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行驶在浩瀚的戈壁之中,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前方偶有风吹过扬起的黄沙漩涡,但都不大,戈壁荒原还是给人一种静寂苍凉的感觉。
上次我们是根据下雨时,老河道积水往下流冲刷形成的支流才找到的绿洲,过程辛苦不必在说,最后也总算有惊无险的找到了。
按照胖子所说,他和小花一直在我们前面,过了魔鬼城之后,会给我们留下记号。
虽然我挺好奇胖子会给我们这队人留下什么记号当路引。
车队行驶了半天,看了看表,已经行进了4个多小时,我们是6点从魔鬼城出发,现在已经上午10点多了。
王盟开车,闷油瓶和张海客坐在后面,我让阿哲和大牛二卓留下,但他们都表示会等我们回来,如果遇到大的风沙,三人会找地方躲起来,并告诉我们,要平安回来。
闷油瓶从上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想起在魔鬼城时对他说的话,有心想打破气氛,但他脸色阴沉,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整个人非常别扭。
张海客和我一起走过来,见我这样子,给了一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
妈的,我无法反驳,毕竟他表达的是事实。
闷油瓶是不会主动调节尴尬气氛的,我心中也郁闷,但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堵在心口,服软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心口憋得快爆炸了,连带着精神也跟着低落下来。
车子一路飞驰,我疲累的不行,眯了一会,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这种状态是醒着还是睡着。
突然,车子猛地刹住了,我们身体惯性的向前扑,我一下子就醒了。
脑袋还有点迷糊,不知道王盟为什么会停下车,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黑色越野正从旁边阴影处飞速开过来,在我前方几米的距离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
“老板?”王盟问我怎么办。
“开过去吧。”我心中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王盟将车子开上前,停下,那男人一身黑,还带着个墨镜,我以为是黑眼镜,仔细一看,又不是,这男人身材壮实,不是黑瞎子的体型。
男人摘下墨镜,居然有点眼熟,确定是小花的人。
男人长得倒不错,浓眉大眼,右眉尾处缺了个口,我记得,这人姓封,小花倒是和我提起过这个人,他还有个外号,叫封疤瘌,打架非常厉害,犯过事进过局子,现在在小花手底下干活。
“小三爷,花爷特意让我在这等您。”男人对我态度很友好,一笑时,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对他点了下头,问他;“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封疤瘌笑了,对我道;“花爷他们行程快,还说,让您别着急,该逛逛。”
操。
我心里骂,真当我来这是逛大集呢。
封疤瘌看我脸色,道;“对了,胖爷有话让我转达给你。”
胖子?
我看着他,示意他说。
封疤瘌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看着我道;“天真,革命的队伍就在前方,道已经替你探好了,别激动,老子并没有原谅你,会合时还是会找你算账,跟着封疤瘌走,沿途会用车作为标记,这些是大花的意思,当然了,所有费用装备车队的钱,大花说了,你出。”
我抚了抚脑门,非常的无语,头疼,老子穷的就剩下这条命了,妈的,大不了到时候老子卖身还债可以吧?
封疤瘌临走时,打了一个信号弹,信号弹飞上天空,速度非常的快,升的很高。
信号弹在极高的天空中炸开,是绿色的烟雾,烟雾久久不散。
“这就表示接到人了,通知前方的车,小三爷,我们出发吧。”
“这能看到?”我非常疑惑,这是戈壁啊,风很大,这烟雾能维持多长时间。
封疤瘌笑了,将信号枪别在腰间;“质量好着呢,当然,前方的车队会用望远镜时时刻刻关注后方的行动,手机在这荒原没有任何信号,对讲机信号非常弱,小三爷你放心,花爷这次带的装备都是最好的。”
呵呵,我冷笑,自己敢拿吴山居保证,置办装备这事情肯定有胖子的主意,他知道我穷,然后让我这次穷上加穷,以解我这次行动没告诉的惩罚。
胖子,你果然叛变了。
对封疤瘌点头,面上不显分毫,但心在滴血,盘算了一下我现在的身家,不行的话,把吴山居转让卖掉?
这样一来,会不会气的我爷爷从棺材里蹦出来,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带着满腔的愤懑与苦恼,我们一行人再次出发了。
中午时,草草吃了些干粮,闷油瓶默默的坐在一边,神情非常的冷淡,连张海客和他说话他都没什么反应。
我拿着水杯坐在他对面,他低垂着视线,吃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几天路途下来,这是他最沉默的时候。
我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看他这种与世隔绝脱离世间的模样,心里揪着疼。
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将手里的水壶递给他,道;“给。”
闷油瓶望过来,眼神很淡,看的我心中一紧,把水壶往他前面又递了递,语气软了下来;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摇了摇头,视线望着远方;“吴邪,你不必说抱歉。”
我慌了,张了张嘴,才说道;“不是,小哥你........”
闷油瓶看着远处,良久他才说道;“其实见到魔鬼城那一瞬间,我脑海中并不是空白毫无记忆的,有了模糊的轮廓,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但我直觉告诉我,是关于你的。”
我愣住了,心脏狂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闷油瓶闭了闭眼,他又说道;“但很奇怪的是,似乎并不是好的记忆,而你的状态印证了我的想法,所以,我才想知道,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看着他,声音卡在了喉咙口,想起张海客对我说过,魔鬼城中的怨气会将心中所想放大,我那时候想的恰恰就是最痛苦恐惧的事情。
闷油瓶难道在魔鬼城时,他也在想着什么?那种放大的感觉冲破了他脑海中混沌的空白,将埋进记忆中的片段显现了一些出来?
脑海中乱成一团麻,理不清个头,不知道关键点在哪里,我想了半天,神情急切对闷油瓶道;“还有什么?你还想起什么?”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并没有想起来什么,只是感觉。”
我看着他,闷油瓶眼神恢复了平静,深吸口气,对他坦白;“那时想的是,如果我也死了,你会如何?”
闷油瓶眼神惊讶,我对他笑了下;“恩,我当时想的是这个。”
两人一时默默无言,我将水壶递到他手中,站起身,缓了下情绪对他笑了笑;“不要担心,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能回到这里,说明我命不该绝。”
刚走两步,闷油瓶在我身后淡淡道;“吴邪。”
我回头,他站起身走上前,对我道;“会悲伤。”
我愣在了原地,不解的看着他。
闷油瓶思索了下,伸出一指点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这里,会悲伤。”
我眼眶一下就红了,拼命控制自己内心翻腾不已的激荡情绪,双手捂住脸,告诉自己,吴邪你要忍住,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在走,至少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胸膛剧烈起伏,深呼吸的好几口气一直在平复,良久,放开捂着脸的双手,看着他,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心中激动,但又拼命压制,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自己马上要分裂的错觉。
“我知道了。”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