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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头怎么做钥匙?”

“这个我也是不知道的。”

“那你师伯哪里去了?下落找到了吗?”

“被大内高手打成重伤,终是没熬得住仙去了。”

“啊!世间竟有如此舍生忘死之人,着实让人敬佩!”

“后来,我们师兄弟三人,在京中找到了线索,原来我师伯觉察自己被怀疑上了,便事先把这石钥装在一车货中寄存在宁远镖局之中。”

“嗯,宁远镖局是乾宁镖局的前身。”

“对,大概镖货没有人来领,便被收入库房,石钥被当做压仓用的石头扔在库门口没人识得。最先发现的是我二师兄白延池,我们三人欣喜若狂,便趁着这次走镖夹带出来,谁知走在冰河上出了纰漏。”

“嗯,那是我师兄发现镖车不对路,以为夹了私货,怕惹上皇城司的麻烦,用重手法将镖车毁了的。”

周衣听到这里问道:“白延池为何杀上官黑龙?”

吉延松脸色一变:“少镖头,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事,不但我知,其他三个镖头都是知道的。”

吉延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害人性命终是不对,但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

——原来,那一夜去往空心楼的冰河上,镖车倾倒,石钥落了出来,把铁剑门三兄弟急个够呛,眼见几辈人的努力功败垂成,搞不好还会让铁剑门惹祸上身。

幸而皇城司没有注意到这块石头,半夜趁白延池趁值夜之时,潜往冰河去拿回石钥,谁知却听见有人在狠命砸石钥,当即恶从胆边生杀了上官黑龙。

匆忙之间,在雪地上留下了些痕迹,白延池把石钥藏在一个镖箱之中,暗中把事情告诉了师兄弟。三人一商量,晚上只有吉延松没有值夜,便由他去冰河上寻上官黑龙,顺便踩掉白延池的足迹。

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钟离星若说她在冰河上看到了杀人凶手,当时尚延云在旁听得心惊,等两个师弟一回来,便商量走为上策,赶巧四大镖头都被裴十将官抽调走了,三人立即行动,后来好巧不巧在山口碰上了顾老怪。

周衣听完,徐徐说道:“上官黑龙家里是做铁匠的,他应是看出了石钥是星坠石,起了贪心丢了性命。”

“那石钥是进入尼山石室的关键,如有敲损,穷我铁剑门数代心血便毁于一旦,我白师哥性格急躁,气急之下下了杀手。”

闻者皆是唏嘘。

冲天辫子吃饱喝足,手脚麻利,从乱物堆中找出几架残破的镖车,拼凑出一架能用的来,吉延松伤重坐在车上,还有虫儿、野猪,并将乾宁镖局的破镖箱、虎威镖局的镖箱和星坠石钥装上,周衣拉着,往大河走去。

旭日东升,照在河上的冰凌之上,耀着金色光芒,众人走在其中,宛如奇异世界!

过河上岸,看河边干涸之处满是人丁,拿着锄头在石土中乱挖,一些挖出来的东西令人惊奇——如椽似柱的巨大骨头!

“那些是龙骨!”冲天辫子们对这一带熟悉得很。

“天地造化之神奇,真的有龙啊!”柳二娘子双手合十,神态虔诚。

按原路而回,果然镖队还在原地没有动弹,霍天鹰坐得最高,一看见师弟远远走来,不由分说踩着镖车赶了过来,一见温五奇面目消瘦,忙问:“师弟,你受伤了么?!”

温五奇咧嘴一笑:“就是几天没吃饱饭而已。”

霍天鹰转头看向吉延松眼神阴戾起来,温五奇忙拉师兄走到一边,慢慢诉说事情经过。

柳二娘子总是嫌冲天辫子们衣衫单薄,还不戴帽子,便拖三拽四地去寻关口卖衣帽的铺子。

周衣走到岐灵壶的篷车前,躬身探问:“歧先生。”

“不是说好兄弟相称么,有什么事么?”那只苍白缺血的手拨开篷车窗口的帘子。

“乾宁镖局有一镖师,下丹田被打散了,五脏重创,我用固本的法子补续些生机,但还是救不了他,想先生琴声神妙也许能救他一救。”

“他人在哪?”

“就在后边车上。”

岐灵壶披着长衣下将车来,跟周衣来到吉延松跟前,给他摸了脉许久:“还是可以一救的,你可通音律?”

吉延松茫然摇头。

“唔……”岐灵壶沉思一会儿,对周衣说了一声:“跟我走。”

踏着碎玉白雪,走到一处荒僻林间,岐灵壶道:“若救那人性命,贤弟你得冲南磕一个头。”

周衣不明所以:“不难,能办到。”

岐灵壶面容神秘,抱拳向南念道:“弟子岐灵壶,破坏师祖规矩,擅传本派心诀,归山后自会领罪,幸得受传之人身有灵气,兼备侠骨,也是一幸事。”然后转身对周衣道:“磕头吧。”

周衣双膝卧雪,扎扎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岐灵壶笑着拉起周衣:“贤弟,要救那人需本门心诀,奈何师门规矩,只能用这个折中的办法。”

周衣心想,莫不是岐先生要传功于我?

果然那岐灵壶说道:“那人气脉已废,气血亏耗,要救他只能伐脉洗髓,这就要本门的一门功夫——‘六壬培元功’,这功法和你的道法出于一路,对于你来说一点都是不难。”

周衣双膝点地又是要拜,被岐灵壶托住:“你我投契,不必客气,但要记住功法不可传与他人。”

周衣称是,岐灵壶当下把六壬培元功口诀和运气疗伤的窍要细细说给他听,只是一遍,周衣便只字不落的记下。

岐灵壶很是惊喜,又大大惋惜,原来他的师门乃天下五宗之一,有一极为不近人情的规矩,就是门人不得在江湖走动,不准插手江湖事,这次岐灵壶是犯了师门规矩偷偷下山的,先前见周衣侠义,出手相救已经破了第二次规矩,这次周衣求他救人,索性一错再错了。

周衣不知岐灵壶的心事,全心投入的参悟“六壬培元功”的妙义,这“六壬培元功”和自己的“大关照心诀”异曲同工,只是正反不同,“大关照心诀”修炼的是自身的真气,而“六壬培元功”则是真气外发导引他人体内真气的功法。

周衣趺坐盘运几次,头顶白气蒸蒸,竟然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中有许多前所未知的绵细真力可以汇聚,不由试图聚敛入丹田,可那些绵细真气如同江河乱流,千头万绪,一欲引导便互相冲撞汇聚壮大,不可遏制的横冲乱撞!

岐灵壶见周衣身形摇晃,面色苍白,心下大惊——这少年竟然进步如斯,真是少有的练武奇才!当下伸手按住周衣百会大穴,稳住他的心神,以让周衣全力平叛镇乱。

整整过去半个时辰,周衣渐渐平复,岐灵壶收了手掌,站在一旁观察周衣神色,但见周衣脸上一派祥和,神清气朗。

周衣体内真气纵横有序,这“六壬培元功”功法真是神妙,竟能将内在潜力挖掘出来,且能逐一降服,渐渐从心所欲的调度。

习武之人有两大门槛,一个是修养真气,一个是驾驭真气。

大多数练气之士,终其一生只能驾驭真气十分之一,主要原因就是体内真气互相冲突内耗,无法协调驾驭。

而这“六壬培元功”厉害之处便是在这个地方,周衣一得这个诀窍,真力已经大增之前的一倍!

周衣双目一张,精光四溢,岐灵壶喜道:“恭喜贤弟!你得道了!”

周衣跳将起来,对岐灵壶便是拜下,这次岐灵壶到受之坦然并未避让,一拜一受不是世间俗礼,而是对武学境界参悟的喜悦。

周衣喜道:“我想出破顾岩西枪法的门道了!”

岐灵壶不晓得周衣被顾老怪比武逼亲的事情,诧异道:“什么?”

周衣思如泉涌,妙想连篇,一时喜形于色,毕竟从他出道以来,第一次碰到让他绝望的对手——“铁面老怪”顾岩西!

如今真气一增,胆气也是壮了许多!

他见岐灵壶一脸诧异,忙说:“这次去河北瑟瑟窟,遇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大对手,他只用了两招,我便落败,当时直觉是真力不济,如今想来更重要的是拼快!”

“哦?只用两招便能压制住贤弟?!天下还有这么犀利的枪法?!”岐灵壶是爱武成痴的人儿,一听便来了精神!

“我们先去给吉镖师疗伤,稍后我跟您细说原委,其中有些窍要还需您来指点呢!”

岐灵壶以手加额:“哈哈,忘了正事!”

吉延松被周衣这次运气疗伤,大觉身心俱畅!比之前的疗伤大不相同,自己血脉流转,伤处滞留都是恰到好处,一群看热闹的镖师、趟子手被哑巴石头拦得远远的。

“塘边鹤”游虎看见周衣和吉延松头顶白气袅袅,不由啧啧称奇:“这怕是仙家‘三花聚顶’的境界吧。”

其余镖师,也是看的神奇,纷纷卖弄出从瓦市书棚中听来的神仙玄论,一片胡说。

这“六壬培元功”奇特之处是,运功者越是勤奋,越是易于增加功力。

在旁观察的岐灵壶突然领悟了——

师门武功繁多,多刻在石壁之上,门人自行领悟修习,独有这门功夫是师父亲传于自己的,自己练了些时日便放下了,自以为是机关算尽的节流搜源之法,并无大用。

恩师传功时,叮咛六壬培元功,逆用活人,正用杀人,现在想来自己是轻忽了师父这句话。

不但如此,自己是完全想错了,师门还有一功法,叫嫁衣神功,是一种自己练功成果施惠他人的赔本买卖。

这“六壬培元功”与“嫁衣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绝不是亏本买卖,反而是大赚特赚的!

因为“六壬培元功”虽然也是消耗真力与人,但气机是相生的,就如同参天大树,风霜雨雪损耗虽多,但却也让树木枝干粗壮,枝叶繁茂!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舍有得的道理!

想到这里,一些师门秘谱上的许多疑难症结,都是冰消雪释,豁然开朗!

当下向周衣遥拜,心中暗道:此子诚可师我!

目光触及车上的黑色石钥,上面图案古怪,似书非书似画非画,大生兴趣,便让石头从路旁的书画摊子上买来宣纸、粗布、水墨,将石头四面两端,都仔仔细细拓印下来,以作旅途观摩消闲之乐。

周衣收功也是感到不同,丝毫没有虚耗的感觉,反而身心舒适,真气蓬勃。

刚刚站起身来,岐灵壶上前跪下便是一拜,周衣大惊,连忙跟着跪下:“岐先生为何如此?!”

岐灵壶哈哈大笑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以前是最不信酸儒这句话的!今日方知自己的轻狂无知!”

周衣虽是不解,但也是喜欢岐灵壶的率真,两人哈哈大笑共同搀扶起身。

那边霍天鹰听师弟温五奇说完事情经过,心下很是纠结,于情于理是不能为难吉延松,只是这些镖师里有东家眼线,这事又是一笔糊涂账,还卷带先登镖局一条人命在其中,委实下不了决心。

便问师弟道:“那‘双头貉’属实是东家的人么?”

“听铁剑三延说过那么一嘴,我看也是错不了!”

“你去把薛五车请过来。”

“师兄,你是要……”

“你去吧。”霍天鹰脸上阴晴不定,温五奇忙去看热闹的人堆里拉来薛五车。

“总镖头,你找我啥事?”薛五车脸上有一丝尴尬。

“五车,我霍天鹰对大家如何?”

“总镖头义薄云天,大家都心服口服,我更是佩服得紧!”

“那你觉得,吉延松这事怎么办?”

“他……他有什么事?”薛五车刻意的含糊其辞。

“他们师兄弟三人,为了块石头死了两个,剩下这个你也看到了,能活命就算是幸运的。”

“总镖头的意思是?”

“让吉延松带着那块石头走人,我没看见,你也没看见,明白么?”

“明白!总镖头,我薛五车虽然一介武夫,不知文字,但还晓得一个‘理’字,你做事占一个‘理’字,薛某毫无二话的支持!”

霍天鹰盯着薛五车的眼睛看了半晌,看他两眼澄澈,徐徐点了点头:“这事交给你去办!回头赏银我多给你一份。”

“这……”薛五车见自己也被卷进其中,不由踟躇。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在下定当听命行事,只是……只是,总镖头也提防着‘朝天蹬’邓超伦,他应当也和我是一样的。”

“五车,你这份赤诚,我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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