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都是在你来到雨忍之前的事了！”鼬居然有些激动，有些着急，他说话的态度像解释，看我的目光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我自然是愉快的，就像是胸腔里某一个器官从半空恢复到了原位，开始变得妥帖和踏实。所以……
多希望下面的话可以不必说出口，让情绪一直保留在此刻最为满足的时候，不再继续挖掘让人无法应对的不快。我们应该拥抱，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他抚摸我的头发，一起庆祝争执后的和好如初，然后相依相偎，你侬我侬。
只可惜，我不能。
我必须硬着心肠，冷眼看着她，继续说：“你为了我冷落她，于是对她心怀愧疚。所以，更加无节制的包容她放纵她，甚至还希望我也如同你一样，面对她的挑衅，无条件的忍让。”
“你认为自己在感情上亏欠了她，甚至我也亏欠她。”我缓缓的说着，目光瞧着照在榻榻米上的片月光，只觉得心情正如那月光般清冷。这个清凉如水的夜里，灼热的不仅只有幸子背上的伤口，我可以想象，此刻宇智波鼬的心事如火般燃烧，如江水般翻腾，无法平息。
“那是因为……”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停下。因为我说过不必解释，也因为他无法解释。我有些怜悯的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他无法说出的话：“因为你的确认为自己亏欠于她，更因为……你不愿她认为，自己是个寡情薄幸的无情人。”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鼬立刻反驳，看过来的目光却带着哀求，像是求我理解，又像求我不要说下去。“我不愿她怨恨你，或者更加怨恨你！”
那么，我该感动吗？还是该默然不语。
我只凄然一笑，伏在他的肩上，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而又绝望的问：“你爱她吗？宇智波鼬，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一个人？”
火光跳动，一闪一闪的，照映着他的目光也忽明忽暗，他正看着我，那目光我无法形容，也不想形容。只是在他嘴唇一动时，我便用手指轻轻的按了上去。
“我并不是想让你正面回答，只是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你。”我轻声说，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你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之前，没资格爱上任何人。”
宇智波一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便又接着道：“这是我姐姐在你父亲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事，她教给了我，现在，我再教给你。希望你牢牢记住。”
“可是……我绝不会像我父亲一样辜负所有女人！”鼬终于说道。
我闻言便惨笑起来：“宇智波鼬，你这个傻子！你的世界里，难道就只剩了我和幸子这两个女人了吗！”
宇智波的目光瞥过来，正如照在地面上的清冷月光，他凄然道：“你不会懂的，你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你要的只是这种东西！”我愕然。
要我怎么形容自己的错愕？就好像……我们正在开着桃花和樱花的庭院中，听着流水潺潺，吹着煦风。少年刚刚吟诵完风花雪月的诗歌，然后把孤独的目光投过来，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语气叹息着，说我不懂他。
“就算我理解你又能怎样！”我提起他的领子逼问道，“对于你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帮助！”
我们的现状是在全是强大敌人的村子里，孤立无援。宇智波鼬如果要报灭族的大仇，则必须和他的杀父母仇人联手。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一刻的悲愤似乎再也无法忍耐，无法形容的悲伤难过一起涌上心头。我咬紧了牙，用力将鼬按倒在床上，扬起了手，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
“宇智波鼬，你忘记了阿飞杀光你一族的仇恨！你忘记了村子给你的任务，对你寄予的希望！你忘记了我也是你的仇人！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你还有个弟弟！”我左右开弓，每喝问一句，便抽他一耳光。他一开始似乎被我打懵了，然而当我提到佐助，他突然出手一把勾住我的手腕，眼泪很快就落下来。
“我没有忘！”他似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咬着牙道，“我怎么可能忘！”
“可是……我多希望自己能忘！”
他说道最后，声音嘶哑而哽咽，侧过了头，遮住自己流泪的眼，却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抖。
“我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受往事束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随意的生活着。也不再被仇恨折磨，不必竭尽全力的去恨。更不必抛下佐助！”
“我明明有无数种能让自己解脱的办法，可却永远无法那么做！”
此刻他是什么表情，难过还是绝望？我不忍去看，别过了头，面向那黑洞洞的墙壁。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了，却还看不到一点希望。”鼬的声音微弱，“也许，以后也根本不会有任何希望……”
潜伏本就是个痛苦又危险的任务，与其相比，在战场上厮杀真是格外简单和痛快。幸运的是他没有背叛任何人，无论是村子还是佐助。但不幸的是，他放弃了自己。三年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也足够让人灰心，若要让一个少年绝望，更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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