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江澈睡得无比香甜,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获得了很多游戏里的强大能力,金刚不坏,攻伐无双,参军后从小兵一路成长为大将,兵锋所指,攻无不克,连下大楚三十六城,兵临金陵城下。
最后一战,他身先士卒,舞刀夺城。
激战正酣时,身后大军中,巨弩突然调头瞄准他。
“射!”监军一声令下。
弦如霹雳,手臂粗的弩箭将他射穿。
“靠!”
一声怒骂,江澈从梦中惊醒。
望着地上掉落的墙皮发了一会呆,他抻了个懒腰,掀开破布毯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窗外传来一阵叮铃哐啷杂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嘭”一声巨响。
心头一紧,江澈连忙跑出房间。
院子里,黄土夯实的土墙被撞倒,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一个独臂中年人拎刀踏入院子,表情冷冽。
江澈眼神一凝,原来昨天没有看错,蹲守在墙角的真的是武馆教习杨渊,只是不知为何他要伏击孙鳏夫。
悄悄挪动脚步,远离了一点。
黄沙城的人都知道,遇上仇杀要躲远点。
边塞地区,民风彪悍,多管闲事会要人命的。
孙鳏夫面如金纸,惨笑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袭击我?”
杨渊一步一步逼上前:“伪楚细作,死不足惜。”
武兴郡地处西南,与大楚接壤,两国少不了互相派出细作刺探。
实际整个武兴郡归入大乾才二十年,二十年前,威远侯李青率三千铁骑,孤军深入,夺下了边塞三郡。
江澈一家就是中原入塞的移民,而此地的原住民,大多被迁移到了内陆。
没想到平时老实本分的孙鳏夫,竟是大楚细作。
“不愧是操刀鬼杨渊,放过我,这些年来我攒下来的家底,全都给你。”孙鳏夫惨笑道。
“大乾律,私通敌国者,诛三族。”杨渊眯了眯眼,刀尖指着孙鳏夫脑袋,轻声道:“你想害我?别乱动,活的你值10两……没了脑袋,可就只值3两了。”
“敢抓我,我身后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孙鳏夫撑着地面一点点往后挪。
“哦,身后还有人,那更不能留你了。”杨渊冷笑,已来到奸细面前。
“去死!”
孙鳏夫突然暴喝一声,扬出一把黄土,翻身就逃,逃跑的方向……
江澈挡在半路。
“滚开!”
仿佛能听到心脏的跳动,江澈想起大乾关于间谍事件的种种处罚,心乱如麻。
恐惧,激动,嘴唇发干。
心中一横,握紧冒汗的拳头,像无数次练习的,力从脚起,弓身冲拳。
“找死!”
世界慢了下来,男人干枯的手握拳、前探、锤出,一切清晰可见。
慢,太慢了。
自己的拳太慢了!
江澈目眦欲裂。
明明看得那么清楚,身体却跟不上,眼睁睁看着男人的拳后发先至,即将撞上自己的脸,而自己的拳却才挥出一半。
一抹寒光从斜处辟出,斩断男人右手,擦过江澈的脸,撩起几缕发丝。
脱骨的拳头砸在他脸上,软绵绵的。
一抹鲜红溅在脸上,滚烫如火。
江澈愣在原地。
“啊!手,我的手……”
“别乱动,也别嚎……这次少的是手,下次,可就是脑袋了……”
反手刀背把人拍倒,杨渊看着呆住的江澈,扯了扯嘴角,挤出笑容:“胆色可以,功夫太差。”
他平时应该是个很少笑的人,很不熟悉这个动作,笑容变形,比哭还难看。
江澈苦笑,刚才出手,不是因为他多勇猛,而是大乾律令,涉及间谍、叛国等特殊案件时,百姓必须予以配合。
如果不出手,怕是少不了县城大狱中走一遭。
那可是“活阎王”何严的地盘,进去了不脱层皮休想出来。
朝地上努努嘴,江澈问道:“教习,要不要把人绑起来。”
杨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认出这个学徒,他虽然在武馆挂了个教习的职,但没教学生,只把那里当做落脚点。
看了看一地狼藉的院子,他尴尬道:“不用,跑不掉的……小子,你家大人呢。”
江澈闷声道:“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大人三征大楚再没回来过。”
场面沉闷下来,杨渊拔开腰间葫芦,仰头喝了几口,叹气道:“把院子收拾一下吧,损坏多少,我赔。”
一脚踩住细作,他往怀里摸了摸,半响后尴尬道:“回武馆我找你,你叫什么名字?”
“江澈,江湖的江,清澈的撤。”江澈连忙道:“教习不用客气,这些都是小事,修补修补就好了。”
“就这样,我去衙门换钱,这次赏钱有你一份。”杨渊单手拎起细作脖子,大步离开。
……
一天的时间很快,对着院墙修修补补,清扫干净血迹。
想着欠下的学费,江澈又忍痛死当了一亩地,换得二两银子。
别看他大方拒绝了杨渊的赔偿,其实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这位杨教习虽然在武馆没教学生,但私下里学徒们讨论各位教习的实力时候,都是把他排在前三的,估计只在馆主碎石手王元之下。
传闻其是军中出身,百战精锐,三征中落下残疾才退役的。
难得碰上打交道的机会,江澈自然要博取好感,若是对方心情好,传他一两式刀法,就多了几分活命的本钱。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功名利禄,人前富贵,比起性命都是浮云!
回到武馆,回想着上午被袭击时那种世界慢下来的状态。
挥拳!
挥拳!
再挥拳!
木人桩啪啪作响,江澈拳头密不透风,努力寻找状态。
汗水浸湿衣衫,他皱眉停下,扯下拳头上碎布带。
“难道是错觉?根本没有什么破灭之瞳,只是肾上腺素飙升,才会看东西变慢。”
倒在十二人的大通铺上,他望着屋顶发呆。
原本以为自己找到金手指,从此多了几分活命希望,看来落空了。
“还剩三年,只能靠自己了。”有些惆怅地想着,他又想到那位杨教习。
若是得到他的真传,在战场上生还机会就大得多了吧。
操刀鬼,嘿,白天的那两刀真利落。
吱呀~
破旧的房门被推开。
江澈扭头看过去,王虎带着五六个人钻了进来。
只见他一挥手:“出去,都出去。”
几个恶少年开始赶人。
“江澈,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