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留守处大堂。
郁射睿居中坐正位,西京文武各列左右,身侧那书吏模样的男子站在一旁。
郁射睿咳了一声,道:“各位,这两天我西京热闹得紧,恐怕有好戏连台啊。”
武将首座一老人白发铠甲,洪声回应:“郡守莫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后他瞥了一眼第二个座位的人,那人也是雪色铠甲,瞬间会意,也洪声道:“郡守及都尉莫恼,虽然我西京鹰师,不比可汗的虎师,豹师,出身附离的虽少,可控弦之士占多数,战力也不弱。在下愿领一队先行,以强弓围住鱼缸酒楼,不放走一人!”
郁射睿笑了笑,道:“多谢阿史那特老将军与莫货将军齐心协力,不过此事不仅是南朝探子北上,还夹杂有洛阳书院学子出游,光是武治怕是不太妥当。”
说着瞥一眼文官首位。
却是一锦袍中年人,不得不回道:“郡守所言极是,我朝常与南朝往来,时和时战,目前距离上次大战已多年,可汗的意思现在我们臣子不好揣摸,所以说虎豹鹰师各部也仅是有捕捉郎派出,与那洛阳书院北上的人还需接触,自然对方虚实意图自会明了。”
郁射睿想了一下道:“这么说是战是和还举棋不定?”
那白发铠甲老人却道:“兵贵神速,最忌犹豫不决。”
郁射睿微笑道:“老将军的话也有理。”
这个也字大有讲究?
后面的莫货却道:“郡守,都尉,卑职有一计。”
阿史那特老将军回:“可周全?”
莫货立时不敢再言。
郁射睿笑:“不必担心,先说来听听。”
老将军皱眉:“郡守还是惯着这些小子们!”
郁射睿笑:“都是我突厥的雄鹰,不练练怎能展翅翱翔!”
阿史那特点头,对那不敢说话的部下道:“莫货,说给郡守听听。”
莫货又仔细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先放虎,豹,鹰各一路捕捉郎共六人入鱼缸酒楼,却发令不可动手,只能打探。然后我带一队围了鱼缸酒楼,以强弓断其外出。老将军却带一队,于鱼缸酒楼四方设伏打援。郡守再领鹰师守住四大城门。”
阿史那特就道:“那打于不打谁来做主?”
莫货迷茫道:“自然是郡守?”
白发将军就上了火:“郡守在城门还是郡守府?!消息传过来要多久?!”
莫货尴尬道:“这个。。。。。还没想好。”
阿史那特怒道:“早些年的突厥中原大战,如你这般信口开河,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莫货越发不解。
但老将军的话是绝对有力的,突厥军营里几时有废话?!
郁射睿笑道:“莫货将军莫恼,老将军说的是与中原达奚长儒一战,可汗当时率我朝十几万人南下,于周磐与敌相遇。当时我西京兵马奉可汗令,为第十三路埋伏,结果由于选地不妥,就只偏离最佳伏击地不到五丈,结果达奚长儒兵马杀来,竟是快得连交锋的时间都没有,就在缝隙里逃遁了!”
阿史那特点头接口道:“这是老夫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想那南朝第一勇将达奚长儒,当时杀到我第十三路埋伏时,已经是强弓之末!那最后几十人都是一身血迹,手露白骨!如果当时我部再细致勘查地形,我西京儿郎埋伏选址再准一点,宽一点,我这辈子就有机会与他一战!”
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神充满了惆怅,仿佛一时又回到那万马奔腾的年代,两军血战对垒,可却欲留芳万世而不能!
与那天神一样的战将没能交手终归是终生的遗憾!
一时大堂内人人静默无语。
突厥哪个勇士不夸那达奚长儒?!虽然是敌军主将,可就是那被他砍了一刀的突厥若干老兵士,在说起往日战事,都是人人脸上无比荣耀!
世间哪个将领敢亲率二千人杀十几万人?那个敢突破十四次战阵?!
莫货看了一眼白发老将军。
这段往事他从未在军中说过!
突厥军营里对达奚长儒的敬仰可以用天神来形容!
莫货完全可以感受老将军的遗憾!
今天才真正明白了平日里老将军对下属的苛刻与认真。
原来,有些遗憾是一世的,错过了,就不再有!
最终还是郁射睿打破了大堂的静默,开口道:“老将军,最好的办法是在莫货的计里添一个人。”
老将军问:“谁?”
郁射睿笑道:“我。”
锦袍中年人眨眼几下,小心接口道:“郡守的意思是?”
郁射睿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身后的书吏脸上微微一笑。
屋顶,
李昭一直纹丝不动,
终于听到这句,才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