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堆边，薇莉亚给杰瑞倒杯热水，赛罗把烤好的鱼递过来。有吃有喝，杰瑞终于能松口气了。
然后，怎么怎么一回事，跟两人一说。
“唔，瓦尔哈奇啊。”
赛罗的声音有些沉重。他当了很长时间的佣兵，也跟吸血鬼交过手，深知那是一帮什么样的怪物。他们的可怕不仅来自于力量，更在于不知恐惧疲倦，满脑子是杀戮和虐待的欲望。
如果这些怪物背后有个强有力的统率，那不难想象他们能造成多大的威胁。
薇莉亚则是边听边点头，嘴里咬着着鱼肉，好像没当回事。
“总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拍了拍杰瑞，用老妈子的口气说着安慰的话。这话杰瑞现在听着倒有些暖心了。
“是啊，活着就好。”
赛罗也说道，摘下头盔，露出暗精灵的脸，抹了一下。他刚和薇莉亚钓鱼回来，正要好好休息。
“杰瑞，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我们正要去龙桥镇，一起走吧。”
“那可太好了。我也正要去那儿，然后搭个车去裂谷城。”
“嗯。这个你拿着，当盘缠。”
说着，赛罗从地上的包袱里取出一袋金币，扔到杰瑞腿上。
“这……好吧。但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
杰瑞也不客气，毕竟他现在没有客气的余地。赛罗笑了笑。
“上次在晨星城你不是帮了薇莉亚吗？就当是还礼了，别在意。”
果然出门在外靠朋友啊，身边有个人还是好。虽然杰瑞现在有的只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他苦笑道。
“谢了朋友。你们要去哪儿？继续在天际参观吗？”
“不不不，我们正准备回索瑟姆一趟。”
叼着鱼的薇莉亚左右摇头，活像一只小剑齿虎。
赛罗的面色有些凝重。
“听说前几天，有许多巨龙从风盔城飞过，得有十几头吧。但都没有停留，似乎是往索瑟姆方向去了。”
“巨龙向索瑟姆集中？”
“嗯，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我们这边的事都搞定了，过两天就回去。”
真奇怪。杰瑞遇到的巨龙都是单独出现，偶尔也听说会有两头，三头搭伙出现。但十几头集体出动的情况闻所未闻。
是因为索瑟姆有什么让巨龙必须消灭的目标吗？
“那个小岛不会要被巨龙砸沉了吧？”
“哈哈哈，放心吧朋友，索瑟姆没那么简单被攻下来。”
没想到赛罗笑得很放心，还喝了口酒，又给杰瑞的空杯也倒满酒。
“有机会你去一趟索瑟姆就知道了，那地方卧虎藏龙。你知道吗？我在那儿遇到过一个矿工，矿工啊，实力居然跟我不相上下。”
“这，这么厉害。”
什么鬼？看赛罗这样绝非一般的佣兵，然后一个矿工能跟他打平手？索瑟姆到底是有多少神棍？
这倒让杰瑞提起兴趣了。
围着火堆吃饱喝足，薇莉亚给杰瑞找了身备用的衣服和鞋，三人向着龙桥镇出发。
*****
瓦尔哈奇城堡中央有一个特别的房间，通常只有赫冈才能进入。其他吸血鬼要进来，必须得到赫冈的允许。
这里的烛光比外面还要少，地上到处堆着带血的尸骨堆。最里面是鲜血满盈的池子，池中竖起一根金属柱，被雕刻成类似手的形状。
这就是赫冈口中的“血源大厅”。
他站在血池前施展魔法。血液被魔力催动，像喷泉一样升起，在空中形成透明的球形。
赫冈静静地望着那球体，不发一语。
直到球体先发出声音。
“唔，是你啊，赫冈。”
男人的声音，带着回响。乍听之下有些慵懒，却隐藏着十足的压迫力。就像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因为刚睡醒而不得不露出些许疲态。
赫冈深鞠一躬。
“很抱歉打扰您，莫拉格大人。”
没错，球体那边的是魔神莫拉格·巴尔。这个血池其实是个高级祭坛，能直连到冷港，与莫拉格沟通。
“寒暄就算了。趁我还没打算降罪于你之前，说出你的目的。”
莫拉格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赫冈则是不慌不忙地抱起一个冰块，放在血池前。
“我有一件礼物要献给大人。”
“哦！”
血球忽然抖动起来，血光也变得更加浓重。
冰块中冻住的是破晓。即使身在湮灭领域，莫拉格也认得出来。
他的声音马上就变得狂喜。
“哦喝哈哈哈哈！这不是那自诩为太阳，可恨又无耻的美瑞蒂亚的神器吗？干得好！！”
“承蒙夸奖。”赫冈谦恭地说。
“嗯！唔……嗯？”
看着破晓，莫拉格马上想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我记得托马斯说过，这把剑是那个杰瑞带着的。这么说，你抓到他了！？”
“是的。但我已经把他放了。”
“你说什么！？”
轰——
魔神的怒吼轻易打破位面的限制，带着狂暴的魔力在大厅里震荡，恐怕连整个城堡都颤了三颤。
“赫冈！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没听托马斯说吗？那个男人必须死！而且不光是肉体的毁灭，我要看到他的灵魂彻底破碎！”
“大人息怒，请听我一言。”
赫冈淡定地面对着莫拉格的怒火，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莫拉格没有收回他的愤怒，卷动的魔力震得屋顶开始掉渣了。
“说来听听。若是不合我意，我就先把你的灵魂撕碎！”
“是。依我之见，那人已经加入黎明守卫，而且对吸血鬼的仇恨非比寻常，再见面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在他的血液里留了标记，也派人跟踪。如此就能找到黎明守卫的巢穴，一举歼灭。”
微微冷笑一声，赫冈又鞠躬道。
“反正，随时都可以杀死他。不如借这个机会除掉黎明守卫，对大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黎明守卫？不过是斯丹达尔手下的可怜虫换了身皮！一群东躲西藏的蝼蚁，也配与我为敌？反倒是那个男人……”
赫冈竖起耳朵，等着接下来的话。那对他来说将是无比重要的内容。
不过，莫拉格却欲言又止。
大厅里的魔力逐渐回到球体中，平息下去了。
“哼，罢了。就算是蝼蚁，也够烦人的。”
“所以，花些时间把它们碾死也没关系，是吧？”
莫拉格一时没有说话，这就代表他听进去了。这位魔神从不隐藏自己的态度，如果他讨厌你，就会折磨你，弄死你，简单明了。
最后，他还是说道。
“好吧赫冈，鉴于你一直以来的表现让我满意，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要跟托马斯通力合作，给我把杰瑞彻底干掉！”
“谨遵您的命令。那么这把破晓……”
“呵，算是个不错的玩具。就用这祭坛的力量让它堕落吧！我要用它好好羞辱那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带着狂笑，莫拉格的力量和他的声音随着球体的融化而消失。血源大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赫冈那面对魔神时展现的微笑，这会儿变成了严肃，甚至有些愤怒。
大概是上个月？还是什么时候？总之是最近的事。莫拉格主动联系他，还有那个叫托马斯的男人也来拜访他，要他杀死叫杰瑞的人。
原因？没说，赫冈也猜不出来。或许是莫拉格认为他没有必要知道。刚才他试图套话，也没套出来。
这就很让人火大。
他怎么说也是从第一纪元活到现在的吸血鬼，而那个托马斯只是一介凡人，却比他的地位还要高。
什么“通力合作”，可恨，简直可恨。
“尽管趁现在得意吧。等到预言实现之后，就算是魔神也别想控制我！”
带着怨念瞪了祭坛一眼，赫冈转身出去了。
******
离血源大厅不远，也有一个房间。
加了帘子的床，足够两个人并排用的梳妆台，堆着各类炼金以及附魔书籍的书架和书桌。还有干净整洁的椅子，温和的烛光。整个一大家闺秀的房间。
或者说是瑟拉娜的房间。
她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炼金的书。她对炼金术也感兴趣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这些书只觉得头疼。
空白期太长了。
咚咚——
有人敲门，瑟拉娜说了声“进”。门开后，走进了敏迦摩。
“打扰了，大小姐，请用。”
他用很标准的姿势托着盘子，将那上面两杯摇晃的鲜红液体放在桌上。
“谢谢。”
瑟拉娜提起一杯凑到嘴边，直接喝了半杯下去。
“还行。”她说。
“大小姐真是严格啊。”敏迦摩笑着说，“这可是城堡里最好的牲畜，连赫冈大人都说好。我以为大小姐刚刚苏醒，应该能够满意。”
“好确实是好。”
“还是说，大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喝过更好的？”
“算是吧。”
放下空杯，瑟拉娜合上书，扔到一边。敏迦摩的目光跟着过去。
“《泰姆瑞尔植物大全》。说起来，这个还是第一纪元的版本。当年【瓦蕾莉卡】大人还为它做过注记，完善了许多内容呢。”
“母亲的确很喜欢干这个，但我希望她别把这些灌到我的脑子里。”
瑟拉娜有点回想起来，当初她的母亲瓦蕾莉卡逼着她学习炼金术的时光。这也是房间里塞了许多炼金术书籍的原因。
虽然瑟拉娜不算讨厌炼金术，但她对附魔更感兴趣。所以两种书在这里分庭抗礼。
“您还是那么有想法。”敏迦摩感叹道，“可惜瓦蕾莉卡大人现在……”
“只是失踪而已。”
“对不起，我有些伤感。如果没有那个预言，一切原本都不会发生。”
敏迦摩还是陷入了回忆，或许是被转化时他已经老了吧？自从得到不死身之后，他更容易这样了。
遥想当年，第一纪元的时候。赫冈还是天际的一位领主，敏迦摩则是赫冈家资历最老的管家。那时赫冈很痴迷魔法研究，手下能征善战之人也相当多。
后来，大概是第一纪元242年吧，著名的奴隶女王【阿莱西娅】领导了赛洛迪尔奴隶起义，打败精灵奴隶主，建立人类第一帝国。天际的诺德人派兵助战，赫冈也亲自带队参加。
他在战争中感受到了快感。蹂躏敌人，撕碎他们，用力量扫平一切的快感。他把这形容为能够治愈“平静”这一剧毒的良药，是在和平的天际感受不到的甜蜜。
赫冈原本就是个无止境追求力量的人。战争刺激了他，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因为无论他如何修炼，身为人类，他最后都会死去。那时他的强大，他的追求，只会跟着他一起下坟墓，什么也留不下。
果然啊，人类还是有极限的。若要突破极限，就必须超越人类，也就是不当人。
于是赫冈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向莫拉格·巴尔寻求力量。
他的想法得到了妻子瓦蕾莉卡的全力支持。这对狂热的夫妻召集了愿意成为吸血鬼的人，然后启动了能联系莫拉格·巴尔的祭坛。
魔神对这群新的追随者很感兴趣，将他们传送到冷港，许诺会亲自转化他们，赐予他们无比的力量。
只要他们能挺过仪式。
这个仪式的具体过程，敏迦摩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一个词：痛苦。
莫拉格是个施虐狂。为了让他的力量完美融入凡人的身体，他会用尽各种办法折磨他们，折磨到肉体和灵魂分离的程度。这才是转化的最佳状态。
他无所不用其极。你可以试着想象任何能让你痛苦的事，然后把那个感觉乘上百倍。有文献认为，他更喜欢折磨女性。至于原因和方法，你懂的。
那时的敏迦摩几次想要放弃，让自己堕入痛苦的深渊不再醒来。但一想到能永远侍奉赫冈一家，他还是咬着牙挺下来，最后如愿。
本该是这样的。
“算了，说多了也没用。”
瑟拉娜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这座城堡是当年他们一家居住的地方，后来用魔法转移到这里。很多东西，现在的她已经用不上。
随便看了看，瑟拉娜问道。
“敏迦摩，你还倾向于母亲的判断吗？”
敏迦摩马上站直。
“我和其他人都服从赫冈大人的命令。”
“这里没别人，我要听实话。”
“实话也是，我和其他人都服从赫冈大人的命令。只是……”
老人低了低头。
“……我仍然赞同瓦蕾莉卡大人的想法。我敢说即使现在，这城堡里有如此态度的也不止我一个。”
瑟拉娜点了点头。
“的确，至少这个房间里就有两个。”
“您的意思是？”
敏迦摩的眼神里有惊讶之色。瑟拉娜则是坚决地看着他。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