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还挺刁的。
说话的口气还挺大,我笑了一下并没在意,转而继续问:“你说解开元借助外来的奇门中人,借助外力帮他,才让他把谋划了二十四年的神躯制作成功。外来的奇门中人是什么人?”
小男孩见我答非所问,阴沉沉的闭口不言。
看它阴沉的模样,身上煞气翻腾,是强忍着怒气没有动手。
我不禁一乐,坐到堂屋中央的靠背椅上,敲了个二郎腿,笑眯眯的就那么看着他。
等待它回答我的问题。
过了得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忍不住问:“你怎样才肯把神躯给我?”
“愤怒不单解决不了问题的,也达不到你的目标。咱俩好好聊聊,聊的好,咱俩也不是不能达成这笔交易,毕竟这具神躯,对我毫无用处。”我稳坐钓鱼台的瞥了一眼地上破碎的蜡人。
小男孩阴沉着脸,再一次沉默了。
我放下二郎腿,闭上眼睛耐心很好的开始养神。
一动不动的坐了大概半个小时。
小男孩沉不住气,开口了:“二十四年前,镇上修城隍庙,重塑神像。解开元勾结石匠,做了一个空心石像。空心石像里头藏了解开元施法过的三根蜡烛。那三根蜡烛吸满了二十四年香火愿力,从石像里拿出来,还只是汇聚了二十四年香火愿力的蜡烛。”
“解开元说是制作神躯,还不如说是屠神,抢夺了坟山山神的神躯。”
“他先制作了一个通灵的蜡人,拜祭山神,说有事相商,请山神附体在蜡人上。山神一附体到蜡人上,解开元便联手外来的奇门中人,把山神封印在蜡人里,让山神没办法脱离蜡人。”
“紧跟着解开元就向被封印的蜡人,供奉了那三只吸满了二十四年香火愿力的蜡烛。汇聚了二十四年的香火愿力,一瞬间吃下去,山神也沉受不住,被香火运气冲散。”
“冲散的身躯与蜡人融合,便有了现在这具神躯。”
“至于解开元算计是发妻和儿子,是那三根蜡烛要用至亲的魂火点,过后解开元才能施展术法控制这具神躯。”
小男孩一口气讲完了这么多,死死盯着我说:“我因为想要这具神躯,才了解了这具身躯的由来。至于跟解开元联手封印山神的那伙奇门中人,是什么人?我并没有打听,只知道那伙奇门中人弄死山神,是为了打两座坟山龙脉的主意。”
听它这么一说,我想到了那座不知道布置在坟山什么位置的三层棺材法坛?
一层是子母鬼。
一层是鬼王。
一层是血尸。
如果坟山里有山神存在,这样的法坛是布置不起来的。
还想起了两三人成伙,一共七伙人,守护的七个位置,那七个位置连起来,刚好形成了北斗七星的现状,连着两座坟山。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但在我施展灵境盖住全镇之时,地下劫气汇聚形成的角龙,吞噬了应劫而生的贪狼,并破了我的法。
看来这伙人,图谋不小啊!!
红灯会,有三圣姑,五行使,八方客,十二护法,这次冒头的八方客之一,安自在,只是个人行动?还是仅仅是替红灯会打前阵的?
又或者说,安自在跑到扁担镇利用这片区域的天地大劫,搞出这阵仗,是红灯会搞事的全部,还是安自在在这儿搞事,只是某个计划的一部份?
毕竟,禁忌危机爆发,整个奇门江湖风起云涌,不是炎夏局部的问题,而是整个炎夏的问题。
红灯会,这种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没有外在的障碍完全按照个人的自我意志进行行事的组织,其实就要搞地天下大乱了,好修行术法。
因为很多术法,只有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才能修行。
我一想到到这个,就感觉像吃了苍蝇一眼不爽。
无极之道,讲的是太一生水,万物霜天竞自由。
这个自由,是庄子里讲的逍遥。逍遥是说,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用大白话讲,就是人要有追求,追求也是无限的,但这种追求,不是出于自我,功利和名誉,而是对自我,对天地,对未知的一种不断认识和探索。
然而,红灯会把无极之道给歪曲了,把无止境的追求自我,功利,名誉,当成了宗旨。
断章取义,无极之道,就这样被曲解了。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三个问题不搞清楚,那个我,就不是你。紧紧只是欲望的奴/隶。
这也是道士和术士的区别。
道,首先得搞清楚,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就像,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这才是知我的,一个开始。
我也是打小修行的过程中,几经生死,佛道儒三者同修,才摸到过无我,空,重组,新生……等感受,了解过我是个什么,才能驾驭的四大凶神。
否者,那就是被四大凶神驾驭了。
总之,我一想到红灯会扭曲了无极之道,感觉像吃苍蝇一样恶心。
我也没在这事上浪费思绪,对小男孩说:“这具蜡人,也就是神躯既然是解开元施法弄出来的,你确定你吃掉了它,不会受到解开元控制?”
“之前或许会,但现在不会了。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强吗?你那一巴掌直接打散了这具神躯当中,重新凝聚的神格。原本与蜡人融合的神躯,现在正在溢散,回归天地。我要吃的只是溢散出来的神躯……”小男孩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挪开目光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真诚的畏惧和崇拜。
它这种畏惧和崇拜,是对我,但更确切的说,是对力量。
我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说:“你有你想获取力量的理由,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但你想我答应你的交换调节,你得答应我一点,你得到了力量,去报仇,只能有仇报仇,不能残害无辜。”
“就算我答应,你信吗?”
“你答应就行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它,笑了。
这一笑,把它吓的倒退了两步。
它站稳了脚步,低着阴沉的小脸,思索了片刻说:“好。我答应你,只会有仇报仇,不会残害无辜。”
“你吃吧!”
“呃?”小男孩怔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我说:“不是说先带你去找我姐,让她认你为主之后,你再把神躯给我吗?然后,我再带你去我出来的地下阴域吗?”
“我既然能一巴掌拍烂这具神躯,等你获得了神躯,你以为我怕你跑吗?”我其实对神躯并不了解。
这具蜡人之所以能被我一巴掌拍烂。
首先是这具神躯,受到了蜡人的限/制。并且控制蜡人的解开元,也只是刚得到神躯。他估计也没想到,我只是怀疑“赖乞儿”不是赖乞儿,就突然下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其次是我成就阴阳遁,肉身无漏,随手一巴掌不单能拍出过去无极九杀令的一部份效果,并且我体内还住着四大凶神。
这随手一巴掌的威能,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小男孩吃了神躯,获得了一部份神灵的威势,蜕变成恶煞,它不受蜡人的限/制,我要逮它,还真不一定逮的住。
但它如果吃了以后,朝我发难。那正好,我可以那它试验一下,随后一巴掌到底能不能伤到神?
小男孩见我有恃无恐,它也没多说,眼馋的扑到蜡人旁边,化成一团阴气,像螺旋的风搅/动着蜡人冒出来的古怪气息。
阴风和蜡人冒出来的古怪气息搅/动在一起。
漩涡越来越大。
不一会,我整个人也被裹到了里头,只是我并没受到丝毫影响。
又过了一会,没有脸的蜡人,突然冒出了一个中年妇人,一个跟解开元长的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的面容,破碎的蜡人脸蛋扭曲的来回变换着,居然开始重组,站了起来。
同时,蜡人张开嘴,吸收起了缠绕着它的阴风。
看来小男孩吞噬神躯,反倒被神躯开始吞噬了。
也就是这时候,小男孩痛苦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打散它,快,打散它。”
我说:“东西我给你了,你自己吃不下,那就是你没资格跟我合作。”
“我可以认你为主。”小男孩痛苦焦急声音飘荡在堂屋,紧跟着,蜡人的脸变了,变成了那个银发入针的老头,“他”吸着小男孩化成的阴风,嘴巴漏风的说:“陈副都主,我愿意加入奇门组,以您马首是瞻,一起对付红灯会。”
本来这老头不说话,我是不会帮小男孩的,但是他开口了,让我不爽了。
就算我不喜欢我爹,但那只是意见不同,也想过弄死我爹,但那也只是想想,不会真弄死我爹,最多跟他打架,揍亲爹玩一下子。
这老头为了弄到神躯,杀发妻和儿子,连我都看不过眼了,他居然还想加入奇门组?
真当奇门组什么人都收么?
我施展足神通,一不踏出,出现在蜡人面前,一把拍蜡了蜡人。
蜡人脑袋四分五裂,最后急切的说:“我知道红灯会,八方客安自在的法坛布置在什么地方?你如果毁了我这具神躯,今晚镇上一定会血流成河?你将为今晚的血流成河,背负所有愧疚……”
“笑话。你们害人,凭什么我要愧疚?”我再次一把,一脚过去,把蜡人碎得更碎了。
小男孩化成的阴风,再一次汹涌的吞噬起了蜡人散发出来的气息。
不一会,蜡人再次重组,活了过来。
这一次活过来的蜡人,直接往外跑。
被我追着,又一巴掌给拍烂,碎在了地上。
“姓陈的,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投靠红灯会的……我跟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