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说得语重心长。
方博点点头，转移话题：
“妍姐店面扩大了，生意怎么样？”
“要多好，有多好，你真是鬼精灵，判断准确啊，广告确实管用，晚报一报道了李辣姐凉皮，客流量增加了好几倍。”
方博总结一句：
“嗯，这就是广告的力量，酒好也不怕巷子深。”
李妍接着说：
“现在店面扩大了，收入也增加了，可是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咋不踏实了？”
“都说雇工不超过8人就不算剥削，超过8人就是剥削。
现在店里都雇了11个人，万一说我剥削人，工商局封门可怎么办？”
李妍扩大店面前，就有这个顾虑。
方博说：
“你雇人经营，你赚了钱，雇工也获得了收入，等于解决了就业，这是双赢的事情，工商局不会封门的。”
李妍在扩大店面前，就已经有了这种顾虑。
改革开放政策，实际上已经解决了民营企业的这个顾虑。
李妍还是面带忧虑。
方博说：
“你只管放手干，有事我来解决，给你顶着。”
方博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国家后来的的改革开放政策，实际上已经解决了民营企业这个顾虑。
李妍点头笑了，心里踏实很多。
别看方博只有18岁，他说的话，断定的事情，每次都能应很准确、灵验，让人很踏实是信服。
李妍说：
“上次你说要在电视台做广告，我有个想法。”
“你说。”
“你们都打零工，也要充业绩吧，这单能不能给小施去做？”
方博眼睛一亮，李妍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故意逗道：
“妍姐，我也要充业绩，这单能不能给我？”
李妍白方博一眼：
“你皮糙肉厚，自己不出去拉广告，和人家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争什么？你让小施文文静的女孩子，去哪儿拉广告？”
方博心里一暖，笑道：
“我在妍姐心里，这么没有地位，没想到啊。”
李妍突然转开目光，望着窗外问道：
“好了好了，别尽耍嘴皮子了，说吧，你来店里，有啥事？”
方博说：
“妍姐，上次预支给我哥的彩礼钱，你看看最近的分成，够不够扣除？”
李妍对店里的账目很清楚：
“最近和好几家酒店，签了供应凉皮店合同，你的提成早超过预支了。”
“那就从我的提成里扣除好了，这件事不要给我姐说。”
李妍瞪大眼睛：
“你家里不知道从我这里预付的事情？”
“我说过要保密的。”
“天呐，我差点忘了，上次和方云聊天，差点说出这件事，幸亏当时其他事情岔开了。”
方博吁口气：
“没说就好，回头合适的机会，我会和家里人慢慢讲，免得他们担心。”
李妍点点头：
“我把电视台做广告的钱给你吧。”
“不用，等我联系好，施绮楠来跟你谈。”
方博吃了一碗麻辣凉皮，喝一大杯杏皮水，算是解决了午饭。
他出了李辣姐凉皮店，从衣兜掏出自己的300元，塞进管稿酬信封，凑够600元，直奔人民路新华书店。
施绮楠已经站在新华书店门前一棵树荫下，拿着手帕轻轻扇风。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落在施绮楠脸庞、秀发和肩头上，让她发育的身材，披上一层斑驳的光亮。
施绮楠朝他招招手。
方博走过去：
“新闻稿写好了？”
施绮楠把一个信封交给方博：
“嗯，3200字，编辑删减一下，估计最多能刊出2000多字。”
“没事，原文3000字，按3000字支付稿酬。”
方博拿出稿酬信封，递给施绮楠：
“我上午去管红标那里签了合同，顺便带来你的600元稿酬。”
八十年代初期，生意界很不规范，很多生意都要给经办人抽取回扣。
方博早晨没有叫施绮楠一起去管红标办公室。
一是施绮楠要写稿，二是他要和管红标谈回扣，施绮楠不好在场。
方博不愿污染施绮楠太过清纯的耳朵和大脑。
施绮楠接过稿酬信封，激动得满脸绯红：
“哇，这是我得到的最大一笔稿酬。”
她以前在当地报纸发表过豆腐干文章，每篇稿酬最多10元。
“方博，你和管科长在稿酬上讨价还价，宰他有点狠了。”
方博说：
“写稿是脑力劳动，给多少都不嫌高，他们的宣传经费很充足，当月用不完，就会作废。
与其让他们省下来吃喝，不如发给脑力劳动者。”
施绮楠莞尔一笑：
“这话倒也在理，我写这篇新闻稿，又查阅了不少资料。”
“你查到泰戈尔说的那句名言吗？”
“哪句名言？”
“众星拱月之际，星星说了不算。”
“你能把泰戈尔气得睁开眼睛。”
施绮楠含笑瞪着方博，眼波却没有丝毫愤怒。
方博笑道：
“你咋这么聪明，原来也知道这个诀窍啊。
我高考作文引用的名人名言，都是我个人的版权。”
施绮楠嗤之以鼻：
“你这种小儿科伎俩，我初中毕业后，就再没有用过。”
方博故作惊讶：
“这么说，你是名人名言杜撰的始祖？”
“没错。”
方博和施绮楠乐不可支，谈论起自己生造名人名言的创作体会。
谁都知道批卷老师，很难在短暂的批卷时间，去查纠名人名言出处。
方博心中感叹：
非互联网时代的学生太精了。
那个年代，涌现出无数名人名言的原创先锋。
“方博，天价稿酬是你帮我争取的，见面分一半，你拿走300元吧。”
“不必，这纯粹是你的脑力钱，与口水无关。”
施绮楠不再坚持。
两人沿着人民路，朝电视台方向走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汪有志的忠粉刘石，出现在不远处。
刘石满脸心花怒放，老远就朝方博挥手打招呼。
方博虽然讨厌这货，却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只能勉强淡淡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刘石来到面前，整张瘦长脸都聚满谦卑的笑意。
这种表情，反倒会让人觉得有点虚伪。
方博心想，我又不是你大爷，也没给你甩肉骨头，你丫像狗一样装孙子，想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