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限制…”
王伊宁欲要询问，却已是再难有半分力气去发出声来。
“王锲。”
蛇皇说着、来到王伊宁身边后，又转过身去，坐在了冰铸王座底部的阶梯上继续道，“这几千年来，我同无数人…解释过无数遍了，早就腻了，你来说与他听吧。”
“是，蛇皇。”
忽然听到了锲伯的声音，王伊宁惊讶转头，发现锲伯竟就站在自己身后、倚在距冰座最近的一根大柱前！
锲伯的气息完全没有隐藏，纯粹是因为这座冰宫、大殿、眼前的王座，还有蛇皇所发出的气息，都太过深厚了而已！
此时的锲伯，正外披黑绒大氅、内穿白丝长袍，嘴角轻扬的看着王伊宁。
而在他手中，则正执拿着那杆长一丈有余、比他都高出了近半个身位，锋尖有龙张口形雕饰、握把有龙身盘旋，外形威武霸气、比例精准完美，散发着凛冽寒气与耀眼金光的，王氏祖传的步槊之王——
白杆龙鳞！
“伊宁，你终于回来了。”
王锲笑着走向王伊宁来道，“适才你们在山下…与笑酒及元柏他们所说之经历，蛇皇刚才已全部听完，并且转述给我了。你们能活着回来，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呀。”
“来，坐起来。”
走到伊宁身边后，王锲随即蹲伏下身、放下白杆龙鳞到地上后，将伊宁搀扶坐起，而后两掌伸出、按到了王伊宁的背上，接着…
哄！
一股炙烈之气灌注而来、并顷刻间游遍了体内，王伊宁顿时感觉是好受了许多，似乎已能正常的呼吸与讲话了。
随即，王锲拾起白杆龙鳞，站直起身，王伊宁见状、便也一同站了起来。
只不过到了这时，他却又已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些什么。
“伊宁，还记得两个多月前在京城、我助你恢复‘软骨奇绝’之时，与你说过的话吧？”
王锲则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记得。”
每次见到锲伯、总能大开眼界，王伊宁自然印象深刻，“那时锲伯说，我们王氏子孙、随着体内蛇血浓度的提高，会逐渐产生‘半人半蛇’的变化。但我在问到，除了鳞皮、指甲外，还有什么时，您却只告诉我，我想得太远了，那时还不是了解那些的时候。”
“对，没错。”
王锲倚靠回了冰柱上、笑着答说道，“而现在，就是时候告诉你了。”
“我…已差不多猜到了。”
王伊宁微微低头应道，“锲伯请直说吧，我…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
王锲点头笑应。
……
“首先，控制蛇血浓度、以发生蛇人变化的方式，就是《蛇功四式》中所谓的‘剧毒式’。”
王锲开始解释道，“之所以作此伪装，一来，是可以让接触到这部典籍的王氏子孙，不会过早得知真相。从而杜绝秘密泄露，或是令他走上歧途、出卖王氏的可能。二来，也能在不小心让外人得到了此典籍的情况下将其误导，以为这只是修炼毒功的功夫，从而多少令他们松懈。”
“而通过这门剧毒式、可以控制多少蛇血，自然是取决于，你体内有多少蛇血。”
“而《魔蛇噬心》，便是提升体内蛇血总量，并同时将之转化为内功的一门武功。这也导致了，这部典籍只对王氏子孙有用，外人一旦接触，只会日渐残害自身，乃至最后…饮毒自尽。”
“所以，两部典籍需要先后或同时修炼，才可相辅相成，取得更多成效。”
“只练其中任意一部，都是事倍功半。”
王锲继续道，“伊宁，目前你体内的蛇血浓度、与我是一样的，都是正好‘五成’。当然，你是生来便有五成。而我是通过常年修炼《魔蛇噬心》，才终于提升到五成的。”
“五成…”
王伊宁默念着罢、遂又抬头问道，“五成蛇血，已有蛇鳞、指甲、软骨奇绝等变化，且还能不畏天下任何强毒，越是中毒、越能增长功力，已是如此霸道了。那么…再更多，会是什么呢？”说着转看向了蛇皇去，“会否…就是变成蛇皇这样呢？”
“嘁。”
见王伊宁看向自己，蛇皇不禁轻嗤一笑。
“我来慢慢解释给你听吧。”
王锲继续说道，“首先，蛇血达到至少二成后，便能拥有‘蛇鳞’变化，此时，才可发动蛇鳞、转化毒物。也就是说，那些资质过差，生来连二成也不足的、很普通的王氏子弟，其实是并不能免毒，中了致命之毒后，还是会死的。”
“而三成，即能生利爪。可使‘剧毒式’释出毒血，对敌下毒。”
“四成后，则可以有‘蛇瞳’。比起常人，能更容易察觉到周围、血是热的活物。且在此境界，经脉也将得以拓宽，修炼各式内功时，能比其他人更快的练成。”
“到了五成，便有所谓的‘软骨奇绝’了。”
王锲说道，“还记得吧，我同你说过，你之所以生来自带，只是因为蛇血浓度达到了五成而已。而任何一个王氏子弟，在修炼《魔蛇噬心》提升到足够的蛇血后、再通过对‘软骨式’的练习，都完全可以练出一副后天的‘软骨奇绝’来。”
王伊宁点头应认。
实际上，这些时日以来、他也逐渐发现，随着自己武功的愈发提高，自己所面对对手功力、招式、反应、速度的进步，他都已很少再有机会、用‘软骨奇绝’来打出奇招了。
因为当一次对决，双方招式快到了一定程度、或是内功强到了一定程度以后，所能对拼的，就只剩下硬桥硬马的真功夫了。
耗费刹那时间，去做一个夸张得多、作用却不是很大的动作时，在对决之中，很多时候只能给自己带来劣势。
“那么…再往上呢？”
王伊宁思毕、继续追问，“六成，七成，八成…乃至十成呢？”
这时，只见坐在王伊宁身后、冰阶上的蛇皇，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来…
“当蛇血达到六成，以及更多时…”
王锲两眼微眯，“就会超越…人类的极限，我们体内的蛇性、就会对人性产生吞噬性的压制，从而导致…我们变化出更多蛇类的体征，成为…完全非人的存在！包括利齿，额角，尾巴，等等各种…就与你在青铜门上所见的刻画，是一模一样，甚至更为夸张的！”
“这！”
王伊宁一听，便登时惊住了。
“这种状态，蛇皇将之取名为——‘蟒化’！”
王锲解释道，“而这，也是王氏子弟祖传下来的，传承于血脉之中的，最终的…也是最霸道的功法！”
“当我们控制蛇血、使其在体内激活达到至少六成后，便能实现蟒化。”
“当我们‘蟒化’以后，便会完全沦为嗜血与杀戮的野兽，我们的本性，会从根骨之中、被对鲜血的一种饥渴所取代！直白的说就是：开启蟒化的王氏子弟，通常会直接失去意识，变成由本性驱使的、一头猛兽，来操控他强壮的躯体，进入疯狂的屠戮之中！”
王锲神情严肃，“所以…这同时也是一种禁忌，毕竟一旦进入了蟒化，你的身子便已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无法确保…会否误杀自己的同伴。你甚至都不可预知，自己何时会解除蟒化，变回常人。”
“原来…竟有这样霸道！”
王伊宁在旁，听得早已是完全惊愕住了…
当今武林，二流三流的高手及世家们，送给王氏的尊称、是‘天下第一长兵家族’，只提到他们的枪法，对‘蛇’字是根本不提。
而一流及隐世的绝顶高手们，则多半都知道‘蛇人族’这一称号。
如圣上黑翳泉、‘灵山真人’段宗胤，哪怕并不知晓蛇皇的存在，竟都大方的承认，王氏其实已是天下最强的家族！
如今，听完锲伯的解释，王伊宁已完全明白是何缘故了。
现今的王氏，有上万户人家，即大约三万余子弟。
在这当中，历来进行山地作战训练、被编排入护族重骑兵集团的，便超过了五千人，且常年都大约保持在这个数量。为求精良，无论是编入、还是筛出，都会经过严格的选拔与试炼。
然而，即便这样，竟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是王氏的伪装！
实际上，王氏真正的力量，极有可能是一个个隐藏在寻常家户之中、随时可以操控蛇血进入蟒化，数量不知凡几的‘屠戮猛兽’大军！
到了这里，王伊宁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蛇皇留下‘不得出山争霸天下’的训诫，而万年以来、每代族长都会遵守的原因了。
因为每代族长，在见过了蛇皇后，都会明白…王氏已经强大到了何种程度！
既然复取天下、已是易如反掌，那又有何必要，将这座十字大陆，搅弄得天翻地覆、血流漂杵，换取一个名头上的‘皇位’呢？
毕竟，京城的黑翳皇宫，比起这座寒冰宫殿、可确实是逊色了不少。
……
在旁，蛇皇与王锲看着王伊宁此时的反应，不禁都笑了起来。
看到王伊宁终于反应了过来，王锲遂又接着说道：
“然而…再超越在这之上的，才是王氏子孙最终…所真正能达到的境界！”
“什么？！”
王伊宁再度震惊，“还、还有比这更夸张的？！”
“有！”
王锲坚定地答道，“虽然超过了六成，再多的都属于‘蟒化’。可蟒化与蟒化之间，也有强弱之分。伊宁，你一向聪慧，或许可以猜到，在怎样的情况下，蟒化可以达到属于是最强的、最终的境界吧？”
“这…”
一幅无比血腥可怕的场景、顿时映现在了王伊宁脑海中，“难道…是在进入蟒化之后，还保持着清醒、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子吗？”
“没错！”
王锲答声铿锵有力，“你大可想象一番，当你蟒化以后，你本来由外而内、都已发生了质的飞跃，敌人光是见到你的外形，就足以吓得不轻。在那种时候，你还可以继续使出自己学过的、其它的武功，譬如传移之术、传音入密，还有汲取内功的‘吞象式’等等之时…”
“而若那时，一杆白杆龙鳞再握在手中…”
王锲攥紧白杆龙鳞，稍一使力，登时，冰蓝色的光芒与凛冽寒气、便在滋滋声中喷薄而出，“…再有多少千军万马，或哪怕是被多少绝世高手包围，又岂能…是你一人之对手呢？”
“我…我明白了。”
王伊宁神情凝重，“那么…要如何才能达到那种境界，如您所说，能在蟒化时、使‘人性’不被‘蛇性’所压制呢？”
“唉——”
说到这，王锲却是垂下头、长叹了一声后，摇了摇头答道，“说来简单，其实却也难如登天。你锲伯我自小练功，到如今半百之年，竟都完全做不到清醒的蟒化！哪怕连稍微一丁点的、模糊的意识，都并没有！”
“锲伯…你能进入蟒化了？！”
王伊宁一听当即惊疑，“可你刚才不是才说…你的蛇血只有五成的吗？”
王锲则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能了。”
这时，深沉而厚重的声嗓再度响起，反复在冰殿内的四处回响、震荡，正是蛇皇开口，同时从冰阶上站起了身来，“他是经常进来这里找我，想借这万年寒池来修炼。而我可以助他，提升他的蛇血浓度。使得他原本并没有那么高，但却可以在有我在的情况下，尝试一下。”
“是的，伊宁，正如蛇皇所说。”
王锲开口答道，“这就如同我助你恢复软骨奇绝一样，但凡能熟练施展‘剧毒式’的王氏子弟，都可以替其他的王氏子弟，更改他们体内的蛇血浓度。同理，蛇皇便是这样助我尝试‘蟒化’的，当然，因为有他在，我即便失去了意识，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明白了。”
王伊宁点头，“那么…要达到清醒的蟒化，究竟是什么条件呢？又说简单，又说难如登天…”
“两个字，内力！”
蛇皇声若惊雷的应答道，“说简单，是因为出了这白蟒山，你可以到天下任意处、学到任何一家或几家的内功，来提升自己的内力。说难，则是因为根据各人体质与蛇血浓度的不同，究竟需要多少可以压制、是没有统一标准的，你只有通过尝试、才能慢慢摸索出来，独属于自己的门槛。”
“是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王锲提示道，“哪怕只是最轻层次的、刚刚达到可以‘蟒化’境界的六成蛇血程度，都需要极高的内力，高到你锲伯我…穷极一生至今，都不曾摸索到的境地。所以，想要清醒的蟒化，其实说说即可…”
“真要去追求，那只怕是比天下间最难练的武功，都更要难上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