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特意选了母亲沃尔布加不在家的一天,在自家壁炉前等待西弗勒斯的到来。
说句心里话,他担心沃尔布加对自己的朋友查户口,伤害小西弗的感情……在这方面,父亲奥赖恩顶多是过于沉默、完全不热情,对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没什么杀伤力。
而西里斯本身,并非特别在乎斯内普。所以对雷古勒斯邀请西弗勒斯的行为,他只是不赞同地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有人主动惹他的话,他是懒得注意别人的。
早晨十点多,壁炉跳动的火苗中央,西弗勒斯的身影猛然出现,几秒钟后,他晃晃悠悠地稳住了身形,好悬没有脸朝下摔倒在布莱克家的壁炉外面。
“嗨,雷古勒斯,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妈晚走了一会儿——”西弗勒斯一边掸了掸长袍上的炉灰,一边说着话。这可是莉莉借给自己的新袍子,他把这袍子看得非常重要。
“西弗!太好了!”雷古勒斯走上前,给了西弗勒斯一个拥抱。
干净的头发和整洁的长袍,看得出,西弗勒斯挺重视这次见面,有特意打扮过。
“欢迎少爷的好朋友来布莱克家做客!”客厅里,克利切拖着一个比他的脑袋大了无数倍的银色盘子,将薰衣草蜂蜜蛋糕和茶摆在桌上,随后鞠了一躬,“克利切请斯内普少爷换上舒适的拖鞋!”
“谢谢。”西弗勒斯受宠若惊,雷古勒斯则对克利切露出感谢的微笑。
原本坐在客厅的奥赖恩,勉强算是温和地问了西弗勒斯的名字,简单说了句“欢迎”,随即起身将空间留给两个孩子。如果不是出于礼节,他可能根本不想出现。
西弗勒斯身上的那种局促感立刻消失了大半,他坐在沙发上,聊天,吃着点心、喝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长长的、天花板很高的房间。
阳光从临街方向的窗户倾泻进来,嵌着银丝的锦缎窗帘闪闪发光。厚厚的地毯,硕大的枝形吊灯,橄榄绿色的墙壁上,挂着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华丽挂毯,其中一面墙上,一张绣着金线的挂毯覆盖着整面墙壁。
他的眼睛首先在壁炉架上盛着龙血的水晶瓶上、动物脚爪、盘起来的蛇皮上……一一停留。还有玻璃橱柜里稀奇古怪、林林总总的魔法物品。
布莱克家竟然有不少魔药材料,被他们当作装饰摆在屋里?
老牌纯血家庭不同凡响的品味吗……
他的目光转向那面巨大的挂毯——
挂毯上面是一幅枝枝蔓蔓的家谱图,一直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挂毯顶上绣着几个大字: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
西弗勒斯不明觉厉地一愣,硕大的家谱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雷古勒斯干脆起身带他走到挂毯旁边,任由他细细看去。
在挂毯最下面,西弗勒斯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西里斯·布莱克和雷古勒斯·布莱克。
还有更多熟悉的名字:贝拉特里克斯、纳西莎、菲尼亚斯·奈杰勒斯……
“怎么样?”雷古勒斯笑笑,“是不是还挺唬人的?”
“布莱克家,真是非常了不起。”西弗勒斯想了想,学着马尔福学长的腔调说。
可不能让西弗勒斯信了这套纯血统的优越论的鬼话。
“沉湎于过去,在围城心态下生活——”,雷古勒斯斟酌着,郑重地说,声音慢慢的,很清晰,“西弗,我得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被这种东西夺走注意力——”
“因为这样,人们就会看不到未来。”
正在下楼的西里斯在楼梯上顿住了脚步,心脏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
“雷古,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不懂……难道这有什么不好吗?”西弗勒斯看着挂毯,疑惑地问道。
“在围城里生活太久——就会害怕外面的一切。而如果不参与世界的话,一个人自尊的来源——就太有限了。”雷古勒斯走到挂毯前,说着令西弗勒斯似懂非懂的话。
给聪明人说话不能明说,必须得让他自己琢磨出来,才算成功。
雷古勒斯一直都在真诚的同时,尽量用些语言的艺术,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怎么样。
他继续道:“这是不够的——围城里的东西,不够填充起一个人的心,不够让人成为自己。”
“西弗,告诉你一个秘密——生而高贵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楼梯上的西里斯定定地立在楼梯上,无休无止的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而他的耳边反复回响着雷古勒斯这些难以置信的话。
“很多人都忘了,要靠什么去赢得别人的尊重——”雷古勒斯指了指挂毯,微笑着凝视着西弗勒斯。
“不说这种无聊话题了,”雷古勒斯假装完全没听到西里斯的声音,“去对角巷之前,你要来我房间看看吗?还得带你见一下鹰儿们。”
……
和楼梯上样子颇为不自然的西里斯打过招呼,雷古勒斯带着西弗一路来到顶层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不少斯莱特林条幅的装饰,雷古勒斯都保留着,只有其中一面墙被他改成了一整面的书架。
西弗勒斯张大了眼睛,看着书架上摆得满满的书,几乎要合不拢嘴:“好多书——这是……还有一年级到七年级的全部教材……这些你都在看吗?”
“我认为提前预习是必要的。我们在霍格沃茨只有短短几年,要把时间用在刀刃上——提前预习好,到了霍格沃茨,才能不务正业,有更多时间探索城堡,发掘宝藏。”雷古勒斯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三年级教材里价格最贵的那几本。
这种听起来颇有道理的歪理邪说论调,令西弗勒斯大为震惊,不知不觉,就被一本正经的雷古勒斯塞了一堆三年级课本在怀里。
“你也可以试着预习一下。”
有时候,说话只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其实是为了趁对方思考的时候,做出预设的行动。
——《语言的艺术·草稿》作者:雷古勒斯·布莱克
……
格里莫广场12号的屋顶上,雷古勒斯对着屋顶最近经常出现的鸟粪施展了一个清理一新,然后将歌迪和雷吉娜介绍给西弗勒斯认识。
雷古勒斯看着西弗的眼睛里涌现出一种情绪的混合,有喜爱、有渴望、最后还有……失落……
一位不知名的麻瓜说过:羡慕和嫉妒,乍一看像是相似的情绪,但羡慕包含的动机是“我希望变得跟你一样好”,而嫉妒包含的动机是“我希望你变得跟我一样不好”。
现在的西弗勒斯是哪一种呢?
雷古勒斯相信是前者——毕竟,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斯内普会在一开始义无反顾地加入食死徒的阵营——当一个力量强大、极具个人魅力、备受推崇的“安利头子”,向一个一无所有、仅有天赋的小孩表示肯定,肯给他画些辉煌的“大饼”,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拥有那些他渴慕的东西……
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尤其对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会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必黑魔王无疑是一位语言艺术的大师。
如果西弗勒斯需要,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来做这个安利头子——
走黑魔王的路,让黑魔王无路可走?
嘿,一件一件来——
雷古勒斯将脑子里的胡乱思想赶出去,他现在没时间陷入猜测别人想法的内耗,他对着空气说:“克利切,能帮我们拍照吗?”
“克利切愿意为少爷们服务——”,克利切随着幻影移形的爆响,拿着魔法照相机出现,“请少爷们说芝士!”
“Cheese~”
咔嚓!两人两鹰,屋顶的友谊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