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李妍家里店里，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劳。
没人关心她、呵护她，真是太难了。
李妍用手背抹一下湿润的眼睛，低头出了房间，去收拾其它桌上的碗筷。
方博从厨房回来，给李妍简单说了一下扩大经营规模的事，给李妍留出足够时间，让她自己琢磨一下。
李妍点点头，美眸湿润，目送方博离开。
大街上的高音喇叭，开始第三次播音，转眼到了下午6点。
方博来到红光市场东门，等着侯小健放学。
不一会儿，侯小健蔫吧拉几背着书包走过来。
方博问道：
“学校有什么新闻？”
侯小健一脸沉重：
“姚老师让我带话给你，让你明天到他办公室报到，不然他就要给你爸打电话，请家长了。”
这个消息并不令人惊讶。
班主任姚自远是个狠人，这些年，六中半数以上的金榜题名者，出自姚自远门下。
此人行事决绝，风格老辣，擅长手起刀落，不留余地。
侯小健问道：
“你考察市场，有什么新进展？”
“还行吧，有点思路了。”
“明天你去不去学校？”
方博想了一下说：
“我还是去一下吧，免得老姚跟我爸妈通气，坏了我的好事。”
姚自远对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迷之自信，一般轻易不用请家长的手段。
侯小健一脸虚无，叹口气：
“唉……，还是你心大胆大，你成绩在第二方阵，都舍得放弃高考，我在第三方阵，都成拖后腿的人了，却还在硬撑着要挤独木桥，真没意思。”
侯小健脸上愁云密布，眼睛亮晶晶湿了。
方博搂住侯小健肩膀，拍一下，说：
“别泄气，这次考不上，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
这种劝慰温暖而苍白，只能暂时缓解一下侯小健的焦虑。
侯小健眼泪夺眶而出：
“我爸真是的，我明明不是读书的料，他非逼我考大学。”
方博劝道：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你爸也是为你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爸妈也逼我考大学。”
侯小健并不愚笨，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
侯大国一直期待儿子能金榜题名，将来分配到机关单位坐办公室，然后当官升迁，改换门庭。
侯大国不让侯小健跟他学做生意，想法很明确：
“政策三天两头变，谁知道好政策啥时候说没就没了？还是进机关工作，来得安稳。”
侯小健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说道：
“方博，你要有思想准备，汪有志、任晓菲他们最近很嚣张，经常去老姚办公室嘀嘀咕咕，我估计是打你的黑报告。”
“没事，他俩掀不起大浪。”
“你最近是不是最近常去李辣姐凉皮店？”
“也没经常去，偶尔去过几次。”
方博警觉起来，想起那天出了李辣姐凉皮店，碰见过汪有志。
汪有志是记吃不记打的货，那天虽然镇住了汪有志，他不敢明面上扎翅，背后使坏，那是有可能的。
侯小健说：
“反正你小心就是，汪有志最近散布你经常去李辣姐凉皮店，说你看上妍姐了，想和妍姐搞姐弟恋。”
方博心中颤悠一下，猛然腾起一股怒气。
汪有志真他妈小人。
这货说话做事，毫无底线，有一出是一出捣乱。
这种小人就像恶心的口香糖，一旦得罪了，就黏在鞋底，轻易搞不干净。
方博沉下脸问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
“很多人都在说。”
方博想一下，无所谓笑道：
“汪有志那搅屎棍，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由着他作孽，等老子有时间，一并收拾他。”
方博心里给汪有志记下这笔账。
侯小健面带忧虑，说道：
“反正你别大意，汪有志这人很阴暗。”
方博点点头，拍一下侯小健肩膀：
“兄弟，谢谢你帮我关注那两口子的动向，有事及时通气，好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两人分别之后，方博在红光市场水产柜台转悠。
那个时代，个体经济刚刚起步，整个红光市场，只有一家卖鱼虾的水产柜台，品种也很单调，就三、四样货色。
方博这两天赚了钱，想买条新鲜大鱼，打个牙祭，庆贺一番。
方博和摊主讨价还价之后，挑了一条鲤鱼，过称付钱。
付款之时，方博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方博扭头看去，此人一脸认真，正在菜摊上，和菜贩讨价还价买白菜。
方博马上对鱼摊主人说：
“再来一条，价格照旧。”
摊主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您照顾俺生意，这条鱼给你便宜两毛。”
两条鲤鱼，分装在盛水的塑料袋。
那个穿着七二式白色警服，戴着白色大檐帽的熟悉身影，买好白菜，正好路过水产柜台：
“嚯，方博会干家务了，可以呀。”
方博一脸欢笑，朝片警陆志军热情打招呼：
“陆叔好，您下班了。”
陆志军看一眼方博手中的鲤鱼：
“嚯，两条大鲤鱼，这鱼很贵吧。”
“是的呀，我家鱼票用完了，只能吃个体户的鱼，没法。”
实际上他家鱼票还有，只是国营肉店的鱼，又小又不新鲜，远不如个体商户。
陆志军脸上带着一丝羡慕：
“一次两条鲤鱼，气派！你家都是国营职工，条件好，吃得起；我老婆是农场户，收入低，只能望鱼兴叹了，下次再买吧。”
方博笑着打个哈哈，一起和陆志军离开水产柜台，把手里一条鱼递给陆志军：
“陆叔，我刚才看你买菜，特意给你也买了一条鱼。”
陆志军一愣，眼神闪烁：
“方博，无功不受禄，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想求陆叔帮忙？”
方博微笑：
“陆叔想多了，我一个学生，就算犯错误，有学校管教呢，那会给你添麻烦。”
陆志军松一口气，看着方博手里的鱼：
“这鱼贵的很，陆叔不能要。”
“这是我孝敬陆叔的，不用你掏钱。”
“咦，你哪来的钱？”
“刚发的奖学金，反正我妈也不没收，顺便买条鱼，改善一下生活。”
方博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