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点上,香尖山的火,烧得好好的,一点也没要熄灭的趋势,就是很突然一下就暗了下去。
熄灭了。
老魏头看到香火烧灭,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拿在手中的五根香,咔嚓一声从中间断掉。
他吓得浑身僵直,手持着五根香,瞪着一双眼睛,直挺挺的斜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
在地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人倒在地上,直绷绷的,手里还紧拽着拿五根从中间断掉的香。
好巧不巧,老魏头手里断掉的五根香,还是三长两短。
我感受能力远超常人,不用探查,也能听到老魏头只是被吓得突然心跳加快,一下跳的太厉害,导致窒息晕了过去。
人倒在地上之后,心脏高速砰砰砰的逐渐放缓了下来。
说白了,老魏头只是被吓晕了。
也就是他这一下晕过去,身上缠绕的劫气,减少了一部分。
他身上劫气减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的劫气却变多了一些。
给我的感觉就是他身上减少的劫气,缠绕到了我身上。
关于劫气这种事,我看过记载,也听说过,也是第一次碰到,为什么老魏头被吓晕?他身上的劫气会减少,而我身上的会增加?
难道是因为我告诉了他怎么跟阴灵沟通?
又或者是他受劫气缠身,撞邪丧命是必然的,由于我掺和了一脚,导致他没死?所以他身上的劫气,转嫁到了一部份我身上?
劫气可以说是运,命运,命运,命又是跟运连在一起的。
我瞥了一眼飘荡在肩膀上的劫气,犹如灰色的雾气团一般在我周身游走着。
估计真就是我插手了老魏头的事,导致了这种情况。
劫气加身,必有劫难。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走到晕倒的老魏头身边,一脚踢在老魏头大腿上。
老魏头抽了两下,还没有清醒。
我抬腿,又是两脚。
老魏头像做了噩梦,惊恐的像诈尸一样,坐起来,甩掉手里断掉的五根香,慌张的左顾右盼的几眼,又抽了他两耳光,盯得散落在地的香,牙齿打颤的念叨:“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
他像疯了一样发了一会儿臆症,大口大口换着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流着眼泪和口水,干咳的跪在地上,朝我磕着头说:“陈先生,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对了,我闺女在津门卫念大二,从小到大不管是镇上的人,还是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都说她生的好看。只要您肯救我……”
老魏头语无伦次的哀求着,虽然话没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了。
只要我救他,他闺女……这就由我支配了。
怎么个支配?
我紧跟着一脚踢过去说:“为了活命,你闺女你都能出卖,那你在镇上当片警这些年,那些利益集团是不是威胁你一下,你就怂了,见着什么事都当没看见?嗯?”
“啊?”老魏头没想到我会踢他的工作。
他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反复抽着他的耳刮子说:“我该死,我对不起我这身衣服。我该死,我该死……”
这种情况下,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懊悔他过去的不作为。
我又是一脚踹过去,把他踹翻在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招惹了要命的玩意,你现在后悔了,等以后事情完了,碰到镇上发生不平的事情,你真敢除暴安良?真敢上吗?到时候你估计又在琢磨妻儿老小,给自己找借口,继续和稀泥了。我不需要你的闺女,也不需要你的忏悔,我需要你告诉我本地,姓解,姓宋,姓余,姓黄,这四个姓氏里面哪些人,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给实名举报了。”
“本地宗族势力,过去开煤矿,拆迁,搞出的事情,也已经由当时现场的经手人承担了。就算明知道当时经手的人只是替人办事,但也没有证据。如果真要清算,那整个宗族都是那些人的后台。毕竟当年那些事,就是靠人多,霸着搞,在背后骂他们的同族人,只是利益分的少而已……”老魏头急眼了,哭诉着说:“就算那些遭受欺负的小姓,也是在开矿和拆迁中获利的。毕竟相对于没有矿,没有拆迁的镇子,这全镇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踏实肯干,收入都是比别的镇要稳定。”
我知道他讲的是实话。
从几百,几千年的时间线上来看,遭欺负的失败者,都死了,都绝后了,都消亡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眼下还存在的世人,父辈,爷爷辈,曾祖父辈,那些亲朋里面,谁家没出过一个能人?
三代要是都完全受欺负的,那一定绝后了。
还是那句话,冰山崩塌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只是看冰山什么时候崩?
然而,生而为人,人总是要活的。
不能因为世人皆罪,就毁天灭地吧!
就算自古以来,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也会留下一线生机,不然人早就在天灾之下灭种了。
我盯着跪地上哭诉的老魏头说:“你再点五根香,然后朝四面八方拜一圈,让对方给你三个时辰,在三个时辰之内,你一定给对方弄到蜡烛。”
“要……要是对方不答应呢?”老魏头惊悚的扭过脑袋,看向外面的雨幕。
院子大门口的暴雨中,依然站着那个小男孩。
他眼神闪烁的偷瞄了一眼,低着头,艰难的爬起来,凄凄哀哀的走向香登,拿了五根香,看着我没敢点。
我面对老魏头担惊受怕,疑惑的眼神,冷漠的说:“对方要是不答应,那你就死。”
老魏头往前一个踉跄,胳膊肘扶着香登,勉强的保持着站立。
他再一次因为我的冷漠,内心对我升起了怨毒。
仿佛我没给他打包票,一定能救他的命,那就是我的过错一般。
我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情绪,但并不在意,他恨也是心里恨,怨也是心里怨,敢表现出来吗?不敢,那就行了。
我看事情,论迹不论心,论心众生皆罪。
包裹我自己。
在我冷漠锋利的眼神注意下,老魏头颤抖的拿着五根香,在香登上的蜡烛上烧燃。
香火烧起来。
他哆嗦的拿着香,甩了两下,甩掉了香尖上的火。
他看着香火,再三确定香烧的好好的。
随后拿着香,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拜。
开口说:“过路的姑娘,您行行好,我答应给的蜡烛,在三个时辰之内给到您……”
他说话的同时,一双眼死死盯着香火,生怕香火给烧灭了。
等他的话全部说完,香烧得忽明忽灭,像有人在吹一样。
他拿香的手,哆嗦的超级厉害。
苦苦哀求的朝我看来。
我看着香火烧出的情况,没有吭声。
过了不到十秒钟,像烧了一大截,紧跟着咔嚓一声,香再一次从中间断掉。
拿在老魏头手上,断掉剩下的半截香,依然是三长两短。
老魏头看到这情况,人往后撞在香凳上,手里的香签落地。
他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背后。
我不用回头看,我都知道那东西,就站在我背后的大门外。
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那儿讲:“魏卫民,你还记得三六钢厂3车间,2组的余落雁吗?”
“你……你……你是那个掉进河里的厂花余落雁?我们又不认识,你放过我吧!”
“我们确实不认识,但你媳妇的姐姐认识我,是她把我推下河,让你媳妇获得了我当时的工位。一炷香,一炷香你不给我蜡烛,我就要你的命。”原本清淡的声音,变得戾气冲天。
我感觉是身后冰冷的阴气,在一瞬间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转变,没来得一愣。
原来是我弄错了啊!
这不是过路讨蜡烛的鬼物,而是索命的厉鬼!
人家就是冲着老魏头来的。
我正想着这些,没想到老魏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说:“那个余姑娘,你是被我大姨姐推下河的,你去找她,你去找她。你的位置被那婆娘顶替了,你去找那婆娘,跟我没关系啊!我工作总要值班,不在家,那婆娘背着我在外面瞎搞,我虽然是个小片警,那也认识不少人,也是要脸面的,只是假装不知道。哈哈……哈哈……”
老魏头说着,说着,手舞足蹈的爬起来。
似哭似笑的朝门外的大暴雨冲去。
这一下,他是真疯了。
他身上的劫气也全消散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他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老魏头顶着屋外的暴雨,在院子里捡着枯槁的肢体,拿着肢体,疯疯癫癫的出了院子,走向了院外边上停着的警车。
那车里还坐着两摔伤的协警。
老魏头拿着干枯的一根胳膊,敲着车窗,那俩协警惊恐的缩在车里,车上的雨刷快速的两边扫动着。
俩协警忍着伤疼,启动车子,倒车躲开老魏头,看着车,跑了。
暴雨哗啦啦,老魏头在雨中发着疯……
阴阳混淆的扁担镇,彻底失去了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