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杜耐维尔喉咙里，滚出了掠食者的低吼，左眼一道紫光闪过，从它身体上迸发出无数紫色光球，落在地上。
“小心！”
瓦蕾莉卡警告着身边的两人，双手充满寒气。瑟拉娜拔出了匕首，杰瑞也释放出魔斧圣工的力量，他得先观察观察再决定造什么武器。
但首先……
“为啥这地方会有巨龙啊？”
“那是我逃到这里以后没多久的事，”瓦蕾莉卡说，“突然有一天，这里被强力的屏障覆盖，然后杜耐维尔就出现了，似乎在看守我。最初他还能说话，但现在……”
“如伊（精华），瓦兹（眼泪）！”
是龙吼，但并不如杰瑞听到的其他龙吼那般振聋发聩，反倒是很诡异，就像是身边的温度突然被抽走了一样。
接着，那些落地的光球，被龙吼冲击，融入地下。
嘎拉拉——
地面里，一个个骷髅正爬出来，或者站起来，更像是凭空出现。这些家伙和一般的骷髅不同，浑身是烧焦般的黑，胸腔里燃烧着紫色的火焰，从眼睛那两个窟窿里冒出来。
这数量，怕不是上百。
“召唤亡灵的巨龙？”
杰瑞疑惑地说着。他虽然只见过几头龙，但总感觉亡灵魔法连凡人都很排斥，巨龙应该更加不齿才对。
“那是这灵魂石冢特有的东西，怒灵。”瓦蕾莉卡手上的寒气扩大了，“和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普通亡灵不同，它们有着对生者的强烈憎恨，以及更强的攻击欲望。不要大意！”
“说到底不还是亡灵么？简单。”
对付亡灵那就用破晓。杰瑞打定主意，手中黑红光闪耀起来，开始铸造。
兹啪——
“疼！”
魔力突然爆散，震得他手一哆嗦。铸造竟然失败了。
“啊，该死，原来是这样。”
杰瑞搓了搓手。刚才估计是理想之主打断了他的魔法，因为这里是灵魂石冢，像破晓那种给予生者力量的武器，是不允许存在的。或者说，任何与光和生命相关的魔法，都无法使用。
真就我的地盘我做主呗？连魔神都得受制于此？
“呜啊呀！！”
怒灵们举起斧子，长剑，盾牌，也不管敌人是什么，就浩浩荡荡围了上来。那边，杜耐维尔一飞冲天，悬停，俯视着被包围的三人。
“嗷——！！”
他的吼声即是命令，怒灵们一拥而上！
“呵，杂碎来多少都没用的！”
杰瑞即刻造出两把魔族巨剑，迎着成群的怒灵冲进去。不需要什么光的力量，直接用物理的方法超度它们。
咔——
这些怒灵其实很抗打，但架不住杰瑞的武器威力更大。他又给武器点燃火焰，杀伤力再上一层楼。
“喝啊啊！！”
他一边奔跑一边舞剑，在杜耐维尔眼里，那就是两条交叉盘旋的火舌，来回冲杀，把黑压压的怒灵大军切开一道道伤痕。
“瑟拉娜！”
“我知道，母亲。”
那边的母女俩也不甘示弱，背靠背，不停地放出冰矛，把蜂拥而来的怒灵们一个个消灭。
瓦蕾莉卡的力量比不上赫冈，但对付这些东西绰绰有余，而且她的攻击精准无比。所有冰矛都分毫不差地命中怒灵胸前的火焰，那里面其实有一块类似灵魂石碎片的东西，可以理解为怒灵的核心。
冰矛击穿核心，怒灵立刻消散。
“母亲小心！”
忽然有十几个怒鬼，穿过瓦蕾莉卡的冰矛攻击，冲了上来。
“这算什么！”
瓦蕾莉卡加大力量，朝那些怒鬼推出一股冰风暴，吹进它们中间。接着一个响指，冰风暴爆散，化作一块冰块，把怒灵们冻住了。
瑟拉娜显然是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当剩下的怒鬼继续聚集时，母女二人集中魔力，冰霜的新星冲击着四周，把周围的怒鬼全冻成冰块。
而瓦蕾莉卡和瑟拉娜原地不动，在身边升起坚固的寒冰屏障。
下一秒……
“无尽怒火，湮灭！”
杰瑞从天而降，巨剑化作两道湮灭烈焰，砸在地上，掀起铺天盖地的火焰风暴。
几乎院子都被火焰席卷，怒鬼连同冰块和寒冰屏障一起灰飞烟灭。当火焰也沉寂下去时，所有怒鬼已经被烈焰净化得干干净净。
“你俩还挺心有灵犀的。”
拔起巨剑，杰瑞冲瓦蕾莉卡说着。瓦蕾莉卡则是没正眼看他。
“得意什么？还没完呢。”
果然，怒灵们又爬出来了，还是那个形状，还是那个姿态，只是数量有所减少。
杰瑞看向了杜耐维尔：“该不会只要那头龙不死，这里就没完没了吧？”
“就是那样。”瓦蕾莉卡再次做好战斗准备，“但是他的灵魂受到理想之主的保护，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要杀死巨龙，必须摧毁灵魂。原来如此，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啊。”
“他不死，死的就是咱们了，”瑟拉娜说，“得想个对策。”
“这还需要什么对策？”
提着双剑，杰瑞走向了杜耐维尔。
“巨龙由我来单杀，怒灵就交给你们。”
“你的耳朵被雷声震聋吗？”瑟拉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头龙的灵魂被保护起来了。”
“即使打不碎灵魂，毁灭肉体也一样能让他消停下来！”
走到杜耐维尔身下的杰瑞，脚一跺，热砂疆场便显现出来，范围也不大，仍然是包裹了这个院子。
“来吧巨龙，让我看看你的肉体有多硬！”
*****
“伏，可拉丁——！！”
杜耐维尔龙头一扭，追着杰瑞喷出冰霜的吐息。杰瑞只管跑，跑向面前的高塔，巨剑过电，狂雷穿梭，扔出去。
剑身钉在塔顶上，电光把他带上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杜耐维尔眼中，杰瑞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波提速让他成功绕到了杜耐维尔的后面，看来就算是亡灵巨龙，也和其他巨龙有着相似的行动方式，盲区也一样。
那么脖子依然是重点打击目标！
“接招吧！”
拆下巨剑，杰瑞奋力跃向杜耐维尔。左手巨剑过电，投向巨龙。只要能爬到后背上，这龙就任自己宰割了。
“嗷！”
不想杜耐维尔根本没回头，在空中来了个前滚翻，由下而上甩起尾巴，正好把杰瑞扔出的巨剑打飞。
“没完呢！”
杰瑞料到会有这事，所以右手剑也准备好了。在左手剑投出后间隔了一个瞬间，跟着投出。
“伏斯，洛达——！！”
但是前滚翻到一半的杜耐维尔，居然以头朝下的姿势，对着杰瑞扔出的第二把剑，放出龙吼的冲击波。
电光与冲击波激情对撞，结果是龙吼胜出，不仅吼飞了巨剑，连杰瑞也一块被吼得在天上直打转。
趁这个机会，杜耐维尔迅速调整姿势，飞翼一扑，挺起龙头，冲向杰瑞！
“所以你们就只会这招吗！？”
杰瑞努力控制身体，面向杜耐维尔，双手聚集魔力。
“破法者！”
从黑红光中诞生的，是一面中央球形，周围分成四块的盾牌，破法者，乃是魔神魄伊特的神器。
虽然这面盾牌更多是用来抵抗魔法，但本身的硬度也不是虚的。至少是杰瑞能想到的，最坚固的盾牌。
咣——
龙头撞盾，杰瑞被顶得飞起，但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然而杜耐维尔趁机张开大嘴，咬向杰瑞。
“你自找的！”
杰瑞也不躲，或者他根本没法躲，干脆造出十字弩。
当杜耐维尔的嘴刚好夹住杰瑞，要咬下去的时候，杰瑞给弩箭点火，射出！
砰——
“嗷！”
弩箭爆炸了，在杜耐维尔的嘴里，这无疑是一记重击。巨龙张着嘴，痛苦里来回甩头。杰瑞掉了下去。
“哎呀妈呀！”
他赶紧换个姿势，双脚着地。这个高度差点把他的腿骨压裂，走了两步，还好，不算疼，能忍。
没时间休息了，必须趁着杜耐维尔嘴疼的时候，一口气干掉他！
“用这个结束吧！”
杰瑞继续施展魔斧圣工。这次造出来的，是一根长矛。矛头的一侧有着弯月一样的形状。
这是海尔辛的魔神器，猎手之矛。只要使用者锁定了目标，带着杀死猎物的意志投出长矛，它就必定会击杀目标。哪怕是非致命伤，甚至擦伤，都能变成致命一击。
握紧长矛，杰瑞给它过电加速。
“猎物就是你，杜耐维尔！”
长矛带着电光划破天空，笔直地射向巨龙！
“费姆（消失）！”
杜耐维尔忽然发出龙吼，接着身体立刻变绿，变淡，变得有些透明。
猎手之矛，居然从他身上穿过去了！
“什么？”
本来打算庆祝胜利的杰瑞，不由得傻在了原地。
就算自己铸造的魔神器不比原版，那也不应该零伤害吧？而且穿过去了是怎么回事？
“别发愣小子！那是幻灵虚化！”
瓦蕾莉卡一个冰风暴，把面前十几个怒灵吹跑，赶紧腾出时间朝杰瑞喊着。
“什么灵虚？”
“幻灵虚化！那个状态的它无法攻击，但你也无法伤害到他！”
还带这样的？太犯规了吧？所以现在两边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不，不对。
杰瑞注意到，杜耐维尔正趁着幻灵虚化持续的时候，飞到另一座塔顶落下，拉开距离。它在恢复元气，等待机会。
真是够麻烦的。但杰瑞猜，幻灵虚化不能一直维持，最起码杜耐维尔为了消灭他们，也不可能总保持这个状态。
既然如此。
“下一击就干掉你！”
杰瑞追过去，一边跑，一边造出第二把猎手之矛。
他的头开始犯恶心了，想吐，这是力量使用过度所致。铸造魔神器消耗的魔力，是一把普通武器的上百倍。而且还连续造了三次。
这一击，必须分出胜负。
“吼——！！”
果然，杜耐维尔吼了一声，它身边，出现了数个黑色的光球。
同时，幻灵虚化解除了！
“去吧——！！”
杰瑞毫不犹豫，猎手长矛过电投出。或许那些黑球有什么秘密，但巨龙的龙吼能连发，不抓住这片刻的机会，就没有胜算。
“伏斯！！”
相对的，杜耐维尔使出了一段的龙吼冲击波，试图阻止猎手长矛。然而这可是能一击致命，有着极强穿透力的魔神器，它顶着冲击波继续飞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黑球幻化成了龙头的样子，对着猎手长矛一齐龙吼。
“伏斯——！！”
龙吼齐发，硬是吼飞了猎手长矛！
“不，不是吧？”
杰瑞真的无语了，这头龙各种意义上好烦人啊。
“可恶！”
气急败坏的他冲过去接住猎手之矛，打算一鼓作气再来一遍。然而……
“费姆，兹伊（精神），戈隆（结合）——！”
杜耐维尔已经使出幻灵虚化。变绿之前，顺便在杰瑞身边召唤了一群怒灵，自己则飞到高处作壁上观。
“那个混蛋！”
杰瑞一边骂，一边抡起长矛，把怒灵们一扫而光。
他累了，拄着长矛，大喘气。这样下去不行。魔力即将见底，而杜耐维尔已是打定主意要持久战，瑟拉娜和瓦蕾莉卡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呼，没办法……”
杰瑞扔掉猎手之矛，空手，什么武器也没造，仰望着杜耐维尔。
“可能的话，不想用这招的。”
他还有最后的王牌，只能在热砂疆场里用的王牌。如果是在凡界陷入苦战，他早就用了。但在这灵魂石冢里，就有被理想之主抽走灵魂的危险。
然而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将全部魔力输送给热砂疆场，把这领域瞬间又扩大了数倍。
接着，双手握拳。
“魔魂，复原！”
登时，杰瑞脚下卷起漆黑的魔力之光，缠住他的身体。不详而黑暗，连瓦蕾莉卡和瑟拉娜都忍不住看过去。
隔着光芒，她们看到杰瑞的身躯正在变大，成长，和巨人一样高大。漆黑的魔力黏上去，在他的身上停留，塑形。
最后，变成了新的模样。
钢铁般的肌肉，堆起的一座四米高的山峰。手脚变成形似猛兽的爪子，手臂和腰间嵌入了漆黑的护甲。口中生出獠牙，双眼燃烧着湮灭之火，一张嘴，便呼出灼热之息。
这就是……
“魔神形态！”
*****
真是，好久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了。其实杰瑞原本的样子比这还要巨大和狰狞，只是限于凡人的肉体，这样已经是极限。
但即便如此，负担还是不小啊。
“唔！”
他的心脏在狂跳，差不多速度提升了一倍，全身的血液正如洪水般奔涌。灵魂在震颤，毕竟这是一种在凡界强行变回魔神形态的招式。
而理想之主对灵魂的拉扯更明显了。杰瑞正感到身体里的魂魄有点被拉出去。
“速战速决！”
他原地发力，纵身跃起，一跳就跳到了跟杜耐维尔一样的高度。
“此间，好高骛远，一刀两断！”
定义规则，杰瑞凭空一蹬。脚下似乎闪过一道红光，接着就扑向杜耐维尔！
当然，杜耐维尔的幻灵虚化还在，按说杰瑞的攻击是不会奏效的。
但是当杰瑞即将飞到杜耐维尔身边时……
“以厄斯托拉之名，绝不容忍逃兵！”
唰——
杜耐维尔的幻灵虚化，解除了！
砰——————
杰瑞的加速重拳，就这样捶在了杜耐维尔的脸上！
“嗷——！！”
杜耐维尔被打得措手不及，杰瑞则是顺势两手抓住杜耐维尔的头，脚又是凭空一蹬，翻上了杜耐维尔的后背。
都不需要攻击，光是体重就压得杜耐维尔摇摇欲坠。更何况杰瑞的拳头一下接一下。
咣，咣——
狠狠地给杜耐维尔捶背！
“喝啊啊！！！”
才捶了四五拳，杜耐维尔急速坠落，快要摔到地上了。它拼命扇动翅膀，总算是勉强从杰瑞的身下飞出来。
但是杰瑞先一步落地，一把抓住杜耐维尔的尾巴。
“欧拉！”
用力摔在地上！
“嗷！”
这一下摔得杜耐维尔一时起不来身。杰瑞已经再次跃起，跳到杜耐维尔正上方，拳头冲下，自由落体。
“费姆！”
情急之下，杜耐维尔使出幻灵虚化。但正如他自己预料的那样。
“以厄斯托拉之名，绝不容忍逃兵！”
随着杰瑞这句话出口，幻灵虚化再次被解除。一记从天而降的拳击，砸穿了杜耐维尔的胸口！
“呃啊——！！”
致命的一击。杜耐维尔惨叫之后，身体便逐渐崩溃，变成紫色的火焰，燃烧殆尽。从灰烬里，升起了明亮的，卷动的光球。
然后，继续升上天空，消失不见。
呼——
随着杜耐维尔的死亡，所有怒灵都同时消失。院子里除了两个吸血鬼和一个魔神，什么都没剩下。
“这，难以置信。”
瓦蕾莉卡不可思议地看着杰瑞，看着一个魔神，看着周围的空间快速变回原样，看着杰瑞的身体急剧缩小，复原。
然后倒下去。
“杰瑞！”
瑟拉娜急忙跑到杰瑞身边，刚想扶。
“瑟拉娜你给我闪开！”
瓦蕾莉卡大声喝道，也走过来。
“母亲，你干什么……”
“看清楚，你救不了他。”
瑟拉娜仔细一看，糟糕，杰瑞紧闭着眼睛，脸色煞白，身体围着一圈淡紫色的光，摇摇晃晃。这是灵魂要被剥离出来了。
魔神形态耗尽了杰瑞的魔力和体力，他已经无法抵抗理想之主的拉扯了。
“这家伙，真让我吃惊。”
瓦蕾莉卡则是很淡定，从衣服里摸出几块宝石，攥在手里。一边来回碾磨，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话。
只见她手中，有闪光的粉末不断落下，落在杰瑞身上。那淡紫色的光像是火遇到了水，激烈地跳动。
瑟拉娜看得出来，杰瑞的灵魂正一点点回到身体里。当瓦蕾莉卡的粉末都撒完的时候，杰瑞的脸色也重新红润起来。
睁开了眼睛。
“哦，真好，我还活着。”
“是啊，要是死了就更好。”瓦蕾莉卡冷漠地说。
“但其实是我母亲救了你。”瑟拉娜补充道。
杰瑞坐了起来。
“大妈这是安的什么心呀？”
“我还要问你呢。魔神厄斯托拉变成了凡人，跟着我女儿到处跑，安的什么心？”
“我也有很多苦衷的，身不由己。”
“哼，算了。至少我明白了，你们说要打败赫冈，或许不全是胡扯。”
瓦蕾莉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朝着一个小房子走去。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