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谦一惊这下就想拔步逃窜,终是抹不开脸,刚要说话,就见那侍女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伯谦不要张嘴,这侍女探头看看水阁动静,上前拉住伯谦手臂往外就走,待行了百步拐过回廊,那侍女回头道:“刘郎君,你....你..不是送你出门了么?怎么自己又跑回来?”
伯谦道:珠钗的事,虽然感谢你家小姐不难为我,但我想想总是不安,所以回来。
那侍女急道:“刘郎君你好不晓事,我家主上一天要忙多少国中的大事?你这也只是小事,且已经揭过,还回来叨扰什么?快走快走”
伯谦道:“是是,在下也觉鲁莽了,这就走........”
那侍女道:“是从侧门过来的吧,我送你出去”
伯谦看她焦急,忍不住道:“我打了那个..........那个...仙师观的人,刚才你家小姐不是....还说....拿我么?”
那侍女气道:“今日你在暖阁的时候,那仙师观的人就找来了,是主上吩府将你从侧门送出,若要拿你,那时候不就拿了?”
看伯谦站着不动,那侍女叹气道:“昨日你在汇英楼打伤的两个道人,出了异像,被人救起时居然露出狐狸和狗的模样,这仙师观说是被人做法加害,一直在找你,你今日一路打听我赫连府,所以他们就找上门来”
伯谦“呦”的一声,这才明白原来别人是在救他,顿时对自己刚才埋怨那小姐的想法无比愧疚,
重重抱拳道:“在下闯了大祸,还弄丢珠钗,你家小姐不计前嫌,还如此的宽宏照顾,对不住,对不住,”
那侍女道:“仙师观势大,且勾连内宫,就是我主人也忌惮三分,你快走吧,若被这些人找到,恐性命不保”
伯谦道:“如此大恩,让在下怎么回报”
那侍女回头,看花厅里似乎有人召唤,急道:“回报什么呀,你还能杀了内宫里迷惑王上的狐狸精不成?”指着一条路道:“从这出去,快走快走”就急急往花厅赶去。
伯谦站在黑影里看花厅内人影晃晃,不时有仆从穿梭来去,叹口气,知道自己也只一介草民,且不说帮不上那小姐什么忙,就是现在稍漏行迹还有性命之忧,虽是不甘,也只好从那侍女指的那条路退出去。
不想刚拐过一屋子,前面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走来,伯谦一惊忙隐身在侧面一个花园,待这队人马走过,刚想再走,不曾想灯笼亮出,又有人要进到花园中,伯谦急忙闪避到一条侧路上,才走不远,前面又有人在巡夜,如此走走躲躲,黑夜里哪里还记得道路?只是不停乱走但有人来就避开。
黑暗中蹑手蹑足又绕过两处高大屋宇,忽觉凉风拂体,阵阵花香,快步走过一条花径,竟然是一个空阔校场模样的大空地,空无一人,边上是个十几亩的大池塘,满是清脆碧绿荷叶,红白荷花点缀其中,池前是一座高大华堂,额上写着“兵魄堂”三字。
伯谦走到堂前,只见廊下阶上刀枪剑戟,斧钺毛镰,鞭钯挝简,弓弩叉矛,件件俱备,顿觉的寒意森森。
也是见猎心喜,看架子上的长枪,轻轻提起一抖枪花,甩几个格架抽戳,枪重也就十五六斤,却是极不称手,摇摇头重新插上,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喝道:“甚么人?”伯谦一惊,跃起身来,躲在堂中纳凉的席床后面。
只听脚步响动,两个人重重跑来,却是见两名兵勇各持单刀,奔过来四下张望。
一人道:“刚才怎么听到风声呼呼的。”
另一人笑道:“想是地方开阔,风挂在枪杆上了。”
又前后照了片刻,其中一人道:“还是小心些,一会玄女娘娘要从旁边过去,别出什么纰漏”。
另一人道:“什么九天玄女,成天就知道蛊惑王上,残害忠良,我看就是一个狐狸精”。
先前那人笑道:“禁声,别被人听到了”
另一人道:“可惜我没个好箭术,不然远远一箭,保管送这什么玄女归西”两人嬉笑几句,才又退了出去。
伯谦舒口气,慢慢起身,才发现堂前桌上放着一把硬弓,桌边一袋羽箭,伯谦在家使的是自制的竹弓,用十层韧竹熬鱼胶粘贴而成,也只七八十斤弓力,自己用之打猎已是极不趁手,现在看着硬弓不由拿起来,一拉弓弦,轻轻松开,约莫叁佰斤上下力量。
心中满意,点点头刚要放下,心中一动,记起来在酒楼里,屠掌柜胡教习说过的话不由浮上心头,说这娘娘是什么九天玄女座下仙女,当时自己就不信。
又想起那侍女说的“难不成你还能杀了那宫中的狐狸精”这一句话,心道:“听刚才这两人言语,这什么玄女娘娘蛊惑王上、残害忠良。
脑中一会是狐狗两道人假扮成人的丑态,一会是几人说话场景,不停转换,忽然想到刚才两人说:那玄女娘娘正好从这里附近路过.........”心道:“上去看看是人就算了,若是妖怪正好回报那赫连小姐”
当下背起弓箭,紧跑几步攀爬上这华堂顶端,眼见南侧前方约百步道路上,有二三十余盏灯笼排成两列,照的道路亮如白昼,五六十个侍女宫人簇拥一辆香车,举着仪仗冉冉而来。
伯谦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就见车窗薄纱轻蒙,隐见一人端坐其中,快到近处,就见一群人簇拥上去跪拜迎接,那纱帘挽起,伯谦仔细观看,就见罗衣长袖,衫飘卓约中,赫然一个长着人身粉色狐狸脸的兽头人,坐在其中,虽然形容体态宛转轻盈,但却是一只妖怪无疑。
伯谦不及细想,弯弓搭箭,他在山中时长樵猎,就是用那竹弓也猎杀过不少野兽,现在手持硬弓更觉顺手,心道:“欠人大恩,就此两清”稳稳把住这弓身,右手运劲,将这张叁百来斤的硬弓,拉开有若满月,看定那狐怪的面门,松开五指,弓响处,这羽箭恰如一闪而逝的流星,那粉脸狐狸才抬起头脸,箭杆已从眼睛穿进,未及惨叫出声,这箭劲力未衰,贯过脑门,将它钉在另一侧车厢上,顿时惊呼四起。
伯谦背起弓箭,滑下屋顶,只听得远处有人喝道:“是谁?站住了!”他躲在华堂顶上,屏气凝息,没发出半点声息,这一发足奔逃,周围护卫立时便察知来了外人,大声吆喝,分头兜截过来。
伯谦听得四下里都是呼啸之声,一众兵士已是急速逼近,此时别无选择,翻身潜入那荷花池中,没有让半点水声传出,他现在修习蓄力有成,已能体内自转呼吸,当下深吸口气,附身潜入池塘最深处,动也不动。
隐约看到池塘上灯影乱晃,有人影飞掠而过,几条船急匆匆在头顶水面来去,知道有人在查看,心道:这场祸闯的比天都大,若被发现必死无疑,索性躺在水底,寂寂沉沉中,闭气调息,毛孔慢慢排出真气,但有满口漱液即缓缓咽下,不觉心无旁骛,放下心事,只专心感悟体中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