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荒凉的小岛上,画晴天悠悠醒转过来。映入眼帘的先是木制天花板,然后是粉色蚊帐。
艰难的坐起身子,感觉后背疼痛无比。看了看自己赤条条的上半身,以及包裹了好几圈的绷带。
双手缓慢支撑着移到床边,艰难的套上鞋子。刚打开房门,一道刺眼的阳光当即就射了过来。
画晴天不禁抬起左手挡了挡双眼,这才渐渐适应外面刺眼的光线。
走到外面,回头看了看屋子。上面盖着新鲜的茅草,就连搭建的木材也都是崭新的。
屋子两米远范围之内,种着各式各样花花草草。依稀可闻不远处大浪拍沙的声音,屋子似乎离海很近。
难怪空气如此的清新,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的会享受生活。画晴天不禁暗暗钦佩。
随意的闲逛着,也不怕刺眼阳光将裸露的上半身晒黑。忽然,不远处一道身影引起了画晴天的注意。
首先是一片不大的菜园,院子用芦竹围了一圈。那是一道有些肥胖的身影,怎么看都怎么熟悉。
身影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衣之下,就连头顶也自始至终都戴着一顶黑色斗笠。斗笠延伸下来的黑纱将她整张脸都给完全遮挡住。
画晴天好奇的来到菜园边上,看着精心给各种青菜泼水的身影。
“胖妮。”
画晴天忍不住试探着喊了一声。
闻声,身影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放下水瓢直接夺门而逃。
“胖妮,我知道是你。”
画晴天连追几步,最终因为体力不支瘫坐在地。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画晴天忍不住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朝着夺路而逃的胖妮身影大喊。
胖妮没有回头,直接隐入茅草房不远处的丛林之中。
一个人若是有心躲你,不管你如何的有恒心都无法找到。一个人若是肯见你,即使天涯海角你们也会有相遇的一天。
画晴天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有些失神的坐在地上凝望片刻。最终不得不站起身走回屋子。
随意的穿上衣服,当空的烈日逐渐西斜。朝着太阳即将落下的地方,画晴天疲倦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丛林深处,胖妮畏畏缩缩的探出身子。见画晴天那孤独而落寞的身影朝西边走去,咬了咬牙,胖妮慢慢跟了上去。
画晴天出现在画府门外的时候,门上牌匾已经换成孔府。再看门口守卫的家丁,已经都是些生面孔。
画晴天低头从门口走过,家丁们却视若无睹。砰的一声,低头间画晴天居然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眼睛一眨不眨的中年男子,年龄约莫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看起来也不算显老,骨骼看起来也还算硬朗。
“不好意思。”
画晴天歉意的说了句。
“没撞疼你吧?”
中年男子浑不在意,居然还问画晴天有没有被撞疼。嘴巴虽然在说话,但中年男子的眼睛却是直视画晴天身后。
画晴天伸出右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不用晃了,我是个瞎子。”
男子笑着说,语气中满是不在意,就好像瞎的人不是他。
“我倒是没什么事。以后公子出门,还是带个人同行比较好。”
画晴天好心提醒。
“你看不起我?”
男子微笑着问,虽然是这样问,但男子的口气中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十分的轻松。
“那倒不是,主要是带个人在身边,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画晴天解释。
“既然公子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画晴天又说了句。
可是画晴天往左男子也往左,画晴天往右男子也往右。画晴天皱了皱眉头,已经察觉到此人绝对是故意的。
“兄台莫非有事?”
画晴天语气有些不耐烦,他还想去打听一下老画他们的下落呢,还有就是爷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确实有事。”
男子微笑。
“请说。”
画晴天语气十分冷漠。
“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多眼杂。”
男子继续微笑。
“我若是不去呢?”
画晴天更加不耐烦。
“你会去的,尤其是看了两样东西,你就更加会去。”
“什么东西?”
画晴天疑惑。
男子伸手到腰间摸出一块银色牌子,牌子下面还有一张纸条。男子将纸条递给画晴天。
画晴天有些迟疑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十分潦草的字。字虽潦草,笔记却十分熟悉。
“天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下狱了。画家能否再次崛起就看你的造化了,千万不要来看爷爷。爷爷能做的就是替你坐牢,你好自为之。”
看完纸条上内容,画晴天不禁向后踉跄几步。整个人如遭雷击,一时间胡茬子都长了出来。
男子将手中银牌抬起,上面大理寺三个大字极为扎眼。
“好,我跟你走。”
画晴天有气无力的跟在男子身后。
一家普通的客栈房间里,画晴天与男子对坐在一起。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斌。此次前来莲花镇,是为了调查这里的乱像。近些年,这里的税收急剧下降。还有就是,这里的倭贼严重影响了百姓平静的生活。”
薛斌顿了顿。
“如果不是有人纵容,我相信倭贼不至于如此的肆无忌惮。”
说到这里,薛斌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桌上。桌上两个茶杯抖了一下,差点滚落在地。
“然后呢?”
画晴天冷漠的问。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抓住这些蛀虫,将他们绳之以法,还莲花镇一个太平与宁静。”
薛斌激动的说。
“说完了?”
画晴天依旧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上去相当的欠揍。
“说完了。”
薛斌深吸一口气,缓缓镇定下来。
“那我走了。”
画晴天很是干脆的说,说完直接站起身。
“你去哪?”
薛斌依旧坐在凳子上,不咸不淡的问。
“我想知道画管家现在怎么样了?我更想去孔家讨个说法。”
说到孔家,画晴天也瞬间激动起来。
“画松柏已经死了,被捅了十八刀。”
薛斌冷冰冰的说。
画晴天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凳子上。
“是谁做的?”
画晴天咬着牙,说话身子都跟着颤抖。
记事以来,陪伴他最多的除了胖妮,就是画松柏。虽然他一直不肯叫画松柏一声画爷爷,但他已经把画松柏当成了最亲的人。
“王正义。”
薛斌毫无感情的回答。
“谁说的?”
画晴天眼中带着彻骨仇恨。
“古星月,她亲眼所见。”
薛斌回答。
“王正义,你给我等着。迟早我让你脑袋搬家!”
画晴天恶狠狠的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更加无情。
“你知不知道十八刀意味着什么?”
薛斌忽然问。
“不知道,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说完,画晴天再次站起身。
“十八刀意味着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薛斌又问。
“你闭嘴。”
画晴天直接一把扯住薛斌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只可惜薛斌眼盲,不然的话,应该会被画晴天那凶狠的眼神给吓到。
“想要复仇,你就得去孔家。因为王正义与孔琴武有合作,而你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薛斌平静的说。
“没兴趣,我自有其他办法。”
画晴天松开手,转身就走。
“你不敢!我早该猜到的。”
薛斌忽然冷笑起来。
“你激我?”
画晴天也冷笑起来。
“你害怕孔家会给你安排个下人干的粗活,你害怕孔琴书和萧南城打情骂俏。你害怕他们看你时用看狗一样的眼神,你害怕…”
薛斌如同一个长舌妇,一下子说了一堆你害怕。
“我去,我现在就去。”
画晴天一脚踢开凳子,直接推门离去。
“画晴天,能否重振门楣。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薛斌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一小口。
屋顶,秦胖妮小心翼翼的将瓦片推回原位。
“少爷,我该如何才能帮到你。”
坐在屋顶,定定看着越来越圆的月亮。春风拂过她的黑纱,两道烙铁烫过的伤疤,在这夜里看来着实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