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野嘿嘿一笑。
急是急了点。
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懂的都懂。
下床,打水。
先是用冰冷的水洗把脸,稍微冷静一下。
取出用名贵药材制成的牙粉,配合猪毛牙刷,把嘴巴里上上下下刷干净。
漱口之后,朝着掌心吐几口气,有一股淡雅的药香。
接下来是穿衣服。
从置放了十颗冷香丸的衣柜里面,取出里衣外衣、里裤外裤、腰带、袜子。
这些新买回来时候,用皂角洗干净并经烈日晒过,有一股很阳光的清新味道。
女人闻了肯定上头。
面料柔软顺滑,是高档货,上次专门花了十两银子从县里的贵人楼买来的。
不多时,
镜中浮现一个青衣男子。
丰神俊秀,英武昂藏。
陈清野左看右看,沉思半晌,终于明白少了点什么。
跑了趟书房,翻箱倒柜,找到了——
一枚青色玉佩。
把玉佩悬挂腰间,镜子的人儿出尘一笑。
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对子镜中的自己满意点头,陈清野取出红布,冲到后院,
麻利地给白鹿打扮了一下,
让它看起来很喜庆。
本欲就去寻那俏寡妇,
想了想,
又寻了一箩筐粮食和瓜果,和白鹿一并左右挑起,这才出门。
……
村里人喊俏寡妇为柳氏。
据说本名叫柳华,听起来不像村里的娘们,长得也比村里的娘们周正一些。
五官端正、温柔大方、勤劳朴实。
种田是一把好手。
夫家姓郭,据说以前是在县里开武馆的。
后来受了伤,两人从县里搬到了村里住。
他们有十亩水田与一座宅院,日子过得不错。
大约三年前,姓郭的死在外面。
柳华守寡。
他们再无其他亲戚。
吃绝户的事情自不可避免。
村里的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但坏起来也是真的坏。
短短半月的功夫,十亩水田被侵占得只剩下一亩。
村里的老家伙还不甘心,妄想给柳华寻一门亲嫁出去,把剩下那亩水田和宅院也占了。
还是外出狩猎归来的原身看不过去了,联想到早两年自身也有此遭遇,狠狠的打了一批人,勉强抢回了两亩水田。
后面,村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编排的,
他和柳华的名声就臭了。
本来原身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很生气,
可见到柳华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当回事,
他一个单身小伙子怕个毛?
自此原身和柳华有了邻居之间的来往,且恪守礼仪。
主要是柳华都三十岁了的娘们了,
十几岁的原身对她根本没有妄念。
但自从陈清野来了之后,感觉就不同了。
本是练武之人,人年轻又受到黑虎之力的滋润,
气血翻涌之下,偶尔往来的时候,眼神会情不自禁地歪几下。
柳华发现了,并不害羞,也没有抗拒。
仍旧如常。
直至昨儿早上,柳华来山上给陈清野送来两双新做的鞋子,
平静且肯定地说要跟他搭伙过日子。
也不要什么名分,只要打一只鹿给她过年即可。
南山冲里的鹿少。
相比前世的野兽,这个世界的野兽普遍偏聪明,也比较难打。
市面上一头小鹿能买到三五两银子。
而挑着的白鹿,十分罕见且讨喜,又是活的,拿到县里大户人家去,卖个吉利,十两银子都打不住。
陈清野明白,或许人家要的不是鹿,而是碍于自身身份,又不想被人轻贱,只是想卑微地求一个态度。
毕竟是知根知底人儿,没啥牵扯,性格端正温柔,长得也很合眼缘。
尤其是身材,从陈清野的审美来看,简直吹爆。
所以,面对这种诱惑,他忍不住答应了。
男人嘛,一口唾沫吐出去就是一个钉子。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嘿嘿,柳氏怎么也想不到,她昨儿刚说,我今儿个晚上就挑着鹿上门了吧,且把她吓一跳。
陈清野想着,脚步更加轻快了。
这大雪天的下山路极难走。
而他挑着担子如履平地,气都不带喘一个。
……
下了山,沿着田湾小路走大约一里路,就是河边。
再沿着河堤走一里路,可见枯藤老树,
亦有小桥、流水、人家。
不知道村里这棵两三百年的大榕树上有没有鸦。
过桥,再循着山脚走一里多路,即可抵达俏寡妇的家。
陈清野此时刚刚下山,
一边哼着《一剪梅》,
一边步伐轻快地踩着雪,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个不停。
不多时,他已走到小桥边,哼着的调调忽被一阵琴音盖过。
顿足侧身。
榕树下并无多少积雪,搭了个大棚子。
有一座小火炉火焰正旺,似乎在煮茶。
茶壶盖子翻动着,里面咕咕作响,水汽从壶口冒出来。
另有一座香炉,焚的不知道是什么香,
闻一口只觉通体舒泰,连心中的火气都下了不少。
目光越过香炉,凝神看去,是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面置放着一张古琴。
一个白衣书生闭目盘坐着,手指拨弄琴弦,琴音阵阵,雅致悦耳。
入得陈清野耳中,天地间的其他声音敛去,只有琴音余韵缭绕,好似一个清雅的女人正在柔柔地低吟。
半晌无话。
白衣书生双掌按弦,缓缓收音,继而睁眼站起,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拱手。
“清野兄。”
“……景明兄。”
陈清野有些哭笑不得放下担子,回了一礼。
担子落地,让蜷缩大箩筐中的白鹿受惊,咩呜咩呜的叫了下。
书生姓宁,名晚,字景明,是个秀才,出身白山县大户人家。
他家在白山县的繁华地段有两座酒楼。
这两年陈清野打猎甚多,经常会给一些酒楼送猎物。
某次,宁景明见到陈清野送来几只又白又肥的兔子,忍不住抚掌大赞:
“大白兔肥美如斯,当烤之。”
陈清野回应:
“红烧、干煸、香卤亦可。”
两人一见如故。
后来陈清野跟着书生去赌坊、青楼、诗会玩耍,
书生则跟着他打猎、野营、游山玩水。
他们打了虎抱黑熊,
他们喝了酒摸美人。
颇有些趣味相投。
两人见过礼,宁景明请陈清野进棚喝茶。
“这天寒地冻的,景明兄不在家里窝着,搂着美妾热炕头,大晚上跑这来蹦跶干嘛?”
陈清野凑过去,匆匆喝了一杯茶,问道。
“上次听清野兄那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甚是向往,心想这大雪天于此焚香抚琴、煮茶吟唱必是一件美事,故而赶来此地。”
“景明兄好雅兴。”陈清野笑道。
“嘿,黄家那位少主兴致更高,我入村的时候,远远见着他领着一帮人,从村口入山打猎去了。”
陈清野并不觉得奇怪。
县里那些狗大户,一个比一个会玩。
关于县里的那些势力他知晓得不多,黄家什么的并无印象。
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大势力。
“清野兄去哪?”
宁景明见着不远处的箩筐和白鹿,
目光在绑着白鹿的红布上游离,忍不住问道。
“哦,年关将至,给村里的邻居送点年货。”
“大半夜的送年货,还红布绑白鹿,你这是去送温暖吧……偷谁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