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端了自己吃完的碗筷，放在厨房，回到自己小屋。
你们都是热锅上蚂蚁了，还要赶走横空出世的灭火队员，不妥呀。
客厅沉默片刻，关于彩礼难题的白热化讨论，压低声音又开始了。
方博不好说啥。
你们商量吧，你们要是能解决彩礼问题，要我方博重生干啥？
方博不慌不忙坐在书桌前，打开数学课本，貌似复习功课，脑子里却在勾画他的商业蓝图。
第二天一大早，方博背上书包出门。
这次确实是要去学校，接受姚自远的炮轰。
这次高考模拟考试，姚自远带的这个班，不符合预期，成绩不理想，严重影响他高考名师的声誉。
姚自远仔细分析，认真梳理，把全班48人，分为三块：
前三分之一16人，属于稳进大学的人。
另外三分之一16个人，属于可教育可挽救之人，方博算是忝列其中。
姚自远直接把炮口对准后三分之一的16人，说这16人绝对与大学无缘。
姚自远是是语文教师，损人的词汇量足够，毒舌水准也已达极致。
模拟考结束第三天，姚自远就知道自己班上的成绩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他站在讲台上，铿锵有力狂吐毒舌：
“实事求是地讲，后三分之一16人，你们在高考独木桥上，还挣扎个什么？平时不努力，临考撞大运吗？别想了，你们洗洗睡吧，你们。
我直言不讳告诉第三方阵的16人，要是你们还要点脸，就别在高考场子上，给你父母脸上糊粑粑了，准备明年复读好了。
你们参加高考，除了给学校拖后腿，没有任何正面意义，我要是你们，绝对不会丢人现眼参加高考，给咱们六中拖后腿。”
这话背后的意思很清楚，为提高本校本班升学率，为本校争取下一年度更多财政拨款，这16人最好高考自裁，放弃高考，明年复读。
姚自远当时说的这些话，后三分之一方阵的16人，滋味可想而知。
侯小健稳居后三分之一方阵，属于劝退之列。
方博当时看见侯小健脸色蜡白，眼眶亮晶晶发红。
人都是有自尊的。
方博对姚自远这种口无遮拦的训导，反感至极。
方博属于第二方阵中游，属于可教育可挽救之人，所以姚自远绝对不允许方博旷课。
方博走进高二办公室，见姚自远两眼无神，正端着一个水果罐头瓶，默默喝茶。
姚自远讲究养生，罐头瓶里泡着茶叶、枸杞、桂圆、橘子皮什么的。
那年月，物质还没丰富到每人拥有好几个漂亮水杯的程度。
大多数人喝水的杯具，都是水果罐头吃完后的罐头瓶。
方博来到姚自远桌前，换上一脸谦恭的笑容：
“姚老师早上好。”
姚自远不吭气，垂着眼皮，吹一口浮在罐头瓶水面上的茶叶，有板有眼喝一口养生茶，这才抬起眼皮，冷冷打量方博。
姚自远四十来岁，脸上零件一律向前：龅牙前突，颧骨凸起，蒜头鼻子更是翘上了天，两块高度近视的厚镜片，占据狭长瘦脸三分之一，主打一副猿人进化的模板，长相识别度极高。
姚自远不紧不慢问道：
“来上学了？”
方博含笑点头。
姚自远放下罐头瓶：
“士别三日，如隔九秋，贵体别来无恙啊？”
在高二（三）班，是人都知道，姚自远火山爆发的前兆，就是先和你拽文。
故而班谚有云：
姚师一拽文，苦酒一口闷。
要在前世，姚自远一拽文，方博可能早就慌了。
如今重生了，有前世阅历打底，方博心静如水，只是淡淡笑一下，静候姚自远火山爆发。
姚自远情绪酝酿完毕，火山果然爆发：
“方博，你模拟考成绩啥名次，自己心里没数吗？第二方阵中不溜啊，同志，这么个成绩，旷课三天，你还想不想参加高考了？。”
方博含笑点头，心想：
模拟考成绩对我还有用吗？
我想参加高考，还旷课三天干吗？
恩师啊，我成绩单都撕了。
姚自远继续狂喷：
“就算你考前头悬梁锥刺股，超常发挥，也就蹭个烂怂本科、大专、中专什么的，稍一疏忽，就是个落榜。
你寒窗苦读十年，别人金榜题名，你榜上无名，对得起谁？
啊，对得起你爸妈？你爸妈就算养猪，十年也养成万元户了，养你图个啥？
别跟我瞎咧咧什么‘榜上无名，脚下有路’，这些鬼话都是精神病院医生，安慰神经病人的屁话，你还信了？
榜上无名，脚下有个怂路！
方博，我可告诉你，你要再不拼一拼，继续吊儿郎当下去，你就完了，你就彻底完了。”
姚自远唾沫飞溅，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方博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
在姚自远眼中，方博脑子好使，只要用心，成绩还能提上去，考个本科还是可以的。
最次也就是大专，完全有实力拉升学校的、班级的升学率。
姚自远说的口干舌燥，抿一口养生茶的短暂时间，方博赶紧插话：
“老师的话都对，我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没闲着，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你一连三天不来上学，瞎忙什么？你请假的理由是得了肠胃炎，不能上学，哼，我信你个鬼！
你要真是不能上学，医生就会给你开假条，请问你的医院病假条何在？
方博，你是脑子病了吧，现在这个‘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紧张时刻，你可倒好，奢侈得很嘛，一歇三天，你是给自己提前过年吗？”
“姚老师，我这三天，有重大收获啊。”
“嗯？啥意思？”
姚自远很是意外，瘦长脸憋成了紫红色。
他原以为自己一顿劈头盖脸狂轰滥炸，方博肯定会崩溃，痛哭流涕承认错误，立下痛改前非的誓言。
没想到，方博神态自若奢谈起什么重大收获。
要不是教师忌语约束，姚自远嘴里早就奔腾而出好几匹草泥马了。
方博平心静气说道：
“现在离高考还有二十来天，各科老师都在讲难点，我这种程度的学生，基础薄弱，根本跟不上进度，也听不懂啊。”
姚自远怒目圆睁：
“听不懂也要往脑子里塞，灌个耳音，说不定也能挣几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