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我们县里河水呈现出黑灰色，属于正常现象。”“砖家”用一句严肃的定论结束了采访。
“教科书般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啊。”寒雪在心里说道。
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手不抖，而且全程保持着微笑的小王记者，这时身子一歪，几乎晕倒。
梁老爹和“专家”赶忙上去扶住她，一直把她扶上了车。
“唉，作孽呀，作孽呀，这么漂亮一记者妹子……”“专家”懊恼地摇着头说。
“好啦好啦，我们这不是在努力减少损失了吗。”梁老爹耸了耸肩说。
“我说老哥，别自欺欺人了，这样下去，我们县城肯定要完！”
“别瞎说，事物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梁老爹用丹田之气响亮地说道。
“行了行了，就你觉悟高行了吧，你去看看县医院里那一排排病人，抖成什么样了？我跟你说，跟那比起来，帕金森病人那症状就像清风抚山岗一样。”“专家”挥了下手说。
“有点抖而已，习惯习惯也还可以正常生活。我们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啊。”
“什么希望，我看这怪病啊，发展到一定程度，脑子就也不顶用了，还希望，还正常生活？唉，就这样吧，赶紧发钱，发了钱我再去买个空气净化器！现在啊，一个卧室放一台空气净化器简直不管用！”
梁老爷子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交给了“砖家”，自己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打开车门驶上了返回环保局的道路。
一路上，不断有手脚抽动的病人撞在车窗上，而梁老爷子已经麻木了。大不了开慢一点而已。
疯吧，傻吧，疯了傻了，也许更幸福些，至少不用担心未来。
在引擎声和碰撞声中，这一段预言影像结束了。
一段杂音之后，寒雪来到了下一个场景。
又是那一间办公室。
因为小县城被废气笼罩，所以屋里明显暗了许多。
梁老爹和宁总在斜对的两张沙发上坐着，半晌没有说话。
茶几上，两人面前各有半杯残茶，还冒着热气。
“我看局面已经失控了，县城里虽然还没上演‘生化危机’，但也差不多了。城里三分之一的人都在打颤、抽风、上窜下跳，能开口说人类语言的人，也就还有八成。”梁老爹叹了口气说。
“跟我有关系吗？”宁总带着不以为意的微笑，挑了挑眉毛说。
“怎么没关系，难道你认为查不到你头上？”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宁总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说道。
“好吧，宁总你手眼通天，但你……你起码给我留条后路吧？”梁老爹显露出了无奈的妥协姿态。
“后路？我给你留后路了呀！”宁总微微前倾了一下身子，朝梁老爹抬抬手说。
“太好了，是什么后路？”梁老爹听说自己有后路，眼睛顿时一亮。
宁总又前倾了一下身子，用食指敲敲茶杯说：“出路，就在你刚才喝的茶里。”
“什……什么？宁总你什么意思？”梁老爹满脸惊愕问道。
“这茶水，可是我精心调制的，里面投放了含汞毒剂，虽然是急性毒药，却可以在三天后让你呈现出慢性汞中毒的症状。”宁总一脸得意，前臂抬高轻晃着手指说。
“所以，我也会疯，会傻……”梁老爹明显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说话带着明显的颤音。
“这样一来，你就和你的局长、副局长一样了，上边来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环保局这一群疯子。”宁总满脸轻松愉悦，摊了摊手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是说好互利互惠，一损俱损的吗？”
“所以我为你安排了最有利的出路啊。”
“你……你好狠的心啊！”梁老爹抬起右手指着宁总说。
“我狠心？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啊！这三年来，你捞到的钱，没有一千万，也该有八百万了吧？你不是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儿子吗？你疯了就不会落下罪名，就不会连累你儿子，让他名声受损，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你这个大罪人离世之后，你儿子就能做个清清白白的遗产继承者了，不是吗？”宁总轻轻挑了下眉毛问。
“然后，你就可以在另一处县城再开个分厂，再继续你这丧心病狂的交易？”梁老爹死死盯着宁总的眼睛说。
宁总迎着梁老爹的目光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说：“对啊，你也被榨干了，这个县城也被榨干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的交易，你究竟做过多少次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要迷恋哥。”
“鬼才迷恋你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逍遥法外？”梁老爹激动地摇着头说。
“不好意思，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呢。”宁总带着愉悦的表情说。
“好吧，我现在只希望，啊逵可以幸福，可以在我这个混账老爹死后，找到自己的幸福……”梁老爹几乎带着哭腔说。
“你看你看，有人能逍遥法外，还是一件好事吧，起码你儿子的幸福有了几百万块的保证呢。”宁总朝身侧潇洒地挥了下手说。
“是啊，儿子……我能保持清醒的时候应该不多了吧？”梁老爹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啧，怎么说呢，这药检测起来跟慢性汞中毒一样，但对于剥夺清醒意识，效果不是特别明显。如果意志足够强大的话，到死可能也会保持着一丝清醒。不过，我劝你一句，人啊，难得糊涂，万一上边发现你还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那可就对谁都不好了。”宁总摇了摇头说。
“我明白，明白……我只是想珍惜一下我和儿子最后的日子而已。”梁老爹露出一丝惨然的笑说。
“啧啧啧，父子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啊。”宁总笑着拍了拍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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