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松开了手,掸了掸胸前白衣上被压出的褶皱,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平静道:“你平日就有些任性妄为,如今既进了我李家的门,就要学着守我李家的规矩。这几日我正好有事要留在宫中,我不在的期间,你找萍儿好好学学这些规矩。”顿一顿,又道:“你回来的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父亲,你暂时先不要回去,待到‘归宁’之期,再回去看他不迟。”说罢,拂袖向外行去,走到门口时,他微眯双眼,看了会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冷然迸出一句话,“这喜字红得太过刺眼。”说着话,他举手揭下,拉门而出。
这一夜,脑中总是在想着一些事情,一直处于睡睡醒醒的状态,好不容易在临近天亮时眯了会。醒来的一瞬,精神有些恍惚,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半边床榻,不知怎的,忽忆起了昨夜的情景,新婚的第一夜,自己的丈夫竟然撂下一句“没什么兴致”便扬长而去,虽说是遂了自己的愿,但身为一个尚有两分姿色和三分骄傲的女子,好比肥肉送到了人家嘴边,可人家却对此不屑一顾,不能不说是件挺令人难堪的事。脑中如此想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比划腰身,应该还不至于残到让人难以下口的地步吧。
待睡意散去,脑子清醒过来,才觉得这些念头委实荒唐透顶,如今这样不正是我之所求么?我赶紧揉揉脑门,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忽听银屏在门外轻声唤道:“少夫人,您醒了吗?”
少夫人?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唤我,从前她都是唤我姐姐的。我愣了愣神,从榻上坐起,“醒了,进来吧。”
秋萍和银屏捧着洗漱用具、衣裙进来,二人服侍我穿了衣,便扶我坐于镜前梳妆,我看着银屏道:“平日你都唤我姐姐,为何突然改口?听着怪不习惯的,还是姐姐听着亲切些。”
银屏瞅了眼立在一旁秋萍,笑着说:“萍儿姐姐说,少夫人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是该改一改口了,这是规矩,但情分还是一样的。”
我笑点点头,是呀,一个称呼罢了,只要情分不变就好,想通了这一点,便不再纠结于此了。
待收拾停当,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发式和衣着,是已婚女子的装束,又听她们一口一个“少夫人”地叫着,始觉自己的身份确然已经变了,尽管昨夜并未发生什么,但从今日起,我便是他李琰的妻子,这是无可逆转的事实。
我心中叹了又叹,觉得我这条情路走得,坎坷多舛不说,且每每事与愿违,彼此情投意合时,想嫁却不能;彼此情意不复时,却硬凑成了一对,老天待我何其不公!无怪乎总有人要骂老天不长眼,专以折磨人为乐了。
不能免俗地暗暗咒了回老天,所幸在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底尚存着几分乐天,随即便转念想到,既然木已成舟,再多惆怅也是惘然,与其整日里伤春悲秋,给自己心里添堵,倒不如试着去适应李家少夫人这个身份,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