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十点半,齐飞在火车站接到了岳父,返途中得知,父亲已经醒了,各项体征也趋于稳定,但为了稳妥起见,还得继续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如果不切正常,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母亲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家里的猫、狗、鸡都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齐飞只好回村一趟。
一到家门口,大黄焦躁地吠叫起来,打开门后,家里的狸花猫也跑到身边,喵喵叫着,不停用脑袋拱着齐飞的小腿侧,鸡笼里的鸡也咕咕叫个不停。
瞬间,齐飞心里有些恍惚,家里一天没有人住,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禁想,把家安在长安合适吗?虽然离得不远,但依然难以照顾父母。
将猫、狗、鸡喂过后,齐飞取出手机,发现店铺竟多了近十条订单。
照着单子一一制造出货物,包装好后写上标签,塞到了车子后备箱、后座中。
无论如何,店铺还得经营,要不是前阵子又赚了不少,光是这次医疗费,把他手头剩下的那点钱花光了也未必够。
忙完之后,又给方琪打了过去。
“喂?老公?爸妈怎么样了?接到我爸了吗?”
“都没事了,接到爸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老公?”
“我想,以后咱俩长住夏州吧,村里城里都行,这样方便照顾爸妈。”
“…好吧,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搬回来?”
齐飞说道:“等孩子满月了,咱们就回来。”
“行,长安的房子就给孩子留着吧。”
对门的杨叔瞅见齐飞回来,连忙问道:“小飞,你爸没事了吧?”
齐飞点头道:“已经醒了,得慢慢养。”
“那就好,那就好。”
杨叔瞅了瞅四周,小声说道:“小飞,你别看邢三没什本事,那小子背后有人呢,他爸落户到咱村以后改了姓,原来不姓邢,姓向,和市里一个人的是本家,那人官还不小呢。”
齐飞一听,连忙问道:“杨叔,你听谁说的?”
杨叔摆手道:“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你爸妈肯定也知道。”
齐飞疑惑道:“我妈怎么不给我说啊?”
杨叔叹气道:“不给你说,是为了你好,怕你为难。要我说,这事在夏州恐怕告不赢,要想讨个公道,你得往上面想办法。”
齐飞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杨叔,你要不说,我还傻傻地等着呢。”
杨叔说道:“谢什么啊?不过,可别对谁说是我告诉你的。”
“杨叔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杨叔又问道:“小飞,媳妇快生了吧?”
齐飞说道:“还得几个月,到年底了。我得再去医院,就不呆了,对了杨叔,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
“我把钥匙留给你,这几天帮我喂喂家里的猫狗,还有鸡。”
“这没问题,你把前院门锁了,后门钥匙给我就行。”
齐飞摸出把钥匙递了过去,又摸出两盒烟塞到了杨叔手里。
“杨叔,这两盒烟拿着抽。”
杨叔急忙推拒道:“唉,这是干什么?咱们是对门,帮忙是应该的,怎么还能拿你烟呢?”
齐飞干脆塞到了他兜里:“杨叔,这烟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和帮忙没关系。”
“好吧,你这么说,我就收下了。对了,饭吃了没有?”
“吃了。”
齐飞告辞后,一边开车赶路,一边回想邢三都有哪些亲戚,媳妇娘家在西山镇杨沟,邢大在村里种地,邢二在冀省打工,唯一的姐姐邢菊嫁到了白河村。
他顿时就想到这几个地方去看看的冲动,但现在还得照看着父母,只好生生忍了下来。
又想到可能与市里一个人物对上,就得提前做些准备,于是将车停靠在一处空旷处,给银行打了个电话,预约明天支取三百万现金。
到医院招呼着众人吃过午饭,又将岳父送到车站,再将订单给处理了,并发了一个致歉声明,告知最近家里有事,无法及时接单,可能会延迟几天。
齐娟和齐媛都有事情忙,齐飞就让她们都先回去,等父亲好转一些了再通知。
母亲已经没大碍了,只是精神状态依然不好,齐飞坚持让她继续治疗,好歹住上一周,到那时父亲应该也能出重症监护室了。
第二天,齐飞去银行将三百万现金取了出来,又兑换了二十万美金。
返回医院后,母亲的病房里多了一对中年夫妇,与齐飞算是本家。
男的叫齐朝阳,是个瘦高个,在市里某局上班;女的叫苏丽芳,一年半载见不着一回,皮肤白晰、面容皎好,即使上了四十,依然风韵犹存。
“这是小飞吧?去年还见过,怎么变化这么大?”
齐朝阳瞅见齐飞进来,热情地打招呼道。
“叔,婶婶。”
齐飞笑着打招呼道。
“好,好,最近忙什么呢?还是来回跑着做生意吗?”
苏丽芳回应道。
齐飞摇头道:“已经不跑了,开了个网店,卖工艺品。”
“也挺好,赶上潮流了。”
齐朝阳说道。
苏丽芳使了个眼色后,两人起身告辞。
齐飞将人送到楼梯口,返回后问道:“妈,他们怎么来了?”
两家虽然都姓齐,但关系早出了五服,平时也不多来往,所以齐飞有点疑惑。
母亲说道:“他们替人传话来了,邢家想和咱们和解,我说要再想想。”
齐飞皱眉道:“这是故意伤害,属于刑事案,我爸到现在还没出监护室,怎么和解?要是和解了,你和我爸不是白受罪了?”
母亲说道:“我也是这说的,他俩说是给人传个话,该怎么办还是看咱们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是和解了,有人给咱们出医疗费,还会赔一笔钱。”
齐飞说道:“咱们不缺这钱,况且,负刑事责任不影响承担民事责任,也就是说,邢三这牢也得坐,钱也得赔。”
“妈也不懂这,但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你现在也结婚了,是个大人了,这事你拿主意吧。”
齐飞说道:“妈,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肯定不能偏宜那个混蛋。”
“你可别蛮干啊,咱们瓷器不和瓦罐碰。”
母亲连忙叮嘱道。
“放心吧,妈,我有分寸。”
齐飞好歹也有几百万存款了,就算用钱砸,也能把公道讨回来。别看邢三有点关系,但作用很有限,背后那位也就是方便的时候帮上一把,比如暗示有关人员放放水什么的,事情一旦闹大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肯定会被丢弃的,所以齐飞不用铤而走险,做什么以暴制暴的事。
又过了会,一个黑瘦矮小的妇人走了进来,齐飞连忙起身道:“三婶。”
三婶家和齐飞家在一个巷子里,三家人血缘离得近,按同辈排名,齐飞管她丈夫叫三叔。
三婶一进门,就打开了话匣子:“嫂子,不要紧吧?你可能还不知道,邢三的老婆和娃在娘家出事了,骑电动车带娃翻到水渠里了,被人弄上来后送西山镇卫生所了。”
齐飞撇了撇嘴没有搭话,心里却畅快了一些,对于邢三的家人,他可没什么同情心。
闲谈了一会后,三婶见母亲精神状态不好,适时告辞离开了。
“嘟——”
手机震动起来,齐飞一看,是方琪打来的。他走到楼道尽头,接通了电话。
“喂,老婆?”
“老公,不知道是谁把咱们家的事发到颤音上去了,千度上也有,底下评论乱七八糟,看着可气人了。”
“老婆,我先看看。”
挂断电话后,打开千度视频,搜索关键词后,果然发现了那条视频,昨天中午发出去的,添油加醋地将事情渲染了一通,他这两天根本没刷视频,所以不知道。
底下评论竟有不少倒向凶手,说什么无风不起浪,有果必有因,还有更难听的,老人倚老卖老、不能惯着毛病等等。
当然,更多的是指责邢三的。
齐飞关掉视频,又给方琪回了过去。
“老婆,我看过视频了,别理会就行了,有的人天生就有狂犬病,不管三七二十一,乱吠一通,消消气,等邢三被抓着了,一切都明了了。”
第四天,父亲状态稳定下来,可以进流食了,于是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特护病房。
齐飞将消息告诉了亲戚们,本地的又过来探望了一圈。
送走众人后,父亲对齐飞说道:“小飞,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总在这里耗着,去长安陪小琪吧,她还怀着娃呢,你要多操心。”
齐飞说道:“爸,没事,我请了保姆照看,我岳母也在长安,等你出院了再说。”
父亲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今天下午咱们就回去吧,住这里一天就将近两千,这些钱又报销不了。”
齐飞说道:“爸,你别担心钱的事,我这阵子赚了不少呢,比上回多得多,网店也不需要呆在一个地方,只要把东西寄过去就行,你安心养伤吧。”
“唉,这事算咱们倒霉,能告赢就告,告不赢就算了,你可别把工夫都耗这上面去了,还要过日子呢。”
齐飞点头道:“爸,我听你的。”
“先生,让你父亲休息吧。”
一旁的护士催促道。
又过了一天,下午四点左右,一个护士到了母亲的病房,小声问道:“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叫齐飞?”
齐飞点头道:“是啊。”
护士眼神闪烁地说道:“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齐飞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护士却再没回答,匆匆地走了出去。
齐飞见状也跟了出去,迎面碰上两个陌生男子,一左一右将向拦住。
两人都穿着黑色短袖体恤、运动裤、运动鞋,眼神冰冷、神情严肃。
其中一个对了一下照片,随后问道:“齐飞?”
齐飞点头道:“是我,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