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上官飞雁一个少女,正单身独自一人上路。她内心莫名忧郁与愁烦,路上目睹战争带来的可怖景象,倍感黯然神伤。这是何故?原来在第二晚宴会上,任盈盈道:「仪清师太为何不接受你加入恒山派,真正原因每个人都知,唯独你一人不知道。」回去后,彻夜未眠。次日清早,问一位山寨最要好伙伴,不费唇舌,他就一五一十讲出,可是飞雁依然不大理解,暗想:「令狐大侠喜欢小尼姑,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与他勾当做买卖,为何勾引他呢?」没法了!下山找死党——伙计,正午到了那间酒肆,将事情一一告之。这个伙计,正如他之前自夸,讲话越来越好,也确是的。不足十成,也有大半听得懂,原来是女人勾引男人那种事。
毕竟上官飞雁已是十六七岁小姑娘,即使外间隔绝尘缘,也禁不住内在女性荷尔蒙与日俱增,身心变化,爱欲交缠,轻轻颤抖,泛起涟漪。因此,面上红了,瞒不得人,更瞒不过死党。当然,我认为飞雁不在意而已,非有意掩饰。所谓青春何价,无须压制!至于,心目中的情侣,真的是令狐冲吗?有待她自己搞清楚了。此时此刻.她心中纳闷,遭受无情的拒绝.不想回山寨,不想见知道这件事的人。思前想后,决定出外闯荡江湖,便回山寨执包袱.次日早静悄悄离开。不久前曾南下在河南生活,被当地人看出蒙古人血统,而遭受敌对歧视。心道:「人海茫茫,没有可去之处,也没有想见之人.不如回乡走一趟。」屈指一算,离乡已近七年了!为何回乡,探亲吗?不是,双亲早已战死。此事来由,离不开一个情字。
到了家乡——大同长城与雁门关之间的一个小村庄,凭着儿时记忆,在以前居住一带,流连一回,然后到小镇进食。路经一间小酒家,突然里面有人呼叫她的名字,用蒙古语的。侧头一瞧,原来是几天前,在黑木崖见过的蒙古使者阿剌知院。那是宴会第一晚,山寨旁传出钟鼓响夹杂号角声,阿剌知院听闻觉得奇怪,走出房外瞧瞧,恰巧遇上飞雁,便一起去看比武。看完后,马上离场,被任盈盈误作奸细,双双绑回,没事后第二天清晨下山,比飞雁早走两天。
阿剌知院想不到在此,再遇上飞雁。他们一边吃喝,一边细说来历近况,好不畅快!当阿剌知院讲到自己身份,不其然自夸道:「我与伯颜帖木儿,是也先太师左右手。土木堡战争前,我向也先毛遂自荐,前去游说大同长城雁门关至居庸关一带山寨,结果鹞儿岭、鸡鸣山的寨主愿意结盟。及后英宗大军在这两处,暗遭咱们蒙古军伏击,伤亡惨重。」稍停,再道:「可惜,我这次上黑木崖,无功而还,却认识了你。」说到得意忘形,大笑起来,突然想起飞雁半个是汉人,知道失言,立即掩口,显出窘态,便转口风改问:「飞雁,听你说,父亲战死,你恨蒙古人吗?」
没料到,飞雁竟能心平气和地回答:「自小父亲对我说:战场上蒙古人是敌人,不过太平时蒙古人是邻舍、是朋友,有时甚至说是妻子,逗得我笑起来,现在记忆犹新,似是昨日般。」笑一笑,再道:「我七岁时父亲被蒙古人杀死,十岁时在冲突中母亲被汉人杀死。但我既不恨汉人,又不恨蒙古人。我父母亲叫我雁儿,希望我无仇无怨,像雁鸟南北飞翔。」阿剌知院轻轻点头,同情之余,鼓励几句。当谈及去向,飞雁支吾以对,阿剌知院便邀请了她一起前往漠北,这是蒙古人的好客与豪情。
在此,如果你熟悉地理,可能觉得奇怪。按地理位置而言,蒙古军队从大同长城雁门关入侵,攻打燕京,首当其冲的地方是恒山,其次才是黑木崖,为何阿剌知院始终没有提及恒山?难道恒山在战略上无价值?非也。假如当年勤王明军早些抢回此地.也先军队从燕京败回漠北时,后退无门。这里,不得不一赞蒙古人的英雄感,堂堂蒙古男子汉.要他们欺负恒山派尼姑,万万不可。再者,他们深信欺负女人,如此恶劣行径,会遭受「长生天」惩罚。因此,蒙古人虽然有派使者上恒山游说结盟,却没有硬来,不成功便算了,也不愿意提及。这与浪子令狐冲,常常提到一见尼姑就输钱,不可同日而论。
回说第一晚宴会后进入议事厅,任盈盈为何到第二天正午才入房见令狐冲?原来在议事厅,一者互相交代近日所做事情、二者讨论令狐冲上京入宫的事、三者商议如何应付蒙古人可能入侵黑木崖。事情尚算谈得畅快,唯独一件事,极度为难,最终公投表决,全部一致认为需要严守教规,就是那条不准干涉政事,不得擅入京城,违者斩断手脚。连任盈盈也投上赞成一票,宁可另想办法,也不能犯教规。会议后,盈盈拿着一壶酒,进入房间,本来打算与令狐冲商谈此事,看有没有折衷方法,没料到那刻令狐冲困扰问题多多,实在不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暂时搁置。
两晚宴会结束后,第二天,令狐冲想找向问天,谈谈有关宫中太监第三个东方不败的事情,想不到他没有空档时间接见。细问之下,原来这几个月,是向问天接任教主后,第一次召开大会,所有长老,各地堂主前来赴会,所以各处旗帜飘扬,人多大阵仗。不论是派人到梅庄暗杀林平之,又或者玩新郎,都是他们配合圣姑意思一起安排的。
第四天晚上,令狐冲回房,盈盈早已准备好一壶酒,伺机谈事。一般情况,令狐冲自动入座,喝上几杯,估不到今次反常了!入房后,先发制人,一连串只顾说他的:「适才我路经议事厅,向大哥出来对我说:咱们黑木崖忙于准备应战,没空与你交谈。你们来意我早知,并从日月教的文献信件,寻找有用资料,现在有少部分数据先给你,其它的大约需要七八天时间。不过,你明早可以先离开,我担保十天左右便交到你手,就算你在皇宫,我也有办法。好的,就这样吧!我点头同意,笑了一笑,拿了东西便离开,不耽搁他们部署应战。更何况,入宫后,我想先打听皇帝老儿被掳消息,然后才查探第三个东方不败,所以日月教的数据,无需急于得到,正所谓事有先后轻重之分。」说罢,把那份资料拿出来,与盈盈一起看,是有关明教教主杨逍笔记整理。
*****
杨逍:在我接任教主典礼上,朱元璋假仁假义,虽然没有出席,却隆重地派了常遇春等多名头目,前来送礼祝贺,并呈上亲笔书信。
信中朱元璋以兄弟相称,主要提出两件事:一、愿意登基后,仍以兄弟相称守望相助共同富贵;二、双方共同合作将明教及有关武功秘籍加以研究,有助本教增强实力发扬光大,并建议在宫内进行工作。
杨逍回应:我认为朱元璋此举,路旁人皆知,分明试探我有否争夺帝位野心?及后,我以教主身份写信回复,笼统地道谢几句,并没有提及合作研究武林秘籍的事情。不久,当朱元璋羽翼成,稳操胜券之际,统兵攻打光明顶。咱们如何能与之匹敌,只有化整为零,各自逃散,暂时到关外避难,所以死伤者不多。
*****
此时,盈盈没有心情去看,只略略一望。令狐冲见此,便把这份数据好好收起来。接着,令狐冲提回当晚的事,道:「盈妹,第一,下次我收徒弟,你不要插口。第二,明早咱们要离开这里入京城。」不等盈盈回应,便上床大睡。盈盈连忙说:「我可以入京吗?」经过几日玩新郎,糊里胡涂似的,希望早日离开。既有了决定,安心去休息,最快休息是那对耳朵,好像没听到盈盈所说的,又或者听了前部分:「我可以。」盈盈确实也没法子,但愿明早他清醒时再说。
真是上天注定,半夜下着倾盆大雨,盈盈睡不着,相反令狐冲睡得十分好,而且比盈盈早起床,这是罕有的。昨晚入房前,令狐冲已吩咐喽啰,为他们今早备马,而他也爽快执好包袱,在马上等待妻子起行。盈盈起床,睡眼惺忪四处寻找令狐冲,良久才在大寨门,见他骑在马上,便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心情欠佳面上有点晦气,粗声粗语地问:「你在干么?」令狐冲瞧她态度不好.以为她仍在吃醋生气,不大理睬,没有响应问题,只说:「快些,趁天气好咱们起行。」跟着连番催促。盈盈明白其意,但瞧他态度不好,所以故意问:「咱们去哪?」令狐冲想不到如此问,不明所以,眨眨、眨眨眼睛,倔强语气反问:「难道昨晚不是咱们已经说好了吗?今早离开黑木崖入京。」盈盈压不住脾性,也倔强语气问:「然则昨晚你没听我说:我可以入京吗?」其意是不可以入京。令狐冲想一想,的确似是听到,又似是不听到,故此不敢回答,只是望着她,有时他信盈盈多过自己。深深吸一口气,回归理性,思索一回,便问:「现在怎办?」盈盈顺口而出:「你自己去吧!」这样决定,对吗?事实上,盈盈这几晚睡得不好,皆因想这件事,答案是没有办法。
如果你认为他们两人争风呷醋、闹性子、玩脾气而分开,那就未免过于俗套,小觑他们了!这个时候,令狐冲急于上京入宫为了什么?最重要是为国家,了解皇帝被掳事情;其次是为江湖,查探太监之中有没有第三个东方不败。至于任盈盈.为什么留在黑木崖不陪同丈夫入京?最重要不是因为违反不得擅自入京的教规.而是与黑木崖兄弟共同生死,协助向问天打一场无把握的仗。不论令狐冲入京.抑或向问天在黑木崖.所面对的艰难何等之大!然而,他们义无反顾.勇于承担,这正是目前令狐冲心目中的英雄豪杰。
莫问艰难儿女情,英雄肝胆两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