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叶子把孩子安顿到嫂子家后，就跟嫂子说，她马上去矿上，找哥哥问个清楚。
“哥不能够这样对你。”
柳叶子走了几十里路，坐车到了哥哥的矿上。
柳叶子在哥哥的办公室找到了哥哥，她哥哥竟然是副矿长了，她哥哥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找哥哥办事的。“哥，我有话跟你说。”
柳叶子的哥哥看了看柳叶子。把所有人都请出去了，哥哥让自己的秘书给柳叶子倒了杯茶，然后告诉秘书把门带上，不要让人来打扰。
“妹子，你有什么，说吧。”
哥哥很沉稳，柳叶子心里有气，
“哥，你对嫂子怎么了？”
柳叶子的哥哥沉默了好一阵，还是没有说话。
“哥，嫂子说你在矿上有新家了，这是怎么回事？”柳叶子有些激动。
“哥，嫂子是个多好的人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柳叶子气呼呼地望着哥哥。
“哥，你说呀。”
时间好像过去了十年，哥哥还是沉默，后来哥哥就抽了一只大前门牌子的烟，在烟雾缭绕中，他哥哥开了口，她哥哥的声音显得很空蒙：
“妹子，你嫂子是个很好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这个人可能早死在医院了。但是，我只能对不起她。”
“为什么？”
柳叶子一下就站起身来：
“哥，既然你知道嫂子好，既然你知道你的命都是她救下的，为什么？为什么？”
柳叶子忍不住叫了起来，她哥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吸了一只烟，柳叶子注意到哥哥的烟比过去抽得凶了许多。
“我犯了个错误，她怀孕了。”
柳叶子怔住了，好一阵脑子都是空白。
“她是我们宣传队的队员，她跳《东方红》跳得很好，是独舞。”哥哥不说了，
“所以你被她吸引了？”哥哥点点头，
“就跟她做了那种事情？”她哥哥又点点头，
“哥，你想过嫂子吗？你对得起嫂子吗？”
“对不起。”哥哥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一样。
“既然你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还要去做？”
“我控制不住。”柳叶子一下跌坐了下来，
“控制不住就要对不起一个可怜的女人？”哥哥没有回答，柳叶子哭了。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呀，你还有点良心不？”她哥哥垂下了头，过很久，她哥哥说道：
“我没有办法，没有别的办法。”她哥哥说，
“不这样做，那么眼前的都会马上消失，不是什么副矿长，不是什么工人，我会被下放回严家滩当个农民甚至坐牢。”
她哥哥顿住了，柳叶子脸色都变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妹子，六大队有个叫几个鸡蛋的人，你听说过吧？他原来是华西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因为作风问题被下放回老家了。妹子，你希望哥哥也像他这样被下放回家吗？”
柳叶子回答不了，
“妹子，哥哥真的被下放回家，严家滩的人会看得起柳家人吗？”
这话简直让柳叶子崩溃，柳叶子根本不敢想象这样的情况，如果两姊妹都回到严家滩，人们会怎么看？柳家人不被踩死才怪。
柳叶子完全是在精神恍惚之中，被她哥哥安排的一辆吉普送回到了公社，车上装了两大口袋米，秘书带着两个工人给柳叶子送到了家，哥说以后他会每个月给嫂子十元钱，二十斤米，哥说孩子他全带走，矿上有更好的学校，可以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秘书跟着来严家滩就是要完成这个任务的。
哥还说，他还可以安排嫂子和柳叶子去矿上做点事，哥还说，以后他可以安排将柳叶子男人调到矿上来，这样他们夫妻就团圆了。
只是，关于自己的一切安排都被柳叶子拒绝了。
柳叶子不想粘哥的光，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回到家的时候，柳叶子简直不敢看嫂子的眼睛，她也不敢和嫂子打招呼，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孩子们离开严家滩，没有想到，嫂子倒比她平静很多，好像在他们回来之前，孩子们就知道似的，尽管很舍不得，流着泪，孩子们还是跟着秘书走了。
第二天，嫂子和原先一样去上工了，回来的时候，照样去做家务，照样打猪草，只是家里完全空了，
嫂子！
柳叶子痛苦得不能够看自己。
柳叶子几乎是天天去陪嫂子，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心安点，嫂子也不搭理她，两人常常就干坐着，有时就是柳叶子一个人在说话，嫂子听着也等于没有听到一样，这样的情况让柳叶子倍感内疚和难受。柳叶子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宽慰嫂子，除非劝哥哥和嫂子破镜重圆，可是已经完全不可能呀。
不过让柳叶子不明白的是，嫂子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哥哥呢?差不多是十多天后吧，柳叶子和嫂子说话的时候，嫂子终于答她话了，姑嫂之间终于又能够像过去那样说话了，这让柳叶子稍觉得有些安慰了。
“嫂子，哥哥那么对不起你，你怎么就答应他离婚了呢？还让他带走了孩子，这些孩子你从小带大，你怎么舍得呀？”
柳叶子一提到这些说就很气愤，嫂子说：
“他那边娃儿都要生出来了，不答应你哥，真让他去坐牢或者下放回来当农民，我于心不忍，毕竟夫妻一场。”
柳叶子流泪了，嫂子长长舒了口气，
“至于孩子嘛，的确是矿上的条件好一些，他们留在严家滩也不过就是当农民而已，跟着你哥哥，他们可以有居民户口，以后可以在矿上当工人。比留在严家滩可强多了。”
“可是……”柳叶子抽泣道，
“可是太委屈你了呀，嫂子！”
嫂子沉默了一会儿，道：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委屈我一个，总比委屈所有人好吧。”
柳叶子哭得更伤心了。柳叶子想，嫂子虽然只是个农村妇女，但这种女人恐怕难找，不知道将来某一天，哥哥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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