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钱粮财帛,虽然还不足以,让狄仁杰、邹晏与穆青他们,这十几位含冤受屈,遭受了不公惩处的中低级官员,举家老小、妇孺妻子,都过上丰衣足食、富足安康的日子。
但是,衣食无虞、安稳度日,总还是没有甚么问题。
只是,狄仁杰、邹晏与穆青三人,除了象征性地取了,几石的麦米粮食,表示了由衷地感谢之外,其它的银钱财帛,却是分文未取,都被他们三个,婉言拒绝了。
用狄仁杰亦庄亦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言辞来说,那就叫做:咱们现任的大都督府长史、武怀运武大将军,虽然既没有那等,胸怀若谷、知人善任、出类拔萃、革故鼎新的经世之才,也没有那等,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万夫莫敌、勇冠三军的名将之能,甚至就连,萧规曹随、安常习故、墨守陈规、故步自封,这样的中人之才,亦是颇有不及。
然则,此人的那种,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不识大体、鼠目寸光……
却是咱么大都督府衙署有司,在位的诸君,所有的同僚仁兄们,就算是快马加鞭,只怕也是远远不及!
在位的诸君,与列位同僚仁兄们,尚且还仍然需得,在他武大长史的辖制之下,熬资历、秉官箴、领薪俸、混官身,没道理因为,这些个不值当的钱粮财帛,而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上官,所记挂、怀恨在心,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诸位仁兄,再跟着小弟几人,一起触霉头、吃瓜落的话,那可真的就是,太为不妙了!
反观他武怀运此人,虽然,近来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甚么,去官离职的风声、苗头,但是,按照小弟的测度、推算,少则,就在今岁的年底,多则,亦是不过明年的年初,这个外表光鲜、内里草包,且心中已有去意的家伙,就会自咱们,并州大都督府,这个关中、中原京畿腹心要地的锁钥门户、军事重镇,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小弟几人,还指望着,在位的诸君,与列位同僚仁兄们,到时候,能够在新任的长史上官面前,替咱们这一班,受了责罚处分的犯官,多多地美言几句,以期可以有那,东山再起的时日。
故而,列位仁兄们,对某家几人,关怀备至的拳拳爱心,着实是令人,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不过,咱们兄弟心意心领,在下几人,只取麦米食粮数石,聊表吾等的心领之情。
至于这些个银钱财帛嘛!
就请诸位仁兄们,先行将它们拿回,以免落人口舌、授人以柄!
怀英这里,尚且还有着一位,视富贵金钱,如浮云粪土一般,仗义疏财的大金主,但要是让他,得知了小弟,为了一些不相干的小事,贸然出头,一着不慎,竟然连养活妻儿老小的家伙事儿,都被人家武大长史,给砸了个稀烂。
只怕笑骂在下,行事孟浪之余,还要特意为在下,备下了两百贯的银钱,作为在下,前去京城长安,诸部有司衙门,申诉、辩驳,或是到吏部衙门,再行铨选的程仪。
而且还是那种,带有非常激烈的强制性,不要都不行的强行赠送!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狄怀英,还犹如显摆、亮宝似的,而自袖筒之中,掏出了两张,长约一尺、宽约六寸,湖绸质地、苏绣手艺,做工精细、绣色精美,但要是通晓财货一道的行家里手,只需打眼一看,定是自会知晓,此乃是行商天下,一等一的豪商巨贾,“司记商号”柜坊,开具所出,且有着特制密押的百贯银钱,飞票两张,共计价值,两百贯的银钱。
这种“司记商号”柜坊,开具的百贯密押飞票,只要是给出的密押,准确无误,就能够在京城长安、东都洛阳,东西两京京畿之地,太原府城、蒲州府治,乃至所有,开设有“司记商号”柜坊的通都大邑、州郡府治,提取出等同数量、价值的银钱出来。
……
眼见着在座的众人,都是一副大为惊讶的表情。
而思维方式,与看待问题的眼光,都更为有些……
有些另辟蹊径、奇特独到的程大长史,更是有种,想要勃然发作、拍案而起的冲动。
两百贯白花花、亮闪闪的银钱!
即便是对于他这样一位,从三品官阶品秩,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的实权官职而言,也决计不是一个,可以等闲视之的财富。
要知道,他这位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一年的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常规实物待遇,与特殊实物待遇,统统都合计在一起的薪俸,也不过才两百五六十贯的银钱。
当然,这只是他其中,一个官职的年薪年俸。
若是将他所有官职的薪俸,都计算在内的话,自然是较之,这两百贯的银钱,要多出不少。
然而……
您可千万莫要忘了,他程大长史、左卫将军,除了家宅府邸里面,有着一大群的妻妾儿女、家眷妇孺、老少人丁,需要这些个钱粮财帛,花销用度、供养过活之外,还需得养活着,众多的家将亲随、管家执事、家丁仆役、膳食厨子、婢女丫鬟、婆子粗使……
乃至举行家宴之时,佐兴所需的歌舞乐伎,与诸多的乐师。
每日里,花销出去的银钱用度,那可是海了去了。
为了整个家族,数百、甚至上千人丁,巨额的花销用度、麦米菜蔬、瓜果吃食所需,他广平程氏府上,自其先父程名振程公,爵封东平郡公,任职营州长史之时,就已经开始经营,来自辽东之地的边贸、山货、皮毛等诸多生意。
时至今日,来自辽东等地的生计营生,仍然是他广平程氏一门,最大的收益进项。
这也是朝野上下,几乎所有的勋戚贵族、世家豪门、名门望族,与高官显宦们,家宅府邸里的主母大娘子,以及没有实际官职的当家话事人,名下或多或少,都是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生计营生的缘由所在。
只是……
他狄仁杰,不过只是一介,区区从六品下的并州大都督府法曹参军而已,又哪里来的,如此一位,仗义疏财、出手豪绰的大金主,非但是心甘情愿,而且,还是那种,不要都不行的强行赠送,抬手便送与了他,整整两百贯银钱的旅途程敬!
这其中,莫非是真的有甚么,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含冤受屈、哭告无门的阴私龌龊、腌臜猫腻不成?!!
……
精明睿智的左高平司马,好似早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上官明公,定会有此一念。
只见他呵呵一笑,冲着长史上官,从容不迫地,做了一个“还请莫急”的手势。而后,便开口解释道:“呵呵,明公莫急,且待我左某人,为你绍介一下,其中的因果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