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食后,他们一行人走在肃杀的街道上,彼此沉默不语,白古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端木良打破沉寂问道:“殿下,离皇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他们都知道修道者应劫只有两个结果,但现在大敌当前,离皇应劫,众人担心离皇没有时间破劫。
他们一直在国都生活,自然都感到了国运的衰败,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
“离皇乃通天之境,自然是安然无恙。”一旁的百里上川道,他对离皇充满信心。
“怕是难啊,通天之上的劫比天劫还难,唉.....”司空傅叹息,戛然而止。
白古不言,姜文弘亦没有回复,直到经过一个路口,他停了下来,仰望荣功塔,沉思了一会他说道:“师父说,父皇此劫紧系姜文朝命运,若能度过,再次统一南蛮也不是难事,若度不过......”
说到这姜文弘不敢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姜文弘走过路口,不知道他要去往何处。
修道者应劫,多数在御神一境,其他各境也有,但是通天境应劫却是极其稀少,历史上有过不少通天境大能应劫的记载,几乎都是随劫而去,能破劫的没有几个,但也有成功破劫的事例。
劫分多种,有病劫,情劫,厄运劫等,不管是什么劫都可以划为生劫与死劫,这是命格自带的劫数,人人都有,俗称命中劫数。
与命格呼应的是气运,气运并非取之不尽,气运也会衰弱,弱到一定程度便会遇劫,人的一生无非就是起起落落,正是气运所致,气运衰减霉运自来,气运强盛福天降。
离皇已经通天,但依旧有劫数降下,不少流言从民间传出,传离皇此劫是上天降下,乃天意所致。
换做和平时期这种流言早就被填抹,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战事吃紧,所以流言一出来时,没有理会,到了今日愈演愈烈。
又是战乱,两国联手伐姜文,加上离皇遇劫,国运衰败,朝中暗卫早被派到民间暗中监视着朝中大臣。
外忧之强,决不能有内患。
暗卫行动除了皇上亲信知道外没有旁人知道,这是机密事件,此次离皇遇劫卧床不起,派出暗卫的另有其人。
路上白古曾问过姜文弘跟谁习剑,他说跟他师父,是姜文朝中一位强大的剑修,身居高职,姜文弘自懂事以来就跟着他师父习剑,至今已经五六年了。
而这次派暗卫行动的正是他师父,刚才他去了良久就是寻他师父去了,他师父将此事告诉了他,并证实离皇病倒之事是真。
众人跟着他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他走过街道,然后在一家酒坊停了下来,他走了进去,众人跟在其后。
酒坊内无人,却有酒香传出,酒香随清风入鼻,令人陶醉。
众人不知姜文弘为何来此,但他们知道他不是来买酒的更不是来喝酒的。
行至一酒窖,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司空傅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进地窖,再出来时脸色阴沉,神情有些森然,眼眸里杀意萦绕,那是看死人的眼神。他手里还有一份名单,密密麻麻写满着蛮文。
“这是什么?”端木良上前接过那份名单问了一句。
“是太安逸了,看来某些人已经忘记是谁赋予他们这太平盛世了,是该来一次大清洗了。”姜文弘低沉道,语气很是冰冷。
“这清单是?”司空傅上前瞄了一眼问道。
“内忧外患。”姜文弘之说了四个字,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们知晓这是什么,国都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殿下,我们需要做什么?”端木良问。
既然姜文弘将名单给他们看,那必定是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明日酉时我师父会以上朝的名义将他们唤入国堡,待他们进入国堡之后,你们跟着暗卫一起行动,名单上牵扯到的,除了妇孺,皆可杀,一个都不要放过。”姜文弘说道,尽显狠辣,他动了杀念。
“是。”
众人应下,他们将名单上的名字记住,然后烧毁。
姜文弘望向白古道:“白古兄弟,看来这些天没时间陪你了,你不是我朝中人,不便参与此事,届时还请在我书房等候,不要随意走动。”
白古微笑回道:“我晓得的。”
白古不知姜文弘为什么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他们认识才几天,可以说是他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就不怕他是对方派来的奸细,白古认为他这是在考验自己,但手段也未免太低级了。
白古才不会去掺和这些麻烦事,既然他说不用自己帮忙,那就不增添杀戮了,从柯宝寺出来至今都没杀过人了,自己是不愿见血的,红色一点都不好看。
没有过多的商议,他们离开酒坊,司空傅他们都回去待命了,姜文弘则带着白古游逛着国都。
国都到处都充斥着肃杀气息,不时有兵将巡逻,天渐渐暗了下来,白古跟着姜文弘再次进了国堡,姜文弘早就让婢女整理出一间客房出来给他。
国堡很大,分主堡分堡,姜文弘就是住在某个分堡之中,离主堡有着一段距离。
……
翌日!
天放晴时白古走出房间,在走廊处远处看到有两个守将守在那里,每个都有着御神境的实力。白古笑了笑折身走回房间。
回房之后白古打坐修炼,再也没出过房门,不知觉间到了旁晚时分,这天姜文弘没有来过,其他人也没有来过,只是在某个时间段有婢女送膳过来。
冬日的夜来得很快,未到酉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寒风呼啸,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反常。
今晚的云特别厚,覆盖在国都上空,暗夜来临,娇月恋云,藏在云后,尽敛寒光,不时有雷电闪过,将堆厚的乌云映得通亮。
屋檐上的淡光照亮着街道,将房子的形状投影在地上,一只猫在房檐上奔跑,兴许是累了,在房檐上躺了起来。
“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雷声响起,惊到了那睡在房檐上懒散的猫,一块瓦片被它踹到坠落地面。
紧接着屋檐下传来了一阵暗骂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瓦片砸到。
屋檐下,有一座轿子缓缓浮过,抬轿的轿夫迈着统一的步伐,轿子很稳,轿夫们也没有说话,生怕惹轿中人不高兴。
不仅是这里,其他地方亦是这样,一座座轿朝城中心汇集而去。已经酉时,群臣来朝。
在房屋里的白古摸着时间,他爬上了房檐,现在上面望着城中,那股肃杀之意已经凝实,形成了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过了半个时辰,街道上很多黑影闪过,紧接着有瓷器砸落的声音,那清脆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格外刺耳。
随后各处都响起了瓷器砸落的声音,某府邸中,本是油灯上的一缕火苗,落在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火苗成了火龙,很快席卷府邸,将其吞噬其中,在寒风的帮助下成了暗夜里最亮的那颗星,照亮了整条街道。
不只是一处,国都各处都有火光冲天,将国都之城映得通亮。
白古知道他们的除忧计划开始了,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望向主堡之中。
灯火通明的主堡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那光很亮很亮,亮得刺眼,白古死死盯着那道光看,那是剑光。
尽管那剑光已经刺伤了他的眼睛,但他还是没有移开双眼,直到一滴红液滴落他才肯闭上双眼。
尽管闭上了双眼,但他还是看到了那道剑光,那道剑光仿佛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道光只维持了三息时间,但在这三息的时间内,给白古的感觉就是过去了好久好久。
“好强!”
白古低喃一句,待眼睛没那般痛后他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有一道身影融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轰!”
突然主堡内某座寝宫发出一声巨响,房梁应声而倒,仅一息的时间,那寝宫在白古的眼睛里成了一片废墟。
随后一道黑影闪过,朝白古这边掠来,剑光紧随黑影身后,速度很快,白古甚至来不及反应那道黑影从他身旁闪过,看不清身影。
“还不错。”
随后便是那剑光,那道光在他身旁掠过,他听到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缥缈至极,那是在夸自己。
白古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黑影消失,流光也不见了,很不真实的感觉。
“呼!”
确定他们走后白古瘫坐在地,后背已经几乎湿透,那是冷汗,无论是那黑影还是那道剑光,只要碰到自己一下,自己怕是会灰飞烟灭,又感受了一把生与死的体验。
白古擦去额角上的汗水,踉跄地落到地面,走进房里,躺在床上,大口呼着粗气,与死神擦肩,这种感觉,真不好受。白古躺在床上平复着内心,国都被暗卫清洗,而刚才那道黑影摧毁的寝宫是离皇卧床所在的地方,黑影之人是落叶的成员,其身法如魅,想必是落叶的高层,而那道剑光是姜文弘的师父,享有南蛮剑圣的陆林。
南蛮剑圣都追不上那道黑影,可想而出那黑影的实力之强,寝宫被毁,离皇生死不知,这对姜文朝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寝宫被毁,这么大的动静怕是瞒不了,相信很快就会传遍国都。
不知过了多久,有三道身影冲进白古所在的房间,正是跟暗卫行动的姜文弘他们,三人都在,唯独不见百里上川的身影。
不知他们屠戮了多少人,他们身上的戾气很盛,此时他们回来,想必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脸上都挂满了担忧的神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古见状走上前关心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哎,上川重伤,生死不知。”
姜文弘叹了一声说道,然后坐在桌子旁紧抱着头,满脸的痛苦与愧疚,不知他是否知道了寝宫被毁离皇遭袭的事。
“怎么回事?”白古走近司空傅,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
“当时我们四个正跟暗卫一起清洗国都毒瘤,不知道哪里出现一个黑衣人,一掌将上川重伤,幸好剑圣大人及时赶到,现在上川已经被剑圣大人带去疗伤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司空傅回想道。
“那黑衣人呢?”白古再问。
“被他跑掉了,像是落叶的人。”司空傅说道。
白古没有再问什么,他望向姜文弘,想必他在为上川的事责怪自己,他们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离皇遭袭亦是,白古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思量了许久,白古走近姜文弘说道:“殿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去看看你父皇吧,那黑衣人摧毁了寝宫。”
姜文弘听到白古这么说抬头看着他,白古点了点头,姜文弘确定白古没在忽悠他之后起身便走去房间,寻他师父去了。
“离皇没事吧?”不知实情的司空傅问。
“我也不知,静等吧,不过黑衣人逃掉了,不管如何,这对战事很不利。”白古说道。
“白古兄弟,你不是我们姜文朝中人,还是离开国都吧,国都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了。”司空傅说道,劝白古离开。
“我知道的,你们都累了吧,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
众人走后,白古再次攀上房檐远望着燃火的府邸,闪烁的红光在漆黑的夜格外耀眼,还有着不少身影在暗夜中穿梭,是处理后事的暗卫。
白古看了一会,凌虚剑凭空出现,他踏剑化成一道剑光朝某个方向飞去,在他后面有着两道身影,那是监视他的守将,不过白古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剑光掠过几条街道,落在了某条不知名的街道上,火光大盛,地上满是血迹,还有不少断肢残留,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白古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封闭自己的嗅觉走在街道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府邸,仿佛看到了先前的屠戮。
虽然姜文弘说了妇孺不杀,但斩草要除根,暗卫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别说妇孺,凡是有生命的都逃不掉今晚的满门抄斩,烈火焚尸。
这一晚,国都少了四分之一的人,也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实力,重臣叛变,这是最痛心的事,为了稳定军心,杀一儆百,这是一个警告,叛变的后果。
他们都不傻,见到暗卫更是闭门不出,对此事闭口不提,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当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静候家中。
良久之后,天降细雨,砸到白古脸上,白古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集,这场雨汇集了很久,现在终于要落下来了。
一滴小雨滴过后便是倾盆大雨,雨水拍打在房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许多府邸早已烧成灰烬,余一火苗在风中摇曳,这一场雨来得刚刚好,将燃尽的火扑灭,冲刷掉地上的血迹。
大雨袭来,冲刷着街道,很快形成一道水流,将腌臜之物尽数冲走,仿佛一起都不曾发生一般。白古望向国堡之中,噘嘴一笑,暗夜清洗国都,借大雨收尾,简直无衣无缝,让他感到有趣。
直令暗卫,夜朝以召群臣,剑斩叛臣,剑圣之职更似国师,但国师又另有其人,这是让白古感到有趣的地方。
白古走在雨夜中,滴水不沾,不紧不慢,他身后那两个守将仍跟在身后,不知道踏过了几条长街,白古跃上一栋较高的屋舍,他站在房梁之上仰望高耸入云的荣功塔。
尽管相距甚远,白古依旧感受到荣功塔中有灵力波动,不知名玄金打造,高耸入云,至今已有数千年,这不用想都觉得这个塔有问题。
饱读史书的白古就不信这个说法,传承数千年的大国,虽然没落但也不至于这般不堪,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什么,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剑圣陆林,还是遭袭的离皇。事情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白古注视荣功塔良久,证实了内心所想,这塔并非普通的塔,而是一件神兵,一件罕见的空间神兵。
这哪里是藏棺之地,简直就是镇压国运的神器,白古好像想到了什么,离皇遇劫就是一个局,今天夜里的黑衣人也是局的一部分。
国运千疮百孔,离皇遇劫又遭袭,加上剑圣清洗国都实力,这怎么看都是对外敌有利,或许离皇是想借机拔掉另外两国。
只是他的底牌是什么呢,这让白古有些好奇,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赶上了一出好戏,让他萌生了逗留国都的念头。他微微一笑,折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