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城一名州学学正却是忍不住,气愤开口道:“诸解元会试第一场,所有题目全答全对,我夏国虽说人才济济,但其余十三州没有第二个吧!第二场的诗词,也是冠压群雄,得到了两位主考以及其余同考的大力赞扬,他的第三场策论,更是让三位协考同时拍手称妙,此等人杰,便是在京州州试,也同样定能大放异彩!”
杨海波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此人才,在诸城自是稀少,但京都是什么地方,向来不缺人才,此次京州解元,是户部尚书亲点,连两位丞相都对他称赞不已,这才是真正的人杰!”
那学正张了张嘴,最后一闭,脸子甩了回去。无他,无话可说,尚书亲点的解元,含糖量低不了,无可辩驳。
户部尚书,再加上两位丞相,这三位的分量,要比汀州州试所有考官加起来,分量还要重得多。哪怕此次诸城州试的主考官宋世伟和王博,无论是官位还是地位上,和那三位是远远没法比的。
另一桌的赵泊川听闻此言,眉头微皱,他作为特殊的被邀请的东道主,但并非宴席的主角,根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另一边的王汉升抬头看了看杨长史,亦是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之色。
便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之声。
杨海波立刻起身迎上前,走到门口处,躬身说道:“陆大人您来了......”
陆刺史简单看了他一眼便略过,扫视了人群一眼,说道:“此次汀州州试解元诸葛飞何在?”
诸葛飞抬眼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讶色,从人群中走出来。
陆刺史看着他,问道:“你便是诸解元?”
诸葛飞点了点头:“正是。”
两道消瘦的身影从陆刺史身后走出,右边一位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喊道:“汀州诸城州试解元,诸葛飞接旨!”
哗啦!
“接旨”二字一出,在场的官员愣了一瞬之后,身体纷纷一震,来不及起身的,也慌忙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跪伏在地。
便是那杨海波杨长史,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后,也立刻屈膝跪倒。
诸葛飞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便宜岳父大人连拉带按的跪了下来。
此时,那宦官尖利的声音,也已经传了出来。
“敕曰:汀州解元诸葛飞,学识广博,胸有韬略,献治水防疫之策,救万民于倒悬,为国分忧,深得朕心,故赏玉带一条,绢五十匹......,钦此。”
不光诸葛飞,几乎所有人脑袋上都是一堆问号!
诸葛飞虽然低着头,但也感受到了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在自己的身上,有点如芒在背的赶脚,有些不舒服。
难道这就是太优秀应该承担的代价吗?
圣旨这东西,诸葛飞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落在他的头上。
那宦官宣读完圣旨之后,便看着他,笑着说道:“诸解元,还不快快接旨,叩谢君恩。”
王汉升在旁边碰了碰他,诸葛飞才回过神,起身接过圣旨,躬身一揖说道:“谢陛下......”
那宦官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没有下跪的问题了,毕竟可能是被这突然的君恩给震懵逼了,历来这种人不在少数,很少因为这个追究计较他们这点儿失礼之处的,况且夏国文风开放不算古板,皇帝在这种事上都不计较。而且州试举人何其之多,陛下却偏偏看中了这一位,足见他对于这位诸解元的重视,即便是他接旨的礼节不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诸葛飞接旨之后,跪在地上的众人才纷纷起身。
此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又和刚才大有不同。
州试解元不算什么,每次科举都会产生十几个,但被当今天子亲自下旨赏赐的州试解元,这么多年来,好像就只出了他这一个。
这是何等的君恩?
就连陆刺史,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艳羡。
他在京都为官十余年,也没有受到过陛下的赏赐,更何况是只有天子宠臣才能得到的玉带!
这一条玉带,可不同于普通的财帛赏赐,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即便他日后无官无职,但就凭借这条玉带,也可以见官不礼,公堂赐坐,这是无论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站在他身旁的杨海波杨长史舔了舔嘴唇,脸色红的厉害。
就在刚才,他还当着诸城地方官员的面说汀州无人,诸城无人,诸城学子不如京都,参加京都州试甚至上不了甲榜,转眼间就被陛下的这一道圣旨拍在了脸上,啪啪响的那种。
这可是玉带啊,京州人杰地灵,京都更是风云汇聚之地。但也从来没有哪个州试学子被陛下赏赐玉带的先例,他只知这位诸城解元前段时间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却不知陛下对他竟然如此重视和厚爱!
这是京都的任何一位人才都没有的待遇,更别说他那位位列甲榜第二十九的儿子。
杨海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陆刺史看着两位宦官,笑道:“两位公公远道而来,还请上座。”
那两名传旨宦官一路风尘,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其中一人看向诸葛飞,说道:“陛下对诸解元寄予厚望,望诸解元好好准备会试,可千万不要让陛下失望。”
诸葛飞微微拱手,说道:“学生自当尽力而为。”
今天晚上到底是陆刺史的洗尘宴,两位宦官宣读过圣旨之后,宴会的氛围便恢复了正常。
陆刺史几人簇拥着两人远去,更多的人却围了上来。
“恭喜诸兄!”
“恭喜诸解元!”
“王大人家有贤婿,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知诸解元可有添娶侧妻之意....”
.......
在当有两个想当众拉皮条,不是,是给他拉姻缘的被男子严词婉拒之后,众人再上前的也只是纷纷拱手称贺,王汉升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微笑的看着众人。
他不时的看向诸葛飞一眼,目中尽是满意。
甚至诸葛飞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了!你这是是什么眼神儿?真把自己当亲姑爷了?你要知道咱们目前还只是临时的合作关系啊.....
只是这便宜岳父似乎真的进入了岳父大人的模式,而且还挺忘我。
在王汉升看来
他的这位贤婿,无论在任何场合,无论做任何事情,似乎都没有让他失望过。而且从心底,不止是他,就连赵泊川,似乎都非常认可诸葛飞能做他们真正的贤胥。
陆刺史邀请诸葛飞过去一起坐,被他婉言谢绝了,一是和他们不熟,根本没有什么说的,坐过去反而尴尬,二是这圣旨来的淬不及防,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张华他们的科举改制的建议真的被采纳了?
被皇帝记挂上,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丝警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雨露还好,雷霆谁受得了!
总之,帝王多无情,见君如见虎,见到老虎,最好还是躲着点为妙,至少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啊。
几十匹绢,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刚好送给小靓,她铺子里用得着,这可是皇帝赏赐的,拿出来卖,价格翻个几倍不过分吧?
至于这条白玉腰带,虽然重了点不实用,但到底是皇帝赏的,意义不凡,想来也应该能震慑住一些宵小,让某些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个玉带有点儿用啊,不能卖。
飘香楼不愧是诸城甚至汀州都知名的酒楼,尤其是很多菜品就连那两个传旨的太监都吃的赞不绝口,没想到小小的诸城,居然有能做出这么多美食的酒楼,其实这赵立英还要感谢诸葛飞。
酒楼的很多菜品都是在赵胖子吃过诸葛飞的手艺后亲自求教并改良过的,甚至很多菜品都是飘香楼独一份的,这就不得不让在座的赞叹连连。
最后,诸葛飞竟然和胖子,也就是自己的一手便宜岳父坐在了一桌。而且两个人是挨着的。
“赵叔,我发明出来的菜品,你不打招呼就全都搬到自家酒楼的餐桌上来牟利,有些不地道了啊”男子一边吃一边低声向旁边的胖子说道。
“大宝啊,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什么关系?你放心,这个还算你以技术入股的形式,少不了你的银子”胖子回复道。
“拉倒吧,糖蜜和叫花鸡那部分的收益你都还没结给我呢,我算的不错的话,没有一万两也有八千两了吧?”
“咳咳..放心,少不了你的,等你去到京都参加会试,是需要银子打点的,都给你攒着呢,以备将来之用,到了京都,有需要,随你支取”
诸葛飞有点诧异的看向赵泊川道:“当真?”
赵胖子滋溜了一口酒道:“当然,你爹我还能骗你不成?放心,相比那王汉升,我对你只会更好,帮助更大..”
......
当然,岳父大人名义上也算爹,自己和黑丝已然定亲,他作为自己的首席岳父称是自己的爹倒也勉强说得过去。看在银子的份上,这便宜你占也就占了,男子没有计较。
另一边,因为诸葛飞的缘故,很多同事比以往更加对这位诸城县令报以热情和尊重,因此,给王县令敬酒的多了很多!
也因此,次席岳父大人王斌晚上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被两名捕快扶回去,到家后自然是被陈诺然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训斥完了,陈诺然才将他扶回房,亲自为他准备醒酒汤。
她还打算在府内清理出一间房间来,专门用来放置圣旨,这东西可是稀罕货,当年自己丈夫的委任,走的不过是吏部,这皇帝封赏的圣旨,就连她也是头一次见。虽为妇人,可是此时也与有荣焉,何况在心里,她业已认定这个姑爷。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宣扬一番,诸葛飞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打开院门,看到府上的丫鬟差不多都聚集在自己门外,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兰儿也在其中。
目前来说兰儿的身份有些尴尬,虽然诸葛飞不把她当女侍,甚至当成大老婆看待。但是她为了报赵家恩情却甘愿以女侍身份自处,所以弄的诸葛飞短时间内也没得办法。
甚至诸葛飞隐隐的感觉到‘你不收了咱们小姐,我就不从你’的潜在威胁,而且她最近和那黑丝走的似乎愈来愈近,虽然你们名义上是主仆,但是这事儿自己早就和赵胖子父女摊开说过了,只气这小丫头自己钻牛角尖,不过反过来想这小丫头确是有情有义之人!
男子看着最前方的兰儿,会心一笑。
兰儿走上前,问道:“姑..爷,圣旨长什么样子啊?大家都很好奇,所以让我来找你问问”
“兰儿也好奇吧?”
“嗯”
诸葛飞走回屋内,将那圣旨取出来,递给她,说道:“拿去看吧。”
兰儿却没有胆子接,探过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道:“圣旨能随便让人看吗?姑爷赶快收起来吧!否则就是亵渎圣恩”
“无妨,一张纸而已。我辈心感圣恩,何拘泥于言行?看吧,没事儿”
......
不止兰儿她们,赵灵燕对于圣旨也很感兴趣,不过,当她从诸葛飞的手中接过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就撇了撇嘴,说道:“也就是一块布而已,就是字写得好看了点”
普通百姓总是对皇家的东西抱有极大的好奇,但其实圣旨也只不过是皇帝用的一块布而已,皇帝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这一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贵妃皇后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吃错东西了,也是会拉肚的。
不过,短时间内,诸葛飞担心的不是皇帝会不会吃错东西拉肚子的问题,而是他自己。
不久后的京都之行,他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了,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他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京都不比诸城,又有一个庞大的敌人!自己虽然会点儿武功,但是须知人外有人啊,自己才刚刚练武算是起步而已。万一碰到那天那蓑衣老者一样的高手呢?赵灵燕和许六安虽然很强,但是对付一般人还行,碰到高手也是白给啊。而且他们也不能一直跟在自己的身旁,许六安倒是可以,毕竟捕快也只是临时工,不在朝廷编制内,可仅凭一个许六安,怕是还远远不够啊。
他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才能确保无恙,不自觉,脑海里浮出三道身影。
如今已经进入冬月下旬,会试日期三月初一,差不多这面过完年,他就要动身前往京都,留给他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回春堂内
“师傅,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小子,我是因何来到这里并且经营这回春堂你是知道的!让我跟在你身边现身京都,给你充当打手?你是嫌我死的慢了?”
“咳咳....当我没说过,您老那就继续苟在这里吧,对了,那药方给我,去了京都以后我自己买药配吧”
你小子来讨要药方才是真的吧?你这身体练得可以了,几个婆姨都不让你上床,那药少吃为妙...
......
就像贾神医说的,他本就是来此低调躲避仇家的,不可能跟着他再出去抛头露面了,诸葛飞本也知道,只是顺道来看看这便宜师傅顺带讨要药方罢了。
男子只是让贾神医口述了一遍药方,他便摄录记住了。这药方对自己的锻体大有帮助,他不想放弃治疗。
出了回春堂,从二叔铺子旁路过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老乞丐,眼前一亮。这也是他当初脑海里闪过的三个身影之一。
老乞丐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随着他的走动,晃来晃去,应该是空的。
他拽住了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道:“我看你脚步虚浮,阳气萎靡,极易被邪魅侵袭,此乃凶兆,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老夫这里有一避祸之法,只要一两银子...”
“滚!老东西”
那男子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踹出去老远,老乞丐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不信就不信,打人干什么,年轻人,不讲武德…”
其实城内,有些街道上的算命先生还真不少,但人家要么是一身干净的青衣,要么是一身道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看上去就像是那么回事,像他这种衣衫褴褛,满身酸臭的乞丐,只是站出来,那“骗子”两个字就已然写在其脸上了。
“哎呦!”
诸葛飞心中这样想着,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道痛呼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刚刚那个打人的男子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额头,一手指着大街上一个推车的小贩,大怒道:“你丫的走路不长眼啊!”
小贩也不甘示弱,没有去管那翻在地上的独轮车,单手叉腰,怒道:“说谁不长眼呢,我好好的推着车,是你自己直直撞过来的,竟然还倒打一耙...”
“若非这地上有个坑…”
“我不管,我这货都摔了,你得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