一片,谈笑间,远处的草丛忽的动了一下,老孙头立刻察觉,毫不犹豫朝那里挽弓射出一箭。
“各位别动手,我可不是野兽!”
草丛中传来一声呼喊,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穿兽皮制的衣服的少年,高举着双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