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醒过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想起自己是谁。他记得自己是被人一棍子敲晕了,而后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此刻后颈正疼的厉害,火辣辣,像是有木炭烫着一般。
他难受得皱皱眉,想抬手去揉一揉。
可是,手刚举到身前,便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闻人纳闷的很,又抬起另一只手,双手触在那坚硬的东西上,他试探着向旁边摸索,也是没有多少空隙便能碰到坚硬的壁。
闻人摸了半晌,心中逐渐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这莫不是棺材板吧!他屈指在那壁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清亮,正是敲在干木板儿上的声音。
如此,便能确认了,他在棺材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马六把他装进棺材里埋了?
他越想越是心凉,一边摸索着棺壁一边试着用脚顶开棺盖,但任凭他蒸腾的冒汗,棺盖也未曾有个缝隙。以他的力气,不可能连一点缝隙也顶不开,除非是上了棺钉,或者外面压了巨石之类的重物。
他把自己折腾的累了,半靠着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气。
但棺中空间有限,只这半晌,他已然发觉空气潮湿憋闷,想来在折腾下去,可能棺木未破自己要先憋晕了。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双手在腰间摸了摸,见自己原来带着的东西,除了佩刀不在,其他一样未少,这可是个大好事。
六扇门捕快配备的装备甚是齐全,长刀匕首火折子。闻人无声笑了笑,拽下火折子别别扭扭的拿到身前,用力一吹。
顿时,黑暗中有了星星火光。他这才明了自己所处的空间有多大,将将够他翻个身。
平复片刻,心神渐稳。
闻人将腰间匕首缓缓抽出来,猛的扎在侧壁。他想着若是自己被埋在土中,便先在侧壁破个口子,慢慢松动土层,只是不知被埋了多深,浅的倒还行,要是埋得深……
“诶,乱想什么?一定能出去的。”他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一下一下戳着棺壁。
戳了没几下,忽然一声巨响透过棺盖传来。像是什么东西砸在棺盖上。
外面马六梦中被闻人戳棺壁的声音吵醒,正拿了棍子猛的敲在棺盖上,大吼道,“给爷消停些!再吵现在就埋了你!”
闻人被那声音惊得呆住,半晌没有反应。
马六见他消停了,便扔开棍子,改用手去拍棺壁,“官爷,我劝您还是省点力气,这口棺材用的木料是最硬的,用斧子砍,也要砍上半天才见豁口的,你这么嘡嘡嘡的凿,凿到哪辈子去,还是消停躺着睡上一觉的好,没准我们开棺的时候您还剩口气,还能再看一眼朝霞呢!”
马六说完,又拍了两下棺壁,而后大笑离去。
闻人躺在棺材里,琢磨他的话,看来他们还没埋了他,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正捉摸着,外面有又人声传来,“二哥,我拿到东西了!”
巡夜人带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小贼,拎着一个布兜呼哧呼哧的跑到院里。
马六闻声,刚进屋便又转身出来,见是穿着成巡夜人衣服的老三和两个被抓的小贼,顿时笑咪咪地迎上来。他没去管那个布兜,先是在老三肩上拍了拍,“干的漂亮!果然得手了,大哥呢?”
“大哥在后边呢,他说他收拾一下就回来,下手太狠,痕迹太明显,怕被官府咬上。”老三将布兜递过去,答话道。
“诶对了,大哥说现在咱们阵眼齐备,只等着日出活埋了那官爷,便可开阵了,只是活埋的人要意识清醒,不能沾有污秽,不知那人你给拘在何处?可别搞得奄奄一息了。”答了话,他又不紧不慢的提醒着马六。
马六闻言一笑,走到棺材旁边,抬手敲了敲,“官爷,出个响儿听听!”
闻人躺在棺内,听见他们谈话,知晓这二人可能不想自己死了,此时要他出声也是证明他还活着,但他若不出声,这二人会不会因为怕他憋死而打开棺盖呢?
思索片刻,闻人决定闭着眼睛装死,听他们说的话,自己要是死了应该是很严重的。
果然,没过一会,这二人见自己一直没有声响,便开始商量着开棺。
“二哥,你把人关在这密不透风的棺材里,人憋死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人功夫不差,我和老四是用了阴招把人敲晕了带回来的,若是不关起来,我两个可未必斗得过。”
“可我们现在三个人呢,还有那好些个小喽啰,人多势众,刀架脖子,他也是猛虎难斗群狼啊!”
马六摸摸下巴,觉得老三说的也有理,他们人多,这官差功夫再好也是招架不住,何况还遭了一闷棍,又憋了这半晌。
思来想去,还是怕闻人憋死在棺材里,马六琢磨定了主意,让老三拿刀站在棺材旁边,自己和老四搬开压在棺盖上的巨石,掀了棺盖。
棺盖一掀开,微凉的夜风扑向面门,闻人猛地睁眼,瞪向马六,双手抓住边沿坐起身来。同时,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瞬间抵在他颈侧。
“哼……”他看着拿刀的人冷笑一声,陡然暴喝。“谋杀官差,你们胆子不小啊!”
老三见他模样,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竟是缓缓勾起唇角,一手在自己腰间一个小葫芦上拍了拍,语气倨傲,“胆子?哈哈哈,爷的胆子都在酒里呢,小不小的能让你小子知道?”
闻人见他动作,目光不禁移向那个酒葫芦。只一眼,便又移回来盯着这人的脸,似笑非笑地道,“酒壮怂人胆,这话你怕是没听过吧?”
他盯着这个老三的眼睛,一边出言回怼,一边用眼神探寻。那葫芦是他白天递给九幽的,现下在这人身上,不是九幽出事,便是九幽易容成了马六的同伙。
但他刚刚那个拍酒葫芦的动作,分明是有意为之,难道……
正想着,老三又突然凑近了几分瞧他,瞧着瞧着,突然猥琐的笑起来,并伸手在他脸上划了一下,手指停在下巴颌。
“嘿嘿嘿,这官爷细瞅瞅倒是长得挺好看啊!哈哈哈……”这个老三一边戏说着,一边用那手指在他下巴划了个‘九’字。
闻人神色一变,盖在匕首上的左手动了动,状似十分愤怒的样子,垂眼看向马六身后。此时已能确定拿刀架着他的人就是九幽,只是这院中有不少小喽啰,还有个没见着人的老四,不知藏在哪,他不好妄动。
老三将刀握的紧了几分,看着闻人咬牙道,“官爷,被刀架着还这么不服,难道想凭一己之力平了我们不成,我可告诉你,咱这山头儿,有两队人马呢!”
闻人装着不屑的模样抬眼看向九幽,只见她甚是调皮的挑挑眉,示意他没问题,人手足够。
闻人暗自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又转头去看马六,见他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突然轻笑一声,“既如此,那……便拿命来!”
刹那间,九幽手中的刀转向马六,坐在棺中的闻人也骤然跃起,反握匕首划向马六颈间。
纵然马六反应再快也挡不住瞬时袭来的两人,他急急后退,却还是被九幽的刀划伤了手臂。马六顿时怒喝。“老三!你干什么?”
“老三?睁开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九幽一面挥刀上前,一面抬手在脸上一扯,露出真容来。
马六惊诧之余,抵挡不及,很是狼狈的左躲右闪。“你,你,你把老三怎么了?”
“还有功夫管他?”闻人和九幽配合着,二人合力围攻马六。
正缠斗这,屋内突然跳出一个手握重锤的黑面男子,想来就是那个老四。
四周的小喽啰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一哄的扑上来,围住九幽和闻人。
九幽见着人多了起来,腾出一手将小指屈着含在口中吹了个响哨,哨音一出,院周林间便涌出许多捕快。个个手握长刀,直冲向院内。
老四见这二人耍诈欺负马六,抡起重锤便朝着闻人砸过去。闻人闪身躲避,因着他只有一把匕首,只能近身攻击,对上这又重又有攻击距离的重锤,毫无反击之力。
先前马六的狼狈躲闪,又在自己身上重来了一遍。
闻人咬牙,想着如何避开重锤,进攻要害。
正斗得胶着,一柄长剑突然刺向老四腋下,此时他正全力攻向闻人,并未防备自下而上的攻击。
一时疏忽,被那长剑瞬间刺透上臂。
这边得势,闻人便抽身出去,解决了几个喽啰,夺来一把长刀去帮九幽。
六扇门来的人虽也不算多,但胜在武力值高于这些小喽啰,不到半个时辰,坟山从小到大的贼人,全部被拿下。
闻人扔了刀,活动活动手腕。“唉,多亏了你们来的及时啊!”
白夜站在一旁擦剑,轻声搭话:“应该是多亏了九幽妙计。”
闻人转头看看他,忽然转身面向九幽,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九幽大人妙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请你们去忘乡楼吃个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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