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鞋晚虹,天老云枯 第93章

作者:陈熙言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8: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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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城

紫竹姑娘

紫竹园

紫竹巷

这座不见凛冽寒冬的城,青砖黛瓦,紫竹姑娘,紫竹园,紫竹巷,像一丝一缕的温婉云影,你寻不到,可你又能从喧嚣,静谧中触到。

箫错没带兵刃,他是去给老头子取琴弦的。老头子让他学琴,他拨来挑去,指法没有学会,更不懂按弦方位,琴弦接连都断了。这琴似乎天生就与他相克。

大概是日子好,几户人家不知在嫁女儿还是在娶媳妇,鞭炮像碎嘴的鹦鹉。箫错不凑这陌生热烈又互相攀比的热闹,绕了几条巷子,琴音如泪。

“这曲子,豁达到无物了。”箫错那些被长宁,嫣然强灌的乐理,风一样飘了过来。不过,今日不同的是,泪水中沾了甜,蜜糖白糖薄荷糖拥挤的甜。

找到了,是街角一间小小的屋,低低矮矮,像个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孩。一位少女,旧衣旧裙,用荷叶包好一包橘糖,递给了一位妇人。妇人是富家姑姑的打扮,左手挽着一个竹盒,右手接过碧绿橙红,笑眯眯看着荷叶上的折纸“姑娘,你家这打包打得都如此好看。”少女盈盈回敬:“姑姑喜欢便好。”

折纸,天晴色折纸!这是星月楼的折纸!

箫错待那位姑姑离去,缓缓而至,他抬头时,少女眼眸中的淡雅落在薄荷糖上。

“大哥哥,您要买蜜饯还是糖果。”

“我买梨膏糖。”

少女打开匣子,问道:“要苦些还是甜些的?”

“有什么差别?”

“苦些的能治咳嗽,甜些的只是糖,药效没有那么好。”

“苦的甜的都要。”

少女各取了一些,不用荷叶,而是用糖纸包成扇形,也是一样的天晴色折纸。

“栖迟记。”箫错念着糖纸上的商号。

“我外公请街口季先生写的,我们老家就在城外的栖家村,迟是外公的姓。”少女说得明媚,这是他们的营生,更是他们的气韵。

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听闻人声,从小屋后院帘而入,见是生客,作揖,露出缺了几颗牙的笑:“公子好,这些糖果都是老身与这丫头一起做的。”

他已是六十余岁的年纪,被天色月色晒得干枯,他的糖果,也许只能甜了别人,不能甜了自己。他没有生意人的精明,这世上本就有两类生意人,一类潦草得卖货,一类潇洒得堂皇。他是潦草得只能勉强温饱的。

“好,老丈,我怎么从未见过你家糖果店。”

“公子,上次来此是何时?”

“我上次来是好几年了。不过以前都是从北而过,今日是第一次从南而行。”

“这就对了,我们在此有五年有余了,若不是今日的风,吹着香甜到巷口,恐怕公子也不易察觉我们。我穷得连招牌都做不起”迟老丈笑得勉强又不拘束,他这个年纪,穷得什么都看淡了。

不,他们是专门引我来此的。

这位少女是蘅语。

箫错并无笨。

蘅语的娘,淡墨是个潦草的婊子,只能接最潦草的客。

断了一只手的人,缺了一只眼的人,蓬头垢面赤裸上身的异族人,谁也不知他们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雇主给的赏金。他们都是刚经历了一番恶战的模样,伤口的血还会滴在酒杯里。有的匆匆来,匆匆走,有的能流连数日。

黛姬早就看出淡墨怀了孩子,她故意说那是瘸腿人的孩子。从他身上敲诈了一方古玉。他本来不瘸的,与逍遥散人连打三日,逍遥散人死了,他也瘸了。这块玉是从逍遥散人身上取下的,他们是世代的仇敌。黛姬知道这方玉的来历,前朝公主的嫁妆,玉上的画是皇帝亲自刻的。

黛姬烧了淡墨的契约,瘸腿人又惊又喜,可眨眼他又从筵席上消失了。淡墨木然得坐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黛姬知道淡墨无路可走,却闭了淡墨的水榭。

这是要活活饿死淡墨。

辛亏有一位厨娘偷偷将饭菜放在一条老狗身上,老狗游到水榭,才救了淡墨。蘅语出生时,厨娘去求丽娘,丽娘反手将此事推给了长宁。长宁在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星月楼里有位淡墨,现在,她明白了,黛姬是透过丽娘告诉她,星月楼的江湖,长宁不过一柄利剑,而淡墨是钝刀,利剑犯了错可以再次出招,钝刀犯了错,只有毁灭。

众人打开水榭,淡墨奄奄一息,接生的婆婆见惯场面,水冲洗了血水。淡墨看着孩子,不敢哭,不敢笑。

后来,淡墨成了星月楼冲洗马桶的仆妇,背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箫错偶尔会从长宁那取了糕饼给她们,蘅语是丽娘给孩子取的名字,让她们少说话。

现在的蘅语和淡墨很像,不知淡墨在哪里,看样子,大概是当年就死在了星月楼。

箫错不动声色得告别,却留意了地址。

过了几日,箫错与容见一起来的,容见买了许多干果,包粽子的,煮甜汤的。迟老丈不在,蘅语说外公回老家收枣子去了。容见与箫错回去的时候,紫竹城外的竹,碧绿荡漾。“主公说了,他们要来,便来。先让二十招,其他,生死由天。能找到这里,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姑姑,老头子。。。。。。”

“那位迟老前辈的功夫门派,你看出来没?”

箫错摇头:“没有。他刻意隐藏着。”

“这是你功夫不到家,他是仙源门的弟子。”

“你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

“那些干果是老丈做的吗?”

“蘅语说是的。”

“一个人的内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主公当年让你削梨,削桃就是这个道理。武学来自芸芸众生,是需要讲究轻重的,他削果时,内息吐纳的走势落在果肉上,纹路一圈一圈,三长一短,六长一短,九长一短,递序到三十六长一短,再回复到三长一短。”容见手中是一枚黄桃果干,她剖下展开,桃核已没有了。

“这没有什么差异。”

“你还是没看懂。”

容见取出一张纸,涂满黑墨,铺在剖开的桃干上,晾在阴凉通风处,这才去做饭。

箫错卧在连廊上,他们分别的这些年,蘅语苦吗,她的风雨,她经历过了,她的彩虹,她寻到了吗?迷迷糊糊,做了梦,星月楼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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