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之时,山上最常见的娱乐手段,便是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作为山大王,郑天寿燕顺王英三人,曾经豪情万丈,盘点大宋朝当今英雄。
在他们口中,最为称颂的,应该就是占据梁山泊的好汉,以托塔天王晁盖为首,汇聚了一大帮能人异士。
而在梁山之外,名声格外响亮,被世人交口称赞的,包括小旋风柴进、及时雨宋江……
谁成想,那个反复在他们口中念叨过的宋江,竟是眼前这位小黑子!
关于宋江的奇闻轶事,早就传遍大宋朝大江南北,燕顺等人曾经畅想过,有朝一日定要和这样的人物坐在一起,聊表心意,挥斥方遒。
却没想到,如今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燕顺肠子都悔青了。
矮脚虎王英同样如此,身体瑟瑟发抖,听说是宋江,学着一旁燕顺,痛哭流涕,一个劲告罪。
戴宗看两人态度还算诚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边宋江兀自冷眼旁观,貌似还在记恨着,那么只能由他继续好人做到底。
他上前两步,蹲下身子,一手搀扶一人,将燕顺王英都扶了起来,便指着现场几人一一介绍:“这位被你们误伤的,正是宋江大哥的好兄弟,美髯公朱仝。”
燕顺王英赶忙见礼:“拜见朱仝大人,小人诚惶诚恐!”
朱仝尽管觉得恶心反感,但为了不让宋江难做,只好抱拳还礼。
戴宗接着逐一介绍:“这位是插翅虎雷横,也是宋江大哥的兄弟。这两人是亲兄弟,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白虎山地界孔家庄人士,如今是宋江大哥的徒弟。”
燕顺王英胆战心惊一一见礼,雷横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孔明孔亮也是以鼻孔看人,对他俩爱搭不理。
燕顺王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为了缓解尴尬,主动转移注意力,向戴宗请教:“敢问阁下?”
戴宗对他二人行礼:“在下戴宗?”
燕顺顿时瞳孔瞪圆:“可是神行太保戴宗?”
“正是在下。”
“果真是神行太保啊?小人眼拙,这厢有礼了!”
尽管朱仝雷横孔明孔亮的名气一般,但六人中有及时雨宋江和神行太保戴宗压阵,这一行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容小觑,哪个势力要是不给几分薄面,传出去只怕被人戳着鼻梁骨骂娘。
而到了这一刻,燕顺王英才晓得他们今日有多荒唐,竟然带着山寨喽啰倾巢出动,对宋江戴宗埋伏偷袭?
真个该死啊!
要不是有戴宗这个和事老帮忙说项,他们今天就算被宋江给屠杀了,江湖上保管不会有人替他们说个冤字。
就在燕顺王英心中惴惴之时,戴宗已经走向地上差不多不再抽搐,但人事不省的郑天寿。
他从怀中储物袋摸出瓷瓶,给本来只是脸上变成麻子,现在浑身几乎没一块好肉的白面郎君上药。
话说回来,戴宗看到郑天寿这副惨状,心中暗叹,宋江下手真狠。
郑天寿这会儿,哪里还是什么白面郎君,分明就是赖皮死狗,让人看一眼都反胃。
少顷,郑天寿逐渐恢复意识,戴宗稍微解释了当下情况,又有燕顺王英过来照料和说明详情,怔得郑天寿目瞪口呆。
“宋江戴宗?”郑天寿一张嘴合不拢,涎水从嘴角流淌下来却浑然未知:“天啊,我到底干了什么?”
当郑天寿被扶起后,他赶紧跪在宋江面前求饶,心中不再有一丝侥幸,就连被虐的怨恨都抛到九霄云外。
今日撞到铁板,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郑天寿抓着宋江衣角,泣涕涟涟:“是小人有眼无珠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望宋江大哥饶我一命……呜呜呜……”
要不说,这郑天寿做了这么多打家劫舍的坏事,还能活得好好的,起码在脸皮这一块,常人遥不可及,说跪就跪,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一时间整得宋江都有些拿他没办法。
还是戴宗出面,示意燕顺王英将郑天寿扶起来,乐呵呵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虽然有错,但也不能全怪你们。说来也是,我们本想着生火做饭,吃饱喝足后上山拜访的,现在被你们这么一闹,滴米未进……”
听戴宗这么一提点,郑天寿这个人精,当场心领神会:“看我这猪脑子!各位大哥,各位好汉,到了咱清风山,别的没有,好酒好肉管够!还望诸位大哥莫要嫌弃,请随我等快快登山,今日不醉不归!”
一听有好吃好喝的,饥肠辘辘的雷横孔明孔亮,也就对这帮剪径强人没那么痛恨了。
篝火那边的炉子都快烧焦了,总不能在这里重新做一锅米饭吧?
有现成的吃不香吗?
“哥哥,走吧?”
见大家伙在戴宗奋力撮合下,也算是基本上和解了,朱仝凑到宋江耳边小声提醒一句。
事到如今,他再翻脸就更加不合适了。
宋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于是,郑天寿燕顺王英三个清风山大王,拳打脚踢让躺在地上的喽啰赶紧滚起来,捡上兵器扛着旗子,先行回到山寨准备宴席,他三人则是点头哈腰,领着宋江等人漫步前进。
这清风山说大不大,说高不高,在长期干旱影响下,植被树木也不算茂盛,但坡度险峻,整体上易守难攻,宋江等人一边登山一边观察地形,纷纷感慨这帮家伙选了个不错的地方,难怪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没过多久,山顶山寨近在眼前,大闸门连着两侧城墙,内部是鳞次栉比的房屋,看起来规划还算井然有序。
郑天寿三人将宋江一行六人拱卫在中间,一路簇拥着送进聚义堂,并说什么都让宋江坐在主位上。
宋江推辞了几次,最终还是坐下了。
在他右首一排位置,依次坐着朱仝雷横孔明孔亮四人,至于左首延伸出去的位置,则是戴宗郑天寿燕顺和王英。
哪边是与自己一条心的,哪边和自己意见相左,甚至有恩怨的,可谓泾渭分明。
酒浆被喽啰们搬了进来,每张桌子摆满大鱼大肉,海碗中倒满酒后,郑天寿举起大碗,眼神示意燕顺王英和他一起站起来,这才意气风发喊道:“今日是我清风山咎由自取,多余的话不说了,我等先自罚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