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僵尸残躯的火,烧到了天将亮未亮的时辰。
残躯烧出了一堆灰烬,风吹过,灰烬散去。
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了几根奇怪的长条。
这几根长条,漆黑如墨,像从水泥地上长出来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疙瘩,疙瘩连在一起。
如果放大了看,这几根长条就像是延绵起伏的几条山脉。
这些东西,就是僵尸残躯燃烧,骨髓流出来,形成的晶状物体。
这样的晶状物体在产生的瞬间,就吸收地气,跟大地连成了一体。
在这之上,还形成了弱不可查的山龙气息。
我看到这几条东西上萦绕的龙脉气息,禁不住睁大眼睛,蹲过去,认真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冯书婷跟着熬了一整夜,漂亮白皙的脸蛋,带着熬夜的苍白,无精打采的打着瞌睡说:“骨灰有什么好看的?”
她也是熬夜熬累了,熬麻木了,不怕了
一脚踢过去。
高跟鞋尖踢在疙瘩上,咚的一声,跟踢到了钢铁一眼,她吸着疼气,往前踉跄的站稳,随后蹲到地上,捂着脚吃疼的说:“什么东西?”
“山脉。你听说过盘古开天,眼为日月,骨骼血液为山川河流吗?”
“什么?”她蹲在地上,按着鞋尖,仰头看着我。
一双疲惫窝火的双眼,眼里仿佛写着神经病三个字。
我拍着手掌站起来,吐着大气又说:“你听过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吗?这东西就是浊气所化,长出来的东西。”
说着,我抬头看着天边,看着几里开外,高耸,被云雾遮盖的两座坟山。
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世上的山,该不会是龙死后,尸体吸收浊气,僵化,而后受天雷轰击,天火燃烧,形成了一座座山脉吧?
无数条龙,无数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经过日久天长的变化,形成了海底和陆地。
这个奇怪的想法冒出来,我也不禁被自己给逗乐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甩了甩头,走到冯书婷身边,伸手一抄,搂住她的腰,走向她停在皮星涵家院子外的商务车说:“走了,去镇上吃早餐。”
“啊!”
她突然被搂着腰,受惊的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挣扎的扭动了几下,整个人有些发软的扶着我的肩膀,任由我搂着走了出去。
一百多米的距离,我走的不快不慢。
她紧憋着呼吸,心跳极快的余光,左右乱瞥着。
天蒙蒙亮,路边的店门都关着,可能是停电的原因,早餐铺子也没开门。
一路走到车边,她见没有人发现,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轻轻一巴掌抽在我肩膀上说:“要死了!”
娇声发怒的模样,再配上疲惫的神采,很容易让人产生联系保护,以及占有的想法。
我松开她的扭腰,自顾的从她手包里拿了车钥匙。
开锁,拉开驾驶座的门,把鲁班剑匣丢到副驾那边,坐上驾驶位,关上门说:“上车,去镇上,吃早餐。”
她站在驾驶车门外,看着我,咬了咬嘴唇和牙,到后面,拉开后车座的门,坐到后头,低着头,生起了闷死。
我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着她生气的模样说:“还能生气,说明你昨晚的担惊受怕,并没有给你造成多大的影响。”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的?”
“跟我说话请注意你的态度,别以为我搂了你的腰,你就等蹬鼻子上脸了。我对你好,你要谢恩。对你不好,你要忍着。”我说着,冷厉的转头。
冰冷的眼神,吓了她一个哆嗦。
她眼睛一下红了,手捏着衣摆,忍着眼泪说:“陈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了。”
“这才乖嘛!”我笑了。
眯着眼睛,目光挑了一眼她身上伟岸的高耸,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清晨的小镇,天空阴沉沉的。
宽敞的大马路两边,路灯有的亮着,有的熄着。
本该喧闹的菜市场,人们说话无精打采,没有一点喧嚣的感觉。
沿街的几家早点铺子,本地人开的煎饼果子,馒头包子,豆浆油条面馆,都关着门。
只有一家外地人开的牛肉面馆,开着门。
门口排满了人,屋里也坐满了人。
放眼看去,十个人里头,就有三个人胳膊上缠着黑色或者红色的孝布。
吃东西都是急冲冲的,看样子和说话,都是着急着去采购丧葬用品。
我停好车,跟冯书婷一道下车,朝面馆走过去。
排队的人群,看到我的打扮,还有冯书婷,相继让开了一条路。
有认识冯书婷的,都是无精打采,疲惫的点头,或者轻轻喊一声:冯总。
我不知道往日的扁担镇,早餐是什么景象,但此刻给我的感觉,就是疲惫,沉闷,隐藏而不发的还带着说不上来的恐慌和悲伤。
“两斤牛肉,一碗面。”冯书婷点了东西。
卖早餐的连忙答应,店内认识冯书婷的两桌人,不约而同的起身,让位置给我们。
冯书婷朝让位的人点着头,走向靠墙,比较僻静的那一桌,跟让位的人寒暄了两句。
让位的三个人走开,冯书婷请示了我一眼,我走过去先坐下,她跟着我在对面坐下,小声说:“今早的感觉好古怪,弄得我浑身都不得劲,跟裹了一层淤泥似的。”
她余光扫视着周围。
我看了一眼吊灯,又瞥了一眼没有影子的两个人。
冯书婷跟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吊灯,看了看那两个没影子的人。
她受惊的刚要出声,我在桌下踢了一下她的脚,她注意力挪开,那两个没影子的人,看了他一眼,又跟没事人一样排队买起了早餐。
不一会,那两个人排队到了他们,一个要了白拉面,一个要了牛肉拉面。
两个人掏出一张黄纸。
就是那种天圆地方,铜钱样式的黄纸,递给收银的人。
收银的人笑颜如花的接过黄纸,说:“一起的吗?”
那两个人也不说话,另一个又拿出了一张黄纸。
收银的见两人都给钱,也没多说什么,收了第一张黄纸,找零找了八十几块。
又收了另一个的黄纸,找零,找了九十几块。
两个人钱塞进兜里,杵到一旁,等起了面条。
冯书婷不时偷瞄那边一眼,努力保持着不看那边的模样,好奇的小声说:“那两个人在灯光下,没有影子,是……是……那种东西吗?”
那两个人给钱,明明给的是黄纸,她却没提。
这很明显的情况,她都忽视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她看那两个东西给的黄纸,也是真钱。
对于,她分辨不出黄纸是黄纸,我也不意外,毕竟很多时候,同一个鬼物,在不同人眼中看到的模样都不同。
这片区域阴阳混淆,大白天见到脏东西,我已经不好奇了。
我懒得搭理那两个脏东西,看着冯书婷说:“吃饭,吃饱了,你找个地方了,咱们洗个热水澡了睡觉。”
“这……这……睡觉……”她昂首挺胸的坐着,像没事人一样提防着周围,似乎生怕别人发生了我跟她的交谈一般。
那要面子,装着端庄大气,心惊肉跳的端庄模样,看起来别提多有趣了。
面和牛肉端过来。
东西吃到一遍,两个打扮精细,气质成熟稳重的男子,脚步有些凌乱的走进面馆。
两人走到桌边,憋着气,恭敬的小声喊了一句:冯总。
冯书婷拿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问:“你们怎么来了?”
“冯总,不好了,家里和公司昨晚都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