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斌一下子惊呆了。
过去同学们都知道，那个副主任是学校年纪最大的基层领导，由于没有直接接触，大家都觉得他是好好先生，都觉得他恐怕业务和能力都不行，只是通过某种关系，才走上了领导岗位，所以一直提不起来。
在梅斌和学生们看来，他应该是快要退休了，学校看见他的年龄太大，所以给他提了个副职，也算是照顾一点他的面子，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三十年。
梅斌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一点能力都没有，甚至有可能连个保安班的班长都干不了，正因为有人脉，所以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三十年，成为学校的不倒翁？”
沈艳丽摇头道：“恰恰相反，他是因为没有人脉，所以才原地踏步！”
梅斌又不理解了，如果没有人脉的话，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又怎么能够提拔为教务处的副主任呢？
沈艳丽接着告诉他，当年这个副主任也是学生会的主席，毕业之后留下，一边人代课老师，一边考研。
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被提拔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上。
当时他是全校最年轻的干部，可以说意气风发，而且同年代的人都觉得，未来的他，不是学校的书记，就一定会是校长，他本人也有这样的自信。
正因为如此，原本不是本地人，本来就没有人脉关系的他，更不屑于在他看来是庸俗的人际关系，而是一心一意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不错，由于他的年轻有为，确实也作出了不少的成绩，但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同时也犯过一些错误。
问题是他没有处理好人际关系，再加上又没有社会人脉，结局可想而知，他干了十件出成绩的事情，往往会因为一点小的差错，而被人全盘否定。
人的进步，既要靠领导的提携，又要靠同级间的帮衬，更要靠手下的鼎力相助。
而他完全是孤家寡人在奋斗，而且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管是上级平级还是下级。
所以不管是评定职称，还是提升职位，不管是大会小会，也不管是当他的面还是背后，从来就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一句话。
取得了成绩，没有人赞扬。
犯一点错误，所有人都会指责他。
人生几十年，他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曾经的锋芒完全被消磨，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这天命的年龄。
现在他所能做的事，就是等着退休。
沈艳丽最后说道：“梅斌，所以我跟你说，公务员考试没通过面试，对于你而言不是坏事。因为从你的身上，我就看到了我们教务处副主任的影子。与其在将来的那孤军奋战中，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还不如不开始。”
梅斌还有点不服，他问道：“校长，我不是当面吹捧你，其他领导我不评价，反正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对你推崇备至，不管是学生还是教职员工，都说你虽然长得好，但却不是花瓶，虽然身处高位，却从来不搞庸俗的人际关系，你不就是凭自己的能力才走到今天的吗？”
沈艳丽笑了笑：“这也确实是我最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地方，这话要使别人对我说，我绝对受之无愧。但今天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缘分，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人生的起步很重要。”
梅斌觉得沈艳丽可能会向自己，抖出她某些鲜为人知的猛料，所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竖着耳朵听着她说下去。
“我们那个时候大学毕业，国家是包分配的，我毕业之后，本来是要分到一家国营企业，可我父亲当年是海城纺织厂的书记，不管是在政府还是在社会上，都有着相当强大的人脉关系，是他一手操办，让我的关系还没到企业去，中途就转到了学校里。”
原来是这样？
梅斌点了点头。
“最开始我来的时候，只能做辅导员，可当时我们学校校长的儿媳妇，正在我父亲纺织厂的车间做工人，我父亲把他的儿媳妇，安排到了行政办公室，所以我就有了成为讲师的机会。”
梅斌说道：“也要你有真本事才行！”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沈艳丽说道：“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你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再有人脉关系也是枉然，即使在某个时间段，你能够出人头地，可最终说不定，你还会把帮里的人都给害了。”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人脉不仅仅可以让没有用的人，变得看上去好像有点用，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的实力本来就不弱，再有人脉关系的辅佐和提携，那你就能在他们的保护下一路高歌。”
梅斌这才明白，所谓的人脉关系，并不只是用去做坏事的，做好事也需要。
而且所谓的人脉关系，也不全都是那种庸俗的，许多英雄所见略同，相见很晚的志同道合者，又何尝不是互相的人脉关系呢？
沈艳丽又说道：“其实我们海城每年都有招聘公务员的，而且你老家所在的云山县，我也有很多关系，你若真想报考公务员，不管是在云山县还是海城市，我一个电话，都能替你解决问题。”
梅斌真没想到，如果说在海城有关系，那是肯定的，但沈艳丽说她在千里之外的云山县也有关系，梅斌觉得有点夸大其词了。
不过梅斌是宁愿信其有，也不愿信其无。
而且他觉得，这将是沈艳丽找自己谈话的重中之重。
他认为沈艳丽现在是在向他下饵，就看他咬不咬钩！
沈艳丽并不缺钱，何况梅斌也送不起礼。
梅斌唯一能想到的，沈艳丽有可能提出的条件，就是让自己成为她的地下晴人。
而从刚刚夏凯的表现来看，恐怕为了儿子着想，沈艳丽都有可能提出让他娶了自己。
梅斌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沈艳丽无疑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条能使自己步入仕途的捷径！
这口软饭，自己吃不吃？
做晴人应该可以接受，当做夫妻……
就在梅斌犹豫不决的时候，沈艳丽却说道：“可我觉得你没有准备好，或者说要想进入仕途的话，你完全就没有准备。你现在唯一有的，就是所谓的万丈雄心，我实在看不出来，不管把你放在什么机关，你凭什么本事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