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剑一次一次抵向高阳剑的剑尖,高阳剑笨拙至极,连跌了数次,险些跌出两人的剑气藤蔓。箫错看不到厮杀的冷漠,只有两个不服输的姑娘。他一左一右揽着行舟与皓冉,又将容若拉到身前:“不如,我们顺势跑吧。叫言阙这个老小子来。”
“箫错,不能抛下朋友。”行舟明白箫错不是胆小的人,他这么说,是想让郁侬围攻自己,避免曦姮受伤。
箫错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却在闭目静听冷雪剑来势去势。这是“撞”。剑法上不至于记载这样的招式,全是郁侬以剑去撞高阳剑的剑尖。将冷雪剑山的力道反推回去,直缠曦姮手腕,将她的内力都禁锢住。
曦姮左右手轮替使剑,断开郁侬连绵之力,否则,她右手腕即便不骨折脱臼,也会麻木。
剑气中,葡萄雨点般打落下来,在两剑上碾压。
行舟想起雁门中用葡萄酒汁做暗器伤人之法,说道:“曦姮,当心葡萄酒汁。”
曦姮回道:“葡萄酒汁,再厉害,也是水,水如何伤剑。”话未说完,她左手一晃,右手向左手一搭,接住高阳剑。冷雪剑有倾城雪之姿,从远及近,几个回旋,剑气点向高阳剑剑柄。曦姮数次看到郁侬招式变幻,快要触及一处是,凌空拖曳剑气,改变方位,从半空击向高阳剑的剑尖。这样的改变是极难的,剑气有凤凰游动之韵,高低由心。
“谁指点了郁侬,她的剑法,破绽已不可寻。”皓冉思索不到,郁侬剑法像谁。雁门本来是没有剑法的,到了郁侬这,龙蛇千里,银河淋漓。
曦姮败像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她的长处遇上连撞,不是被折开,就是前后两招被挤压到一起。“这怎么像是我娘指点的?娘这么做,为了什么?”
高阳剑向后掠去,掠向葡萄架,扎入藤蔓之中。曦姮并不收回,而是借助反弹之力,在剑身上一点,剑尖上,落雨生花的悦音,高阳剑绕向了冷雪剑。
高阳剑上剑气绽放,它不像剑,像无形无质的流萤。反扑向冷雪剑的剑尖。
相较郁侬的撞,曦姮是缠。
缠住冷雪剑四周的剑锋。
剑锋没有了,如何快?
高阳剑激荡起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流萤剑气,冷雪剑被缠到了葡萄架下,没有退路。
长短撞击之音交织,两道光,跃向不同方位,是冷雪剑,高阳剑,分落向了不同方位。是郁侬在退无可退时,冷雪剑左右横扫,群山险峻之势,压,打,挑,破开了重围。
两剑剑重悬殊,互相刺,削之力互弹,两人陷入针芒攒刺之中,两剑都脱了手。
“我没有赢,我仰仗了剑重。”
“我也没有赢,是娘之前告诉了我破招之法,我自己根本没有领悟到。”
郁侬,曦姮各自席地而坐,调理内息。箫错先跑向冷雪剑,冷雪剑刺入几丈外的葡萄藤中,还在四下弯折,剑气斩断了几根老藤。箫错双手悬在剑上,握向剑柄,剑上力道直抽而至,手背上,几道青紫痕迹。
箫错反手将剑柄抵在掌心握住,又走向高阳剑。高阳剑笔直插在地上,四周的青草都被齐根削断。箫错将剑握在左手,将两剑分别放在两个姑娘身前。
“郁侬掌门,这里没有别的人,我们人多,你一个人也无法抵抗我们这许多人联手。”箫错嬉嬉笑笑。郁侬内息未复,不可言语,她无惊无惧,箫错这个人的性子,她看得透,该打的架,不该打的架,分得清清楚楚,从不管世俗眼光。
葡萄架上,碧绿深紫,鹅黄棠红,容若的身影,在喧嚣中清净。他拉着箫错的衣袖,说道“箫错,这两个姑娘,内息未复,你别吓唬郁侬。”
“兄弟,有些人啊,你不吓唬吓唬,她就以为她想的就是对的。霸道的很,我就看不惯霸道的人。”箫错抓着容若衣裳上所绣竹叶与蜻蜓,点来点去:“小蜻蜓,你快飞,飞到那个郁侬身上去,落在她鼻翼上,看她敢不敢动。”
皓冉在葡萄架下,四处敲打,笑了笑:“这里看似笔直,实则内里文章繁多。只有郁侬姑娘能带别人走,别人无法自己走。四处都是机构,机关,搞不好下面还要牢笼。”
容若仔细回忆着当日来时景象,他们一直跟在郁侬身后:“郁侬衣衫大袖,衣衫轻轻飘拂过机扩,打开通道。我这几日试过,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原地,或者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死角。最后都是郁侬将我送回小院。我想明白了,时辰不同,光照强弱不同,对应所看到的葡萄颜色就不同。我第一次沿着绿色葡萄走,第二次再去找绿色葡萄,要么找不到,要么我找到的其实是上次的红色葡萄。”
“可同一个时辰,葡萄颜色总归一样的。”皓冉真恨自己怎么没在门中种些葡萄,多看看长势。
容若笑着摇头:“这也没用。葡萄藤会爬到隔墙,这里的葡萄前前后后种植的时间,起码隔了几百年。会在不同时候缠,攀向不同地方。纵横交织,层层叠叠,根本没用。”
箫错纵身跃到葡萄架上,与飞虫轻轻言语,又斜坐在藤上,问道:“你们现在看到什么了?”
风声叠起,远处,葡萄架或隐或现,或落或扬,原来空无的地方,茂盛葳蕤,原来沉沉的地方,空寂无物。
“他们把路给挡了。”
行舟讪讪得说道:“葡萄架若是能移来移去,葡萄会死的把。”
箫错轻轻一掌,行舟后背如生双翼,他身后去摸,人却已坐到了箫错身侧:“葡萄架没有移来移去,这里的葡萄我说了,层层叠叠。我坐的高,挡住了一部分光,导致你们看的角度不同,原来被挡住的,看多了。原来没有挡住的地方,现在挡住了。种葡萄讲究光源和水源,想来他们的祖先,把一切都谋划得明明白白。不知是从哪个掌门开始,请了高人指点,将这里变成了天然牢笼。”
“箫错,你怎么懂这么多。我不是看武功秘籍,就是看诗词,还从没看过这样的书。”容若露出羡慕之色,箫错是他所识,最有趣,对自己最得意的人。
“奶奶的,我也不能说,是在星月楼那个婊子店知道的。”箫错暗自骂了一句:“我老头子有个朋友,原来给财主种过葡萄。无非是他们那的葡萄,不像这里,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