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死了。”
突然被这样说，所有正常的人都会露出相同的反应吧。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鹿司易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时间再回到五分钟之前。
他被林凌带到了旧教学楼后方的小径上，这里歪歪扭扭地种着一些树苗，大概是植树节活动留下的产物，松软的泥土带着潮湿气，昏暗的夕阳透过楼下的树叶照在石砖铺出的路上。
这里靠着学校的最西边，后面就是围墙，这里一般不会有人经过，更别说是在放学的时候。
鹿司易听说这里是校内情侣经常偷偷来的地方，心里有些慌了。他不太相信平时冷淡无比的林凌是这样的人，不过想到她也看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说，说不定意外地有一颗少女心？
不过为什么又会是自己呢？鹿司易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可是林凌站在石砖上，方口皮鞋轻点石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微风轻轻拂过，她那从袖口伸出的娇小雪白的手压住了耳边扬起的发丝。她的侧脸轮廓被夕阳勾勒出来，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华芒，那淡金的色泽印入了晶莹的皮肤里，闪闪发亮。她双手拎包夹在身前，一条腿微弓来支撑包的重量，姿势里优雅里带着一丝矜持，如果是别的男生此时估计已经看呆了。
这样的场景未免也太难让人想歪了吧？
鹿司易在全力保持清醒冷静，他持续观察场景和林凌的动作，大脑里不断思考可能会发生的事和对策。
林凌好像是犹豫了一阵，终于扭头看向鹿司易。她终于缓缓开口了。
“你已经死了。”
她就这样平淡地说出了这样奇怪的话。
鹿司易的思考转瞬间崩溃了，他不可能会想到林凌说出的话竟然是这个，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对策了。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鹿司易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还是什么别的？可今天不是四月一号，林凌的表情那样认真和平淡，完全不像是在说笑。鹿司易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逻辑被林凌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彻底粉碎。
“威胁？”鹿司易试探。
“不是。”林凌一口否决了，“是事实。”
事实？这是什么意思？鹿司易不知道林凌在说什么，这种咬文嚼字的定义争论他最讨厌了，但事实这个词从林凌口中说出来显得无比沉重和不可挽回。
“你不该接受那个礼物。”林凌冷冷地说，“它是带毒的。”
“你在说什么......”鹿司易被林凌这句话弄得完全混乱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
“想起来，你接受了一个人的请求，对么？”林凌走近了，她的面容似乎结着一层冰，冷酷无情，她紧紧盯着鹿司易的眼睛，没有放松的意思。
鹿司易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什么回忆被唤醒了。
他惊讶的是，他明明经历过那件事，但是在被提醒之前他却完全不记得。
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让现在的鹿司易浑身发寒。
“看来是想起来了。”林凌轻声说。
“你是什么意思......我死了？”鹿司易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以确认了，闭上嘴吧，我没时间解释。”林凌的眼神如刀般锋利，寒光在她的眼底乍现。
气温骤然下降，白雾在身边弥漫开来，白色的像雪花一样的粒子翻飞着。
鹿司易被突然扑面而来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气，他一下瘫软在墙上。林凌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冰蓝色，瞳表像是浮着一层冰。她猛地伸手掐住了鹿司易的脖子，用不可思议的力气把他举起来按在了墙上。
鹿司易惊诧于这样强大的力量从林凌娇小的身体里发出来，他已经无法呼吸了，咽喉受到压迫，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冷，体温在逐渐失去。他看到林凌的脸，她的半边脸爬上了薄薄一层的冰霜，她的吐息里含着寒气，眼瞳里的冰层正在裂开。
他觉得林凌变成了一个恶魔。
他下意识地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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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巷边突然传来喊声。
林凌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了一个飞向自己面部的书包。林凌来不及躲闪，眼前一黑，手上也自然地松开了。
她从地上爬起，扔开了突然砸来的书包。
林凌站起来，发现快要失去意识的鹿司易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一个男生正在拉着鹿司易离开小径。
她认得那个男生，是陆翔离，也是和她同班的。她失策了，她特地用假电话让陆翔离和他分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翔离赶回来了。这下事情有些脱离她的控制，她不得不冒点风险了。
林凌的头发从根部开始变色，冰蓝在黑色上浸染开来。她冲了出去，高速的膝击直接命中陆翔离的后背。陆翔离一瞬间失去平衡，背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神经开始麻痹，他趴倒在地上，鹿司易从他的肩部滑落瘫软下去。
“你是谁？”陆翔离咬着牙喊。
林凌没有回答，看来陆翔离还没有把她认出来，虽然她的外表确实有点变化，但散发着杀气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拽住陆翔离的左臂，一拉一扭，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林凌那一下让他脱臼了。
陆翔离喊不出来，因为他的嘴被不知何时结起的冰封住了，嘴唇被那冰凉的东西黏住，想要拉开却疼得可怕。
“还好没太大问题。”林凌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那美丽的脸庞上完全是冷漠，眼神冰寒，陆翔离觉得她根本就是个披着天使皮肤的恶魔。
她走到接近昏迷的鹿司易身边，寒气从她的四周溢涌而出，冰粒跳跃着从冰蓝的发梢间闪烁。林凌半蹲下来，她拉着鹿司易的头发，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鹿司易的头发已经附上一层霜。林凌拽着头发把鹿司易的脸抬起来，她盯着那张脸看。
“真能忍啊，就算这个人不是你，我也可以杀了这具身体。”林凌冷笑着说。
可是鹿司易还是昏迷着，没有任何反应。
陆翔离看到林凌的另一只手里握着冰做成的尖棱，那锋利的顶端，是可以杀人的。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顾不上左手脱臼的疼痛，拼命站起来，撞开了林凌。陆翔离再次用尽全力拉起鹿司易，蹒跚地朝巷外走。
林凌没有想到那种状态的陆翔离还能动，她有些不悦地站起来。
“太久不干这种事，居然失误了。”她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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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翔离原本已经走出校门了，可是鹿司易突然发来的消息上只有一个位置分享。他觉得鹿司易不是那种会做无意义的事的人，然后就转身冲向了鹿司易发的那个位置。当他到那里时，只看到鹿司易被那个浑身冰霜的女孩掐住脖子十分痛苦。他几乎没有多想，身体自己行动起来，把书包丢了出去砸向那个女孩，然后拉起鹿司易准备逃走。
现在他自己的左臂脱臼，不断刺激神经的剧痛，还失去了左臂的控制，背部的酸痛感还在，嘴巴上也封着冰霜，再加上昏迷的鹿司易，他根本走不快。
“谢谢......”鹿司易突然说。
“嗯？”陆翔离没有听清，但是他知道鹿司易说话了。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复仇。”鹿司易的表情突然凶恶起来，他的嘴角在抽动着。他因为兴奋连面部都扭曲了，陆翔离没有看错，他在笑，笑得那么邪恶。
这个人不是鹿司易！
陆翔离心里一凉，那张脸确实是鹿司易的脸，但他那一瞬认不出他来了，那根本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陆翔离因为嘴部的冰没法出声，但是胸口的剧痛和滚烫让他惊讶得想要喊出来。
“隔着他杀死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林凌的声音从陆翔离背后传来。
冰霜在陆翔离背后展开，他感觉到自己的后方温度瞬间下降了。
陆翔离看到鹿司易的手臂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没入的地方一直到肩膀，鲜血几乎是在喷涌，那滚烫的感觉就来自这里。他意识到鹿司易，不，这个长得和鹿司易一样的人想要连着他一起把站在他身后的林凌贯穿。
这个伪装成鹿司易的人和他身后的女孩有仇？陆翔离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他失血太多了。
那为什么是鹿司易？真正的鹿司易去哪里了？
他带着这些疑问陷入了黑暗里。
至少，他觉得自己不是被背叛的，在意识彻底失去之前，他觉得甚至有那么一丝开心。那个被认为不会有任何的朋友的鹿司易唯一的朋友就是他，他还知道鹿司易的秘密，知道鹿司易那么拼命的真正原因，也知道鹿司易寒假为他做出的努力。
这个杀死他的人不是鹿司易，他觉得这甚至是可以让他开心的事。
“这么大的洞应该是没救了......”他身后的女孩的声音模糊地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