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头如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怯怯地拨开雨帘窥探,只见施暴的小子们横倒在地,个个面色发紫,嘴角喷吐着白沫,虽没断气但已爬不起身。而最叫人不解的是,女子只是刚用发卡打开反绑双手的铰链,腿脚仍被锁着,天知道她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
“你俩还敢回来?不想像他们一样就过来帮把手。”女子瞥了他们一眼,重新躺回铁桌,俩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手忙脚乱地打开镣铐。女子看着他们笨拙的模样,不仅乐开了怀。原以为她可能要趁机逃了,可这娘们却并无打算,她不急着穿衣,任凭自己光着,问诗人要过一支烟,坐在铁桌上贪婪地抽了起来。此举令两人大惑不解,却又不敢抬眼看她。
“你快走吧,我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豆大的汗珠滚在两个混子脸上,他们唯唯诺诺地半坐在地,检查着同伙伤势。这些人全身无伤,却又都窒息了,肥猪般的胖子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撞鬼了。两支雪白的脚丫荡漾在面前,女子显得很得意,只是笑而不语。
“你怎么抽薄荷More?那是女士香烟,男人该抽万宝路和三五,工人烟休斯顿也行。”女子调侃着他们,这才慢条斯理地穿上皮装,问:“现在还想不想找我来一发?”
棚外的嘈杂声连成一片,群贼们正如无头苍蝇般一间间搜查,想找出适才的惨叫声从何而来。不到半天功夫,自己营盘被人两次突破,实在是令人颜面无光。他们很快搜完前面几排,开始朝着外围的几只雨棚摸过来。
“我与我哥们很小就混迹在黑帮里,实际却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异性,从没见过醉蝶花这种人,她根本不把自己当女孩,显得很放荡,又胆大妄为。”随着嘈杂逐渐靠近,破相小子越发慌乱,他担心当人冲进棚子的那一刻,自己会被这个鬼一样的凶残女人搞成残废,不由哭丧着脸哀求:“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快跑吧,待到四下围定,你即便想走也走不脱了。”
“看来傻妞一点都不傻,用了一套障眼法给自己立威,先镇住这些社会经验少的小混混,炮制出恐怖且无解的口碑,往后别人再想碰她,就得先掂量掂量。她怎会在异性面前羞涩呢?那本来就是个男人,反倒在女人面前才显得局促不安。”听完破相小子的描述,Dixie已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略略松开阴爪,继续逼问:“那后来呢?”
“很快就有人报告给开会的老大们,她就被带走了。起初十分钟里很安静,忽然间传出唾骂厮打的嘈杂,隔着棚子谁都不知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久后铁狼大哥出来,透过雨帘我瞧见醉蝶花一丝不挂倒卧在地,然后他们都说她死了。”男孩趁机退到铁笼旁,抓起铰链端在手中盲目地挥舞,叫道:“我又没在那间屋里,怎知她是怎么死的?”
“你再怎么恐吓也是白搭,因为他只知道这些。”一个声音自背后冷冷传来,侧目去看,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锐将,他扫了Dixie一眼,问:“你是哪跑来的?图册上没你这张脸。噢,我明白了,你就是这小子时常提起的恐怖娘们,挂掉的九号她老姐吧?”
“你们杀了她!你们居然把她杀了!”绝大的悲伤从心底腾起,怒火达到了极点,她啸叫一声,冲向黑压压的人群,打算将这个家伙,连带着凑热闹的蟊贼全部扑倒,掏肠挖心。
“不知天高地厚!”锐将狂喝一声,迎着她的拳风冲刺,两下接触时,Dixie已被拧住长发,阴爪牢牢擒下。此人并不是铁塔般的巨人,仅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但气力丝毫不输那个世界之子走狗拳王。Dixie暗暗吃惊,借着惯性照准这家伙脖颈撕咬,打算先送他下去。
锐将吃着手中这股怪力,觉出此人不容小觑,更何况听闻自己老妹被害,她已陷入了绝对疯狂,稍有不慎恐将失手。想到此他不敢恋战,扭腰抬胯将之凌空甩飞出去。女播报滚翻在泥浆间,身躯一经着地,似乎又获得无穷的体力,便像弹簧般窜起,继续冲向这个阴鹫男人。人们见过不要命的女人,但没见过不要命的女魔,一时全无提防,被她冲了个稀里哗啦。
“围起来!先围起来!都愣着干嘛?”轮椅男走在人后,见眨眼间被扑翻了好几个,冲着公路另一侧的草丛高喊道:“验证下来这个女的正是库洛基,该换你们上了!”
一大群头戴羽毛翎的红骷髅挺举步枪,猛地从她背后窜出,沉着冷静地点射,呈扇形包围将Dixie困在垓心。无数红霰如飞蝗般袭来,女播报被打得黄酱四溅,哪怕再怎么凶悍,也架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弹,她望着自己血污漫天喷薄,睁着愤恨的丽眼,轰然跪倒在地。
观战的蟊贼从棚里取来一种古怪的白色长杆,那是不锈钢钢管上架起的巨型圆箍,兜头往Dixie身上套去。当与这具躯体接触的霎那,铁器发出超强电流,击得她以头为圆心,在水洼里滑出无数圆弧。女播报浑身乱颤,两条大腿狂暴乱蹬,不论心有不甘,左突右冲也挣不脱禁锢。很快最后一丝气力被抽走,她如烂泥般瘫软在地,被蜂拥扑来的群贼制服!
山丘下的骚乱,引得女神峰众人纷至沓来,她们纷纷爬上碉楼,目睹自己引以为傲的临时大长老被人团团困住,电晕就擒,不仅看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浸泡在泥浆里的Dixie咒骂了一阵,变得悄无声息。久而久之,她开始抽泣,最终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个疯狂的笨婊子,除了勇气可嘉,其余一无是处!”锐将抚着青紫的眼角,抡起胳臂冲将上前,对着女播报一顿猛踹,将她剥了个精光,拧着乱发揪到坡道前跪着,高声喝道:“这就是你们继续负隅顽抗的下场!还有谁不服,现在就给老子滚下来!”
“你们竟然杀了她!你们怎敢杀了她?”Dixie在冷雨中瑟瑟发抖,声嘶力竭地哭号,泪水滴落在大腿上,与黄酱污泥融为一体,顺着股缝流向沟渠,成为杂草间的露珠。
“我们没人杀她,而是9号太倔强,自己偏要寻死!”当示众的效果产生后,锐将拧着她的胳臂往回拖,恨恨地叫骂:“你不知自己老妹的臭脾气么?张口就来!你亲眼见到了吗?”
“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告诉我一切!”女播报嚎啕数声,往他面前一跪,哀求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求求你让我与她见上一面。醉蝶花最懂看人脸色,我不信她会寻死!”
“这娘们怎么越看越脸熟?”轮椅男矗立一旁,欣赏着这具曼妙胴体,忽然一拍大腿,叫道:“难怪难怪,我记起来了,她应该是外州哪家电视台的,有时会出现在转播的新闻节目里!没想到这种不可一世的上流社会婊子,今天会落魄得像条丧家之犬。算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亲姐妹,就满足她。否则她至死都会认为,咱们这号人都是铁面无情的禽兽。”
“那样她岂不更受刺激?算了。”锐将不再多言,独自走回雨棚,抱着个铁匣子出来,掷在她面前。一颗淡金长发的脑袋滚了出来,当撞在Dixie的膝盖窝时,慢慢停止了飞旋。女播报定睛去看,只见这颗玲珑人头双目紧闭,面颊仍透着桃花,果然是醉蝶花无疑!
“这、原来真的死了。”破相小子站在人堆背后观望,他是见到女子倒卧在地的那一幕,后来传出她的死讯,心头也始终抱持着巨大疑惑。而今,当再度相见,却只剩下一颗人头,不仅满心悲怆,他踉跄地扑倒在Dixie身边,陪着一块垂泪,叹道:“你干嘛那么傻?老大们要你干什么,照做就是了。非得那么刚烈,最后搞得身首分离,白白折了性命!”
“屁话!你是不是打算将脏水往咱俩身上泼?老子怎么杀她了?平白无故的老子与她有什么仇?这纯属是场意外!原本只是在调侃,让她跳段钢管舞看看,哪知9号一头撞向铁柜,不巧磕到了要害,整个人抽搐不已,没几分钟就挂了。”锐将望着寒风中呆若木鸡的Dixie,也有些不忍,冲着男孩撇撇嘴,道:“回家去吧,继续留在这,你只会与贼婆娘们暗通款曲!”
“可人都死了,干嘛还要斩下头颅?这不是你们骑军的作风,更象山那边不开化的印第安匪帮。”面对这个残酷现实,破相小子也是出离悲愤,俩人最终临别前还抱在一起,眨眼间已是生死殊途。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只得去搀女播报起来。
“那是出资方特意关照的,他们说既然人都死了,这件事也不必再计较,将头送去便了,你给老子闪开。”轮椅男快步上前,推开诗人,收拾着脑袋塞回铁匣,朝环伺四周的红骷髅努努嘴,道:“瞧见没有,他们的管事一会儿就到,这颗人头就由他们带走。”
Dixie的耳畔一片空白,记忆的漩涡又将她带回了九月下旬的那个秋夜,这是醉蝶花启程前往佐治亚的临行一刻。俩人狂热亲吻,犹如最初邂逅时的欣喜,久久不愿松开彼此。待到气力耗尽,双双躺在对方的臂窝里,醉蝶花眼中闪着星光,正感慨着意犹未尽时,女播报忽然抱面痛哭起来。
“怎么了,Dixie,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令你难受的话?你有些吓着我了。”
“不,醉蝶花,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将要面对的是一群女人,这么多的诱惑,你会难以把持。我很不放心,担心会失去你,我该怎么办?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不懂,许多事都难以预料,它不像我们走在春天公园树下的几句承诺,它会随着感觉而变化。”
“这怎么可能呢?听着,Dixie,不是我自己想去。我只想留在派恩维尔,和你在一起,欣赏着璀璨夜色,回忆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彼心交融,发生过的,以及还没发生的。此事事关重大,我知道你在担忧着什么。不论怎么改变,你都住在我心里,我一定会回来。”
一双冰冷的,满是骨牙的漆黑阴爪探上前来,按住轮椅男粗短的指头,从臂弯里夺过这颗人头,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他侧目去看,女魔不知何时已挣脱了黑金索,正站在自己背后,不仅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大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们仍自称是人,而非禽兽,就让我送她一程,与她待到最后一刻。”Dixie亲吻着醉蝶花冰冷发白的双唇,惨笑道:“Besson,我原谅你,安息吧,我带你回家。”
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即便是肆暴恣情虐流天下的匪帮,也不免动容。黑暗缪斯身中五十二弹,又被电磁线圈烧得手脚漆黑,显然已不具威胁,否则的话,适才与轮椅男靠得如此之近,早已将他扑倒撕烂喉咙了。一群黑帮老大也自觉理亏,本只是嬉笑取闹,启料弄巧成拙搞出人命,便挥挥手让群贼散去,各自走回窝棚望雨兴叹,等待着外卖快些送来。
铅青色的公路彼端,跳跃着十数个黑点,几个混子正想上前接应,待这些人走近,方才辩出不是送餐员,而是身后集运站的世界之子。不觉深感纳闷,问这群光头跑来干嘛。
其实,拳王本该步步趋跟紧追着Dixie而来,中途与自己人通了个电话,方才获悉营盘清早出了事。女魔本就是极度暴躁的妖邪,受不得外界一丝一毫刺激,此番杀了她的挚爱,那还了得?围山黑帮肯定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事态紧急,巨汉只得赶回基站,纠集起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打算趁着血灾触发之际控制局面。然而,营盘一如既往,器具森然,全然没有血流漂橹、伤者满地的种种惨状,着实将裘萨克打懵在当场。
“难道我来的正是时候?笨女人还未察觉这件祸端?”他长吁一口气,正有些暗自庆幸,却远远望见一条苍白发青的身躯,坐在女神峰的土坡前,任由倾盆大雨扑打而纹丝不动。
“Pixie?噢,不,Dixie!”拳王感到头皮一紧,不详阴云袭笼心头,便撒开丫子快步冲到她面前,低头去辨,果然是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的女播报。她被人剥了个精光,环抱着一颗美人头,跪在水洼中,由各处疮口流淌滴落的黄酱变得既黑又稠,在股下化为墨绿的水塘,顺着倾斜路面流向四面八方。当见到这一切,巨汉只觉天旋地转,勃然大怒跳骂起来:
“全都疯了吗?这个獍行是名骁鸷!已知范围内的唯一一个!怎无端端将她杀了?谋其性命也就罢了,竟当着她亲人的面将之斩首!你们这群畜生,简直是猪狗不如!”巨汉指着女播报,声嘶力竭地狂叫:“她是有待观察的研究对象,仲裁院的重要资产,谁下令开的枪?”
“我们没义务一遍遍阐述这场误杀的经过,你不好好在自己岗位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锐将步出雨棚,阴冷地扫视着巨汉,抬腕看了看表,道:“要讨说法?那就等着,十分钟后自有你们的人过来善后。”
“狗贼,我一会儿再跟你们算账!”拳王俯下身,试图去扶这个裸身女人,探问道:“Dixie,你腿脚还能动吗?来,跟我回集运站,既然事已至此,再多感伤也无济于事,我们。。。”
当手指滑过她的肩背,巨汉心头不觉一凛,女魔的身躯变得如磐石般坚硬,分解的烂肉由里之外全成了小指粗细的芒针。她的漆黑瞳孔虽已恢复常态,然却像融化的墨汁,其脸上挂着僵木的笑容,当拳王试图取出那颗人头时,耳旁传来一声脆音,女魔的左乳裂开一条裂缝,青紫色粉末从破墟中纷纷扬扬洒落。
Dixie早已气绝身亡,死去多时了。她是以一个人的形态,带着最后尊严与自己的挚爱共赴黄泉,而不是作为一只狂暴的女妖留在众人的记忆里。
“Dixie!”裘萨克再难按捺内心绝大悲愤,抱着这具僵尸呼天抢地号叫起来。然而,除了冷雨倒灌、寒风大作,只有自己的狂呼回荡在山林谷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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