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跪在冰面上,看着血液绘制的平面图逐渐深入冰层。翡翠色纹路在脚下蔓延,竟将整个实验室的立体结构投射在空气中。那些悬浮的蓝色光点,每个都对应着一个冷冻舱的坐标。
“苏教授在胚胎期就给你植入声波感应器。”楚明的声音突然在冰廊中回响,四周冰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复眼,“你听到的每个音节,都在刺激蝉蜕基因苏醒。”
苏然捂住耳朵狂奔,却发现脚步声在冰层中转化成高频声波。腰间的胎记突然发烫,前方冰壁应声裂开通道。
这是父亲设计的生物识别系统——只有携带特定基因的人才能激活。
通道尽头的金属门结满冰霜,门牌上“第七实验室”的字样被酸液腐蚀得残缺不全。
苏然按着林深说的将手掌贴在识别区,冰层下突然传来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当看清门内的景象,苏然胃里一阵翻涌,转头扶着门框剧烈干呕。
三百平米的实验室里,上千个玻璃培养舱像蜂巢般嵌在冰壁中。每个舱体内都蜷缩着赤身裸体的少年,他们的腰部有着与他相同的蝉形胎记。
最恐怖的是这些人的面部特征——从左到右的舱体里,少年们的容貌正逐渐变得与楚明相似。
中央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泛着雪花的监控画面显示着实时日期:
1943年2月17日
穿着旧式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记录实验数据,他的袖扣是楚明常戴的翡翠玉蝉。
“这是曾祖父的影像资料。”楚明的声音从头顶通风管传来,“大东亚战争期间,他在伪满医科大学研究人体冬眠技术。”画面中的实验员突然扯开昏迷少年的衣服,在他腰部烫出蝉形烙印。
苏然颤抖着点击下一段视频,时间显示1978年。
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冰库前训话:“这次从长白山挖出的帝王蝉化石,就是我们楚家腾飞的关键!”他身后的冷冻舱里,赫然是年轻时的父亲。
“很震撼吧?”楚明的投影出现在操作台前,“你们苏家三代都是楚氏生物的首席研究员,却没人告诉你,这个职位意味着要献祭自己的血脉?”
苏然抓起手边的液氮罐砸向投影,却穿透虚影击碎了身后的培养舱。淡黄色营养液喷涌而出,浸泡其中的少年突然睁眼。
他的瞳孔里闪烁着金绿色光斑,腐烂的手指抓住我的脚踝:“哥...哥哥...”
“这是二十年前的我。”楚明的投影抚摸着少年溃烂的脸,“准确地说,是我的第四代克隆体。”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嵌着的翡翠芯片,“每十年就要更换容器,这就是永生的代价。”
培养舱里的克隆体突然抽搐,腰部胎记渗出黑色液体。我看着他皮肤下的翡翠纹路急速蔓延,最终在惨叫声中爆成一团血雾。冰壁上突然浮现电子日志:
【1999.12.23容器四号发生基因崩溃】
【解决方案:提取苏清河之子胚胎干细胞】
“你父亲在2001年发现真相,带着原始基因库出逃。”楚明挥手调出监控画面,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正在给我注射疫苗,“他不知道疫苗里混入了基因标记剂,你从小到大的体检数据都会传回实验室。”
苏然突然想起每个月都会做的“预防过敏”皮下注射,想起护士总要用特制扫描仪检查腰部。视频里的父亲突然对着隐藏摄像头做口型:「他们在培养完美容器」。
“这个表情很棒。”楚明突然实体化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当年苏教授发现,只有至亲的基因能稳定克隆体。从那天起,你就被选定为我的专属培养皿。”
苏然挣脱时扯开他的衬衫,看到他胸口玉蝉纹身正在脱落。翡翠色的甲壳之下,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皮层下游动。最清晰的那张脸,正是上周在生物课上对我表白的转校生。
“他们都在这里。”楚明按着胸口的凸起,那些人脸发出细碎的悲鸣,“每个失败的克隆体,每个意外死亡的实验品,最终都会回归母体。”他突然吐出一团粘稠的丝状物,里面包裹着林深的警徽。
冰层突然剧烈震动,培养舱接连爆裂。苏然趁机冲进通风管道,基因觉醒带来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管壁上的抓痕。
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父亲留下的线索:「冷冻库有出口」。
爬行半小时后,他从排风口跌进药液储存室。成排的金属罐上印着“基因稳定剂-仅供楚氏血族使用”,日期显示最新批次是昨天生产的。当我要凑近查看时,后颈突然抵上冰冷的手术刀。
“小老鼠跑到这里了。”楚明的声音带着粘稠的湿气,他的身体正在渗出翡翠色黏液,“给你看个有趣的实验。”他拧开阀门,淡蓝色液体涌出的瞬间,苏然的胎记突然产生强烈吸力。
药液在空中凝聚成DNA链模型,两条螺旋链上挂满蝉蛹状的人体。楚明痴迷地抚摸着投影:“帝王蝉每十七年重生一次,我们楚家人每隔十七年就要更换容器。但你的基因能让这个周期延长到七十年——”
苏然抓起消毒瓶砸向消防喷淋头,四溅的液氮让楚明动作迟滞。趁机撞开侧门,眼前景象却让他如坠冰窟:
足球场大小的冰窟里,矗立着上百具楚明的冷冻体。他们如同等待装配的人偶,腰间胎记连接着输送基因液的管道。
他扶着结冰的栏杆后退,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冰晶。最近的冷冻舱突然开启,戴着呼吸面罩的楚明克隆体睁开眼睛,金绿色瞳孔像探照灯般扫过我的胎记。
“容器...适配...”他机械地重复着,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更多冷冻舱陆续解冻,上百个“楚明”整齐划一地转头,他们的声带振动产生共鸣:“回归母体。”
腰间的胎记突然刺痛,翡翠色纹路顺着血管爬上脖颈。苏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鳞粉,视线中所有物体的运动轨迹都变得缓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