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身就不足的睡眠,在Krys劲力摇晃中结束了。她手提著一只黄色购物袋,掏走了外套中所有的零钱。
而在接下来的2小时里,我的功课是照顾幼儿,待在旅社安静地等她回来。
孩子正坐在床上看著电视,神情专注地啃著手指,以至于一大块嘴唇光滑的内面暴露在我的眼前,床单已被她淌下的口水弄湿了。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怎懂得照顾幼儿?自从首次见到娘俩想抱抱她时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我便怎么也不肯靠近她5码以内。为表现得不至于是个陌生人,我站在远处的厕所旁,抽著烟对她大声说著这部卡通剧小时候看过,大概都说的是什麼故事,同时洗著积攒下来多天未洗的衣裤。凯瑟琳没有看我一眼,只管坐在床上吃手,并且时不时发出“格,格,格”的笑声。
猛然间,她似乎是坐在遥控器上,室内电视音量变得极大,此刻的我正在蹲马桶,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待我走出盥洗室已是五分钟后,就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的头皮炸了起来,这是因為,孩子已不在床上,塑料玩具被丢了一地,遥控器则摔在角落里,屋门大开,很显然,她独自跑出去了。
我急忙抓起地上的夹克和帽子,飞快追下楼,穿过底下酒吧径直来到大门外,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只得来到吧台前,问里头正搽著酒杯的旅馆女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2岁大小,棕色长发,身穿粉红小裙子,黑色皮鞋的幼儿,曾下到大堂?”
女老板只顾低着头应答:“哦,是有个走路像木偶般左右摇摆的小女孩吧,大概几分鐘前我还见她在大门口……”
我搓著手,指著门的方向说:“但是,我已经去看过了,小孩并不在那里……”
女老板放下手中酒杯,打断我的话答道:“我还没说完,那小孩刚才的确在门口,我见她正和一个卖东西的小丑站在一起,也许是跟著小丑走开了。你这人怎么当的父母,那么小的幼儿竟放任她下楼随便走……”
我无心去听她继续嘮叨,随即赶了出去,在门口四下眺望,希望可以瞧见女店主所说的小丑。
然而时运不济,街道两旁莫说小丑,就连路人也相当少。一个黑人老头坐在斜对面咖啡店前木椅上正读信,我向他打听,老头则一脸木然地望著我,指指前面又指指右面,似乎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已被耽搁太久,孩子离开我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这个道理是常识。我不再和老头费口舌,往前面飞速追去。
“若是Chris回来发现我把小孩给弄丢了,她一定会气得发疯。”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前面以及左右两侧的路都寻遍了,但依旧无所收获,凯瑟琳如同人间蒸发,平白无故地失去了踪影。我也只得往回跑,继续回到原路,朝著老头所指的右面继续找。
旅馆右面的所有铺子,商店我一一跑遍,但那些面相愚蠢的店主统统回应我没有见到所谓的小丑加幼儿,甚至还有个端着纸杯喝咖啡的青年被我撞翻,先是虚偽地对我说Thanks之后,见我只顾一味奔跑,便对着我疾驰的背景破口大骂,我找寻了约摸二十分鐘,一无所获,只得绝望地往旅馆回去。
“去街角口的警局报警,要快。”一个店主探出半个脑袋,指了指屋内一群中老年人,道:“我们会替你留心。”
当我回到旅馆大门口,奇跡般地发现,一个身穿小丑服装的高个子男人正和凯瑟琳站在旅馆汽车引道入口的石墻边,凯瑟琳似乎相当喜欢这个人,捏著许多气球在原地一跳一跳的。
我累得口吐白沫,扶著墻缓慢走去,来到他们面前。
小丑涂着张大花脸,此刻正上上下下打量著来人,我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总之显得很诧异,他随口说道:“你看上去糟透了。”
我喘著气,指指幼儿,又指指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小丑立马领会了我的意思,把孩子抱起提到我面前,询问道:“这是你的小孩吗?”
我握住他的手,一边致谢一边点头,小丑抓著脑瓜,颇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该感谢你,刚才我在这卖彩色泡泡糖卷,发现没人就离开了,突然发现这个小孩跟著我,并且拽著衣服不放。我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问她话她也不回答,所以只能带著她回到这里,也许这孩子是在这里跟著我走开的,那失去她的父母肯定很焦急,他们最终会回到这里找吧,我想。”
我再次表示感谢预备牵著孩子上楼,小丑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难堪地说:“这个,这个孩子跟著我,吃掉了5个泡泡卷,那个……一共要15块钱。”
我伸手探向衣兜,这才想起所有的零钱都被Krys出门时摸走了,身上连分文没有,这样,难堪的人反成了自己。我只得提议他先跟我上楼在客房里等等,小孩的妈回来后我才能给他15块钱。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顿晚餐作為对他最诚恳的致意。
小丑毫不犹豫高兴地答应了,他一把抱起孩子,随我上了3楼,进了屋门后瞧见盥洗室,大叹想不到如此破旧的旅社单间还一应俱全,之后便询问我,能否让他洗个澡?这一脸油彩和浑身臭汗令他感到很难受。
我翻出毛巾提给他,将孩子抱到床头继续看电视。小丑探出脑袋叮嘱:“把门关好了,不然这小孩又会偷偷溜出去。”时隔不久,盥洗室里传出激烈的水声,与此同时,Krys提著2大包的食物推门回来了。
“我都要累死了,在底下喊了你半天,你装没听见?”她一脸疲倦,用肩头挤开我,朝着盥洗室走去,预备洗洗脸,我还刚想开口,就听闻她在里头大叫:“林锐,你快来,厕所怎么有个人在洗澡?”
我一把将她拽了出来,抓著脑袋,双目左右游离地笑著,叹道:“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其实就在你回来前,Cathrine趁我不注意偷偷下楼跑没了,而在洗澡的这位是将孩子带还给我的好心人,我想请他吃顿饭,表示对他的感谢。”说著,我想起还欠著他的钱,补充道:“还有,宝宝刚才跟著他,吃掉了他的彩色泡泡卷,我还欠著15块钱,但钱都在你身上,因此……”
Krys听闻暴跳起来,其实她生气是相当有理由的,但我觉得这件事很圆满地结束,按理怎么也不该如此情绪激动。她正预备和我吵个你死我活时,小丑已经洗完,赤裸著上身推开房门。
洗刷掉一脸油彩的这人,此刻正在用毛巾抹金黄色的披肩长发,他大约与我年龄相仿,高耸的鼻梁,一脸稚气,性感丰满的嘴唇,无数的水珠滚动在他苍白且光滑的背脊,就像一具被打捞出水的大理石雕像,充满朝气及生动美丽。
也许你会觉得我用美丽一词形容男性总显得奇怪,但我当时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汇。
“这位是?”他望著Krys,一脸困惑。
“她是小孩的妈,也就是我女友,Krys.她刚才在里面大喊大叫,你一点也没听见?”我扶著Krys的肩头,装出颇為恩爱的摸样,而Krys立即放松脸上的扭曲,配合著我做出温柔可依的模样。
“没听见,可能是水声太大了,我一点都没注意。”他歪著头,用力地拧干头发上的水珠,眨巴著蓝色的眼珠。同时,左脚正在有节奏地打著拍子,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夺过Krys的外套,赶忙翻出15块钱提过去,让他闭嘴。
与此同时,Krys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在让身他出来时又给我来上更恶狠狠的一脚。
一个小时后,他、我还有Krys抱著宝宝衣著妥贴的坐在用几只矮柜临时拼起来的所谓饭桌前,我从大包小包里取出啤酒,开始了简单的晚宴。
“我姓Francois,你叫我Alex就好,那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怎么称呼?”他喝著啤酒,将桌头我提给他的钱纳入口袋,问。
“Mike.Young,你叫我林锐就好了,感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那么Alex,请问你是本地人吗?”我掏出烟,问道。
“我?哦不是,林,我不是本地的,其实我是法国人,怎么说呢?我因為某些原因,暂时栖生在纳市。其实住得并不远,就在引桥对面5分鐘车程左右的街区。”
“哦,这样啊。”我撇撇嘴,感觉好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倒是他,显得很高兴,忙不迭地又吃东西又喝酒,口齿不清地谈自己,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他说小丑的工作是临时的,他跟一个马戏团,顺便也做些买卖,再往后,他可能就去打其他工去了,总之,他不可能一辈子做小丑卖彩色泡泡糖卷。他抽著烟望著我,问:“你这是来旅游还是工作?”
“我嘛,这个怎么说呢?其实也可以说是旅游也可以说是工作。”我将脸侧向另一边,望著漏水的冰柜。我非常不愿意谈及自己,尤其是对著一个外人,一个陌生人,闲聊可以但不能谈太多,因為那会带来许多预料不及的麻烦。
“你不用开口,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偷渡客,对不对?”ALex目光随著我颇不自然的脸由左跟到右,由右跟到左,笑了起来:“放松些老兄,我直接跟你言明吧,其实我也算半个偷渡客,虽然那样讲不合理,总之我身份与你差不了多少。”
“没有那样的事,事实上我和他正打算去NY找我的表兄,只是途经这里而已。”Krys忙不迭地开口,起身给他倒酒,扯开话题问:“你那个马戏团到底在哪?我过些天带小孩去那里看看给你捧场。”
我很明白,她希望这个人吃完就走,以后也不要见到,尽量避免我们的麻烦。
“几天后?呵呵,估计届时我就不在那儿干了。我明天可以收到薪水,随后打算再找其他事干。总之,那个地方糟透了。”他也明白面前两个人做作的态度,跟著便专心吃饭,不再言语。
然而Krys似乎依旧仍觉得不过瘾,又甩出杀手锏,开始谈钱谈当下我们的处境,唠唠叨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希望这人受不了立即离开。
她谈著我俩的话题,那就是所剩下的钱大概还剩多少。实际上,我从加州出奔时,带著将近3万不到的现金,很理想化认為,自己可以过很久一段日子。这笔钱是我之前一年多时间里积攒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但是,4个月逃亡,我不曾料到会这般艰苦,绕了很多路,不断调换歇脚的地方,光是德州就进进出出过四次。起初还像个观光客那般花钱,后来感到越来越不妙,因為我无法打工,而Krys也没一技之能,外加两张卡实在不敢刷,这导致了以现在我们的花钱方式,不出一年就完蛋,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怎么应付?这绝对是个重大问题。
自从逃亡开始,我便掐断了与外界所有人的联系,两个手机早拋到了河里,离开时居所亮著灯,播放著CD,一切都不动声色。我很狡猾,我甚至感觉自己似乎天生就是逃亡的材。逃跑过程中,我从不在直线路程中逢town就下来,往往要么连续开几天车不断往前再往前,要么就是专走荒僻的夜路。每一个临时下脚之地至多待几天,有的甚至一天便换两次。另外,对于吃喝尤其重视,不碰店家的饭菜,只喝超市没有开过包装的食品。不断地背诵Carlos提供的假身份上面的信息,努力避开一切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事物。甚至,还从别人的店里偷走一支手枪防身,可惜没有子弹。
总之,我很小心谨慎,以至于4个月下来,追击我的人一直被远远抛在身后。可那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啥时是个头?我不知道。我并不担心家人,因我在进入原先的赌场实属偶然,纯粹是私人关系而没有办过合理手续,外加我辍学怕家里说因而不联系,他们想找麻烦的可能性基本是零。而唯一被记录的家人信息在警局,但那是家人搬家前的地址早已跨了三个州。我很反叛,近两年时间我极少通话,即便通话也大多和我二姐Vivian(薇薇安),以至于我大概只知他们现在住华州西雅图但具体住址也不知。他们的日子比我好得多,继承了霍利斯曼家族的遗產后,就经营宠物连锁,几年下来已相当成功,家里搬了新住所后,还专门请了保鏢,光是院内看护的大狗就八条,总之我相当放心。而我,却过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像只耗子那样四处躲命,怎么说我也算是公子哥,我到底是怎么会过上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几年来的往事浮现,仿若大梦一场。
而如今,我却只得依靠沿途打零工过活,也没有任何目的地,甚至连明天在哪里也不知道。
“进门时我把楼下的房钱交了,明天还住这里。”Krys依旧在说,丝毫没有注意我细微的神情。
“我也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那样下去不行。之前的工钱也没有到手。”我搓著脸,不断哀叹。
“你要找工作?”一旁沉默许久的Alex突然发现话题,说:“你是不是要找工作?听著,我倒是可以介绍你个去处。”
“大概是什么工作?”Krys终于来了些兴趣。
“还是那个马戏团,他们现在在找人,工作嘛,其实很简单,就是给老虎狮子洗刷。”他呵呵一笑,表情丰富起来。
“这个肯定不行,你还是别说下去,太危险了。”Krys急忙摆手,指着我道:“你看,他那么木纳,回头工没打成人没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危险,狮子老虎都是从幼崽团里养大的,带铁口罩和护爪,伤不了人。他们给的是周薪,如果缺钱,去干那个是最好的工作。林锐,你要不要去?”
“嗯,听起来还是挺不错,我有此打算。”我制止Krys的一再反对,双手枕著头,做出无限遐想的神态感嘆:“我从小就喜欢动物,最希望可以去马戏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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