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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铁马只能低头,像一个弱者向强者承认失败。

他乞求般地低声说:“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都会照做。只要你别……”

最后几个字眼没说出来,笔仙却替他补充说:“只要别伤害这个小尼姑。”

铁马缓慢而艰难地点头。

他这幅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可怜,可笔仙压根不会怜悯!

毕竟他靠着实打实的本事接下了铁马的抽刀断水,靠着本事威胁对方,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弱者又有什么资格质疑!

所以他高傲地说:“走。”

铁马没有回答,依旧沉默。

但他转身就走,没有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紫竹想开口,可她不但说不出话,连自由也被限制。

这就是弱者在强者面前的悲哀,而为了摆脱这种悲哀,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

这也是世上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唯一真理!

纷纷冬雪。

飒飒北风。

天地失色暗淡一片,古城寂静无声。

此际老街古巷的青砖绿瓦皆已满覆新雪,在临近新年前夕之夜,迎来了浪子归家之时。

可铁马这个浪子并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是通往死亡的终途!

画堂街道路不长,两侧民舍都挂着不惧雨雪的油灯笼。

夜已深。

三人成行前后有序,在静默中前行。

雪落在铁马强打精神的肩头,寒意令身躯微微发颤,失血令意识昏沉。

风雪愈发盛狂。

寒意更重。

铁马已快握不住手中的油伞,但眼眸却死死地凝视前方!

他的血已将流干,呼吸微薄,但眼眸却很亮。

因为他必须走下去!

只有坚持走下去,那么紫竹就会安全,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便是男人本该给予女人的安全感。

紫竹当然感受的到这份温暖,所以她流泪。

她的泪因为自己的无能羞愧而流,也为铁马坚持的倔强而流。

但她已忍不住想要在这死寂的深夜大声呐喊,让铁马停下,让他不要再走下去!

她甚至想乞求。

无论是跪在笔仙脚下,还是听对方的话,无论做什么她都肯!

乃至是死!

可笔仙对她没有任何要求。

他完全忽略小尼姑,只是凝视着铁马形单影只的背影飘荡在寂寥的风雪里。

漫天的雪花从昏灯前落下,灯火映照着如同幽魂般阴森的笔仙,映照着双手合十默念佛经祈福的紫竹,映照着摇摇欲坠几近将死的铁马。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

他似即将要倒下。

但就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晰引人的打更声。

“咚、咚咚!”

铁马循着声音抬头,紫竹和笔仙也望向前方。

前方的道路被灯笼照的不算亮,但三人确实都能看到一个悠哉漫步的人影。

等人走近,三人一眼就看出这人显然是个打更人。

打更人身形不高,在常人中算矮。

他驮着背,戴着顶布帽,一身厚棉袄又脏又黑,外面还套了件有些凌乱的褂子罩着面铜锣,一手拿着圆木棍,一手掌心托着梆子。

从摸样上看,这的的确确是个打更人。从姿态上看,这个人的年纪应该已经很大。

但要判断一个人年纪大不大其实不能光看他有没有白头发,驼不驼背,还要看他喝不喝酒。

因为年纪越小的人就越厌酒,他们觉得苦。而年纪越大的人越爱酒,是因为烈。

毕竟人生苦短,既然尝尽了苦头,何不用烈酒将一辈子的苦都咽下去?!

而极其凑巧,打更人的腰间就有个用粗绳系着的木葫芦。

只见他边走边拿起葫芦扒开木塞,然后美滋滋地高举灌了一口,随后才畅快地吐出一口在空气里弥漫的苍白热息。

从他惬意的表情来看,木葫芦里装的无疑是酒。

毕竟冬天喝酒最是暖身,尤其是干‘夜活’的人大多都有嗜酒的习惯。

所以借着灯笼的昏光,铁马一眼就能看到打更人有个红彤彤的酒糟鼻。

而打更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神,又或者他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前路,其他与他无关的人事物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又或许,他兴许已走了很久的路,兴许这一路他已喝了很多酒。

所以他已醉。

可他走的路却很正!

这说明他走在街道正中央,身侧两边是绵延而去的万家灯火,头顶是洋洋洒洒的漫天飘雪,灯光照着苍老的黝黑脸颊,而他的前方正是面无血色的铁马!

所以是谁挡了谁的道路?

这一点双方都不知道。

但双方皆已停步!

停步,说明他们走的路是同样的路,说明属于他们自己的路里已出现一个必须解决的障碍!

所以这条路只有一个人能走下去。

铁马抬头凝视,喘息一口就深深吸气。

他虽不清楚前路还有多长,但他明白只要走下去,就必然会遇上强敌!

于是他谨慎地打量着眼前人,问:“老人家,此刻是何时?”

这句话问的是时辰,那么对时辰如数家珍的打更人岂能不知?

只听打更人语调懒散地说:“刚过亥时。”

亥时便是临晨,也是新一天的开始。

铁马眼波漫无目的地扫过夜空,从错乱的雪花里慢慢看向打更人。

他缓缓颔首赞同:“时辰确实是对的。”

打更人闻言扬头一笑,反问:“难道除了时辰,还有什么是不对的?”

铁马笃定地回答:“有。”

打更人一听就觉得好奇:“敢问公子,什么不对?”

铁马终于深深地凝视打更人,沉声说:“你不对。”

打更人诧异地脱口而出:“我不对?”

铁马点头解释:“你的身份不对。”

打更人惊疑不定地试探:“我的身份哪里不对?”

“你穿的是内衬兽绒厚棉袄,布坊成衣值足金。”铁马目光如刀上下微微一扫,眸子穿透飘雪就死盯着人,“喝的是登高楼花酿今朝醉,三十两一壶。”

厚棉袄上的落雪如水珠顺着荷叶点缀寒露,酒香似百花绽放弥漫四溢芬芳,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怎买得起?

“公子慧眼如炬,看的一点不错。”打更人抬高脖子哈哈一笑,拍着腰间酒壶就荡漾起叮咚水声,“只是人穷志短,小老儿这辈子只懂将钱花在衣食住行上。”

铁马苍白的脸庞保持温和微笑,但语调却是针尖麦芒:“打更人怕是过不起这样的好日子。”

打更人握着更具展示双手,信誓旦旦也不自谦:“我有好手一双,论及摇筛摸牌倒是少有敌手。”

铁马斜眸下移,赞叹一声:“赌,倒的确是个逆天改命的好办法。”

“谁说不是,这不,我也算是布衣换丝衣。”打更人抖着棉袄笑的得意,“走一趟人世间,不算白来。”

铁马当即高声说:“既然如此,我和你赌一把。”

赌字一出,打更人登时双眼一亮:“赌什么?”

“就赌手。”

铁马自风雪中侧立果断开口,手中扑刀醉里在昏光里倒映森寒弧芒亦如眼眸。

“我赌你不是打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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