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夕阳,惬意的背影。
这一瞬间,任流水顿感浑身无力。
他从来未对眼前之人有过好感,恶感也谈不上。顶多只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罢了。
或许那次与且留情的一夜共枕,只是眼前女人一次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而已。看着她熟悉的背影,苍白的银发,以及那首似乎听过的短歌。
任流水猛的冲入小院,一把抢过梅兰香手中木瓢和木桶。然后轻轻归放在地上,复杂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女人。
“我想,我还是想叫你一声梅姐。”
语气哽咽,眼含热泪。
“醒了,感觉怎么样?”
梅兰香关切的问,说着就要去挑开任流水被风吹乱的鬓角。
任流水心中再次一痛,整个人不由连退数步。
“梅姐,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你知道,我是个不会给人热情的人。你也知道,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这样对我,我怕我会辜负你的好意。”
退出好几步,任流水流泪开口。
梅兰香只是看着任流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上表情,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开心和快乐。
“我这就去找师祖,让她把肺换回来。”
抽泣着,任流水转身就跑。
“嗯哼!嗯哼!嗯哼!”
刚跑出两步,身后猛然传来梅兰香剧烈咳嗽的声音。
任流水心有不忍,即刻转身跑向踉跄几步的梅兰香。若不是搀扶得及时,只怕梅兰香整个人瞬时间就得扑倒在地。
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和不安,任流水只好耐心的将梅兰香扶到旁边长椅上坐下。
“梅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任流水手忙脚乱的问。
“到屋里给我端药,药就放在桌上。”
话音落下,梅兰香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好的好的。”
任流水慌忙答应,随即跑进茅屋。不多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暗红色药汤冲出茅屋。
“梅姐,您慢点喝。”
跑到近前,任流水递出药汤的一双手不由微微颤抖。
“紧张什么?没照顾过人啊!”
梅兰香不由轻轻一笑,咳嗽着接过药汤。
任流水面色一红,低头无言。
咕嘟咕嘟几下喝完药汤,梅兰香剧烈的咳嗽总算是缓和下来。只是原本红润的脸色,依旧显得十分苍白。
“坐。”
梅兰香将汤碗放到左边,拍了拍自己右边空处。
任流水犹豫了一下,踌躇不安的坐了下去。
“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你非要觉得有愧,就利用好梅姐这颗健康的肺。明白吗?”
任流水刚坐下,梅兰香就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一双无力的眼睛看着任流水,无比的怜爱。
“梅姐,流水着实受之有愧。无论如何,流水都得将肺返还给你。听完师祖的话,流水自知亏欠梅姐已经足够多。前面的恩情流水已经无以为报,更何况现在还是再造之恩。”
任流水热泪盈眶,眼看着就要号啕大哭。
梅兰香伸出惨白的右手,为任流水轻轻擦拭着眼泪。
“我都说了,你别有太大压力。一切都是梅姐心甘情愿的。再说了,这肺哪是那么容易换的。师祖她老人家已经闭关了,即便是不闭关,她老人家也不能保证再次换肺顺利。”
梅兰香认真的做着解释。
“可是!”
任流水更加手足无措。
“没什么可是!梅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与梅姐同病相怜,都是个孤独的人。而不同的是,你还有父母兄弟和师兄弟。”
梅兰香轻轻一笑。
“而我,师祖她老人家也不需要我的照顾。若是我的肺能给你重生的机会,你岂不是就有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时间。”
再次擦了擦任流水脸上泪水,梅兰香笑得更加开心。
“所以。不管是为了梅姐,还是为了你自己。好好练剑,你并不输给任何人。”
梅兰香坚定的看着任流水。
“我可以吗?”
任流水底气有些不足,与且无名对决的失败,着实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你可以的。”
梅兰香信心满满的回答。
“别让师门看不起你,更不能让家人看不起你。还有,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家人。剑道要走,亲情也不能忘。”
梅兰香严肃的说。
“可是,他们似乎都不喜欢我!”
任流水苦涩的回答。
“相识就是缘分,相知更是一种缘分。既然成了他们的子女,也成了他们师兄弟中的一员。你就应该接受这个身份,也努力尽到属于这个身份应尽的责任。”
梅兰香艳羡的看了看夕阳。
“人生巧合太少,你所拥有的一切无疑就是一种巧合。所以,别辜负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巧合。”
梅兰香回过头,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管怎么说吧!流水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人治好梅姐再说。”
任流水大脑虽然一片混沌,但治疗梅兰香的意志依旧坚定。
“我没事的!师祖说了,我只是咳得比较厉害而已。撑个十几年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不看到你功成名就,师姐不会安心离去的。”
梅兰香开心的笑了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练好剑法。我这里有一本师祖留下的蝴蝶剑谱,你拿去认真钻研。我相信你的战败已经传遍十三宗,下一步名剑宗可能就会有危险。所以,不用梅姐我多说了吧!”
说完,梅兰香随即从右边袖口抽出一本剑谱。轻轻递到任流水手中,眼神坚毅。
“梅姐。”
任流水双手颤抖着接过剑谱,内心更加复杂和愧疚。
“去练剑吧,梅姐烧饭等你。”
梅兰香浅浅一笑。
任流水点了点头,行尸走肉般左手拿着剑谱,右手握着蝶鸢剑朝外面走去。
看着任流水那孤独而落寞的背影,梅兰香脸上不由露出悲戚的笑容。猛的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任流水却也无法再看见。
“爹,你怎么可以骗我?”
饭桌上,且留情狠狠将饭碗一放。脸上尽是愤怒。
“怎么了?我的乖女儿。”
且无名右手夹起一根红烧排骨,伸到嘴边看着发怒的且留情。
“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是答应嫁给王显知儿子了吗,你为什么还想着要吞并名剑宗。这也就算了,你还联合其他十一宗。爹,你太过分了。”
且留情怒瞪着且无名。
“乖女儿呀,这你就冤枉你爹我了。我确实是不打算吞并名剑宗了,可是王显知他们要吞并呀。我也是迫于无奈,才选择加入他们的。你也不想你老爹我成为公敌吧?”
且无名一脸的无辜。
“啊!”
且留情双手奋力的揉了揉头发,刚梳理完毕的一头长发再次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抓狂。
“爹,你们真的是太无耻了!名剑宗已经够可怜了,现在你们还组成个什么十二联盟。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发泄完,且留情转身就跑。
“来人,把大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走大小姐。”
且无名将排骨放入口中,语气严肃的说。
“是,师父。”
门外传来两声回应,接着就是且留情拼命的反抗声。不过这一切,似乎已经不关且无名什么事了。
排骨在嘴里打了个转,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一根光溜溜的骨头。一条狗旺旺两声,叼起骨头就跑。
“哈哈哈!就连没肉的骨头都有用处,更何况是一片肥沃的名剑宗呢。”
且无名一声癫狂的大笑,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