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一丝玄妙在孔宣心中时而闪现,孔宣冥思苦想却抓不住根本,心神围着这丝玄妙,每每不得圆满,老子见孔宣心神起伏,已然进入了一片误区,遂轻轻一笑,安慰了孔宣一番,结束了这场问答游戏,算算时间,老子觉得化胡成佛的时机也差不多要到了,便一整衣形出了八景宫,早有兕牛候在宫门外,老子起手自空中抓出压着多宝道人风火蒲团,挂在了兕牛右角之上,散去了身上的圣人气势,这样一来,老子有如一个苍颜郜首的老迈长者,慢慢的上得牛来,横跨在牛背之上,缓缓而行道:“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二位童子,可随我游历一番,于行路中增长见闻,自红尘中体悟天道,倒也不失为一个良方。”
首阳山在东胜神洲,而作为东西方交界的函谷关在南瞻部洲,其间隔着一重大海,两大部洲,洪荒广大,这间距何止亿万里远,老子骑牛,时快时慢,若遇到人迹罕至,荒山野岭的地方,则快一些,若遇到生灵种群,特别是有人族居住的地方,则慢一些,快时,腾云而起,一日行近万里,慢时,左顾右盼,月余不过百里,而孔宣和玄都化成二个童子,一左一右随在牛两侧,三人自东向西,一路走来,时而放声高歌,时而静诵黄庭,时而因为沿途遇见的小事各抒已见,时而为一处见解争的面红耳赤,虽然有着几分清苦,但三人苦中作乐,乐此不疲。
红尘自有红尘之中的乐趣,俗世之中也处处透着天道的影像,这一路上,三人所见所闻多有新奇之处,大到教派传承,感悟天道,小到万类生灵,因果循环,而孔宣对在红尘之中的体悟有了更深的印象,也知道了在地仙界中,虽然人们修行的多是三教门下道统的延伸,但是有机会能去修行大道法门的必竟是少数,那份机缘却不是谁都能碰上的,更多的人都是混混噩噩,不知天时,不懂礼仪,一幅有今生没来世,得过且过的聊以渡日。
红尘之中的凡人俗事,让孔宣对天道对洪荒对法则又有了更深的认识,一路行来,与红尘之中的后天人族接触多了,孔宣能在内心中感受到这些人族的凄苦和无奈,想的最多的就是既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缘参修大道的,那么只是天道至公,天道之下尚留一线生机,而这些不能修行的人,不能感悟天道的人就这样自生自灭吗,不敬天不尊道不释佛,天道会允许如此多的生灵祸乱洪荒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而孔宣也在这教化人族之中抓住了一丝玄妙,感悟又加深了一步。
路途遥远,终有尽时,这一番游走洪荒,给了孔宣一个深刻的感悟,对天道法则中很多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在这一番游走中,在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不起眼的琐碎小事中一一得到了印证,使得孔宣收益不浅,那困扰孔宣多时的一丝天道玄妙仿佛又透出了一点光亮,使得孔宣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机缘就在这游历中,并且目标就是那些没有机缘参悟天道的红尘俗人,只是函谷关已然在望,那立教功德乃是老师费尽心力才争取过来,不要岂不是浪费了,是以由不得孔宣再有不舍,不过,心中已然透亮的孔宣打定了主意,在收取小乘佛教的功德之后,自己一定要仍似这般继续游历洪荒,在红尘中不断地磨励道心,感悟天道,参悟大道法则,以期修为更进一层。
这一日,老子骑牛出了长安城继续往西,直奔函谷关而去,本来依据孔宣的意思,长安城是南瞻部洲最大的人族聚居地,三街六市,花街柳巷,最是繁华不过,由于人口众多,琐事也自是少不了,既然要在红尘之中感受天道,而老子又为人教教主,镇压人教气运,是以在长安城这个如此有代表性的地方,怎么也得多呆几日,好好感受一下,可是孔宣的这个意见不等说完,便被老子打断了,说了一句:“长安城八山八水环绕,紫微皇气真龙之气环列其中,守护一方平安,我为圣人,不宜在此长留,否则星相变动,龙脉消散,李氏一族性命不在,有违天数,还是快快赶路才是。”如此一来,玄都孔宣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子的后面,只在长安城稍一停留便穿城而过。
长安城中早就收到了众圣“商议”的结果,东西双方罢兵,函谷关完全对西方开放,每天辰时城门大开,酉时城门再次关毕,再不禁两国臣民交往,不禁贸易,不禁往来,有效的保证了东西双方的融合,原本函谷关下的百万精兵,数十万妖兵被牛魔王带回了翠云山,仍然日夜勤修不已,剩下的或是打散分到了各处,或是卸甲归田,是以此时的函谷关再没有百万兵将声势冲天的喝杀声,巍峨的城墙上只设置了一名关守,数千精兵,其作用只是保证城关的畅通,维持一下进出的秩序,再有就是收取往来的关费。
函谷关的关守名为尹喜,乃是一介散修,道法不高,是以一直在长安城中做一文案小吏,每日里编纂文书,此番东西罢战,函谷关成了一块鸡肋,弃之实在可惜,怎么着也得派个人管理一番才是,是以尹喜便被派到了函谷关当了关守,本来以他的道法修为,这关守的职位是轮不到他的,但是这尹喜的长相奇特,方头大耳,天生两道白眉,顺长及肩,甚是威仪,也该着这尹喜机缘好,那一日,唐皇李渊在御书房研究相关人事任免,左挑右选都没找到个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函谷关关守,烦闷之间唐皇李渊出得内宫散心,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宫外大臣们办公的文华殿,刚巧,作为书吏的尹喜值殿,全神贯注的读着书简,却是不知唐皇到来,而两条长眉不停的抖动,看到这两条长眉不停的抖动,李渊来了兴趣,想到自己得圣人传话,承皇位千年,却是与这两条眉毛一般,却是够长的,是以,李渊便对这尹喜上了心,也没打断他读简,轻轻的退了出来,后来李渊一打听,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尹喜的情况,得知尹喜虽是散修,修为不高,但是人缘很好,办事认真,也算得上是个人材,于是,李渊一高兴,就将这函谷关的关守位子赏给了尹喜。
尹喜虽为散修,所修习的功法并不完全,是以修为不高,但尹喜在修行之中,善于观测天象,研习占星之术,虽为小道,却给尹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福缘,眼下东西罢战,函谷关也没什么大事,故而尹喜经常在关上一边职守,一边体悟天道,这一日尹喜正在函谷关上独坐,忽然间看见天际之上紫气滚滚,自东而来,精习望气之道的尹喜心中知道,紫气东来,乃是圣人降临红尘,洪荒之中有万类生灵,有几个能和圣人接上头的,如此机缘怎能放弃,于是尹喜急忙令人打扫关口,亲自下得城关,远出十里之外,准备迎接圣人大驾。
尹喜左等右盼,终于看到了一年长者跨牛缓缓而行,虽然一幅农家老者的样子,但那年迈的身形与东天紫气接连一处,扶摇直上九天,并且身边带着两位童子,样貌清奇,修为隐而不露,高深莫测,尹喜肯定了自己的盼断,心中激动不已,急忙整理衣冠,纵身向前跪到了老子的牛前,连连叩首道:“弟子函谷关守尹喜,前来迎接圣人大驾,愿圣人圣寿疆。”
尹喜拜在牛前,挡住了牛的去路,连连的叩拜,让老子感到比较突然,自己出函关,隐去了一身修为,除非是圣人能够一眼看破老子的幻化,可这个尹喜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圣人的,是以老子在一楞神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好在玄都和孔宣比较机警,玄都上前将牛把住,孔宣上前扶起了尹喜道:“关守认错人了,我家老爷只是一凡夫,哪里敢称圣人,当不起你一拜,快快请起。”
孔宣一开口,尹喜更加确信了自己没有认错,哪有主人没说话,身边童子先开口的道理,定是圣人不愿与自己结下因果,于是尹喜挣开孔宣的扶持,再一次拜倒在牛前道:“圣人大德,弟子乃一介散修,道法无成,却擅会望气之法,今在关上,见紫气东来,接与圣人身后,定不会有错,弟子一心向道,却多有不明之处,还请圣人大德,接受弟子朝拜,为弟子解惑。”
这下老子三人算是明白了,老子再怎么隐藏修为,那也是圣人,圣人的气息那是绝对掩饰不了的,既然被人识破了,老子也就不再隐瞒,示意孔宣将尹喜扶了起来,呵呵一笑道:“我一路西来,无人能看破我之跟脚,不想在这函谷关却被你识破,可见你与我之间有份机缘,本来我对门下弟子要求颇高,有一人传我道统足矣,但见你机缘不浅,便收你做个记名弟子,传你些杂学,也算是了结了你我这分因果。”
尹喜大喜过望,只要能拜在圣人门下,哪怕是记名弟子也了不得呀,是以,连连给老子叩首,算是把这老师认了下来,虽说是记名弟子,但老子对这尹喜严谨好学的态度,还是比较喜欢的,也有心传些道果给他,另外,老子一行三人一路西来,行路之中多有见闻,平凡小事中多有与天道暗合,是以对天道的感悟又进了一层,也想将这段游历中的感悟疏理一下,函谷关外就是西方的地界了,是以函谷关正是地方。
于是老子三人便在尹喜的家中小住了三日,老子洋洋洒洒,写下了五千字的《道德经》,将这一路的见闻,以及对天道的体悟具都编撰其中,传与玄都,作为天下道门之宝,亦为修行之道总纲,而关守尹喜则被老子赐道号长眉,传授了他一套剑修之道,了结了一份师生之情,也成就了地仙界蜀山派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