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疯。
冯书婷和司机看着，虽然脚步没有动，但肢体反应都在躲，想要离老板娘远一点。
我看了一眼冯书婷说：“你扶杜姐去房间收拾一下。房间柜子里应该有裤子，找一条凑合着穿。”
“这……”冯书婷有些害怕的瞄了一眼坐地上的老板娘。
她这里的害怕，不是恐惧。
是那种走路上看到神经病人避开的反应，也是那种看到别人感冒了，担心被传染的避开反应。
总之，冯书婷忐忑，为难，并不想扶老板娘去房间。
老板娘并不是真的疯了，只是她家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情绪崩溃了。
她说出了那一句：她不回去了，她不回去了，她要离婚……，情绪释放出来，她的情绪也就稳定了许多。
她发现冯书婷的嫌弃，躲避，不乐意，她埋着头，双手发抖的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并且说：“谢谢，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自己去收拾一下。”
然而，她撑着地的手，软弱无力，压根就爬不起来。
她尝试了好几下，软趴在地，哇的一声哭了。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沿着稍有姿色的脸蛋，哗啦啦的往下流着。
哭的伤心欲绝，羞愧难当，焦急而又含糊不清的哭诉着：“腿动不了，腿动不了了……”
她这类惊恐过后，产生的生理失控，我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像我小时候第一次独自在草原上碰到狼，在面对危险的过程中，反应敏捷远超了平常的水准，但等干掉了那一匹狼，危险过后，我瘫软在地上，生理失控的躺了得有一个小时才爬起来。
但她自己却接受不了她尿了裤子，羞于见人，更是无法面对手脚无力，没有自理能力的情况。
她只能哭。
越哭，她散发出来的情绪越发的羞愧。
我再一次看向了冯书婷说：“你扶杜姐去房间收拾一下。”转而到老板娘身边蹲下，拉过她的一条胳膊，搭在脖子上，搂着她的腰，在她羞愧下意识的挣扎当中，把她搀扶起来，送到了冯书婷旁边。
冯书婷迟疑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是撞客的人，还有诈尸，不定早就吓呆了，让我帮你。”
老板娘埋着下巴，没有吭声。
到了房门口，冯书婷接过老板娘，吃力的进入房间。
我从外面带上房门的时候，冯书婷担心的说：“别关……”
同时，老板娘也焦急的说：“别关门。”
听得出来她俩的担心和害怕，我把房门留下了一条缝隙说：“我就在门口，你们收拾。”
得到我的回应，她俩安心的嗯了一声，紧跟着屋里传来了两女低声交流，开柜子，找东西，收拾换裤子的声响。
司机站在大门口，心惊担颤的抽着烟，他看着外头，强忍着慌张和好奇说：“陈先生，您好。有个问题我知道很冒昧，但又忍不住想问。”
“冒昧？那你就别问！”
我的话吓的司机手一抖，烟头烫到了手指，他吹了两下，也顾不上疼，连忙说着对不起。
我说：“跟你开玩笑呢。咱们随便聊聊，你有什么问题，说说。”
“世上真的有僵尸？有……有那种东西吗？”他惊悚的瞅了一眼院外昏暗的地面。
目光看的位置，散落着一条干枯的人腿。
因为天色昏暗，看不太清楚，但人腿的模糊形状，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我走到大门口，跟着朝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那就是一条干枯的人腿，血液和水份都被抽干了的死物，你为什么要怕呢？”
高大健硕的司机一个哆嗦，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走向房门口那边说：“僵尸和鬼是存在的。”
司机似乎没想到我会回答的这么肯定，由于我的肯定回答，他反而没那么怕了。
他放松了吐了一口气，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下意识的左顾右盼了几眼，警惕着院外的黑暗，又开始提心吊胆了起来。
看样子，他是担心夜幕里突然蹦出来一具僵尸？或者飘来一只鬼？
他努力调节着他的担心，好奇的追问：“人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转，身体失去了动能，各种神经反应。那是什么让尸体动起来的？这……这……那不科学。”
“你讲的科学，属于从炎夏之外传来的一种认知体系。这种体系跟儒家，格物致知类似，但儒家不单只有格物致知，这样单一的认知体系。还有仁，义，礼，智，信，忠，孝，悌，明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知止，中庸，理学，心学，知行合一，致良知……等各种不同的认知体系，格物致知只是其中的一种。”
“炎夏自古以来的认知体系，也并不止儒家一门，融入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还有道门，佛门的许多不同体系的认识方式。”
“总得来讲，三教九流用来认知世界的方式，不下于百种。”
“搞清楚了这些东西，咱们再谈，人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转，身体失去了动能，各种神经反应。那是什么让尸体动起来的？人要动需要动力，这是科学生物学力学的认识方式。但从炎夏医学，关于生命的认识方式讲，人要动，需要的是气。”
“比如你打我一巴掌，你认知这一巴掌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我看到的是你用了多少气？根据这股气，再结合你的身体综合因素，来对你这一巴掌做出判断。所以有一句话叫，有气无力。气，是一个动态的东西，包涵了内和外。而力是一个打完了，直观表现的东西。”
我闲着也是闲着，简单讲了一下认知方式。
他听得迷迷糊糊，抓着后脑勺说：“陈先生，您这是啥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又没太懂。”
“脑子是一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你只要知道敬鬼神而远之，就可以了。”
“我现在就想走，离现在这些事远远的，可……可……”司机偷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哭丧着脸说：“可是冯总在这，她不走，我要是跑了，我工作就没了。”
“你可以选择躲开，不跟着冯总冒险。也可以选择，为了工作跟着她涉险。”
“多谢陈先生指点，我明白了。”司机看着院外昏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紧憋着呼吸对着虚掩的房门说：“冯总，我出去看看。”
司机把东西放好，不等房里的冯书婷反应，朝着大门外的黑暗作了几个揖，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离开院子，朝与家常菜馆小跑了过去。
他跑到家常菜馆那边，偷偷打探了一下灵棚里的情况，连滚带爬的跑回来。
气喘吁吁的跑到堂屋门口，结巴的说：“灵棚里……真……真有僵尸。”又瞅着虚掩的房门那边喊：“冯总，钱箱和车钥匙，放在堂屋大桌上。我……我回镇上，去找余中医了……”
房里没有声响。
司机等了一小会，朝我作了一个揖，紧张的小跑出远门。
朝与家常饭馆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很急，很慌，就跟背后有吃人的野兽在追他一般。
我看着逃离的司机，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当回事。
冯书婷冷若冰霜的从房里出来，看着堂屋大桌上的钱箱和钥匙，憋着一股冰冷的火气咬了咬牙，又朝我挤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说：“陈先生，余老和司机都走了，我可是把宝都压在了您身上，您可不能不管我。”
其实她也做了无形的选择，并且做了两次。
第一次是余中医的离开，她可以一起。
再加上这一次，司机离开，她也可以跟着一起走。
她选择了留下来抱我的大腿。
我瞥了她一眼说：“你可以选择离开嘛！你要留下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渣男！”冯书婷气的一跺脚，扑过来，就朝我挥舞起了两只手。
跟猫刨沙发，扒拉扒拉，压根没有攻击性。
我象征性的躲了几下，见她没有停手的驱使，反手一把过去。
巴掌抽在她举着的小手臂，以及脑侧。
抽得她一个踉跄，头发也散了一些。
我等她踉跄的站稳，看着她委屈和阴狠的神色，走过去，撩起她的下巴说：“收起你试探我容忍限度的小心思。我不怕告诉你，我喜欢漂亮胸大的小姐姐，但这并不是对个体而言。只要漂亮加胸大，身材迷人的小姐姐，我都想撩一下，你刚好有这个资本，但我不是非撩上不可。”
“哼！”
她一声娇哼，打开我的手，搂着她的胳膊肘，朝我翻了两个白眼，突然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
我看着她胜利的笑容，我也笑了。
在接触当中，无声的交易达成了。
她往我身上压宝，我接受了，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这个人。
真情假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跟我呆在一起的时候，扮演好她的角色就行。
果然聪明的小姐姐就是好，懂事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