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空旷无垠,一旦与骑兵遭遇,实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
如果不是攻击一方的目标,那么绕开正面锋镝是最恰当的,虽仍是可能受到一些冲击,但骤然之间,也只有这么一个方法。再者,也可多少向对方表明自己的立场。
刘璋四人方才的举动,其实也正是这个心思。但不等四人躲开,却见滚滚尘头竟然转向对自己这边冲来,四人面上霎时都是一片沉重冷厉之色了。
这种迹象,只表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的目标就是他们!
四人中,高顺与张辽都是刚刚从军中脱身。不管怎么说,军中对于将官的兵器,那是绝不会吝啬的。故而,他两人都是提着一杆铁枪。
而刘璋和赵云两人,却因出了山就赶往晋阳。到了后,刘璋又只顾忙着算计张辽、高顺二将去了,这兵器一事儿也没上心去搞。所以眼下二人手中所使的,仍是在五云峰上学艺时所用的黄竹枪。
好在那黄竹乃是刘璋腹诽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野种竹,坚硬之性虽不如钢铁,却也极具韧性。在两人的心法灌注下,杀伤个十几二十个人的,倒也能用。
但眼下看对面的形式,只怕来人众多,这黄竹枪再是坚韧,能不能应付这般大战,却委实难以预料了。
娘的嗳,等回了冀州,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赶紧打造一把合适的兵器!否则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丢了小命,才叫一个憋屈呢。
刘璋暗暗下着决定,面上却是不露半分惧色。喝令三人准备杀敌,一边策马而行,径往三人之前而站。
张辽、高顺二人此刻即已认主,哪肯在这种情形下,让刘璋位于自己之前。心中感动之余,却是不由的血贯瞳仁,一催坐骑,双双挡在刘璋身前,欲要拼命了。
面对这种情形,掉头逃跑是罪愚蠢的行为。后背无遮无防的,给人一箭就能干掉。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中求活,杀透敌阵,趁着对方阵型混乱难以立刻转头时,加速逃离。
骑兵对阵,速度、马力,将是制胜的关键!四人都是熟知韬略的,既然定下了策略,自也不会傻傻的呆在原地。当下齐齐叱喝一声,猛的催动战马,先是小跑,随即越来越快,腰身微微弓伏,各将长枪端起,直往对面冲去。
初时,高顺、张辽二人在前,只是跑不多远,赵云胯下玉狮子已然开始发威,四蹄翻飞之际,直如一线白影般,刷的抢过二人身边,直接便冲到了最前面。
“咦?吁——”
就在张辽、高顺、刘璋三人加速追赶之时,已然遥遥领先,处于最前的赵云,却忽的发出一声惊咦,随即却猛然勒住了玉狮子,满眼惊奇的望着前方。
刘璋三人不明所以,各个策马赶上,刚至赵云身边,却听赵云兴奋的叫道:“真神骏也!”
三人一愣,凝目看去,不由的都是呆住。
原来对面漫天尘土飞扬之中,并非什么骑队,而是一大群不知有多少的野马群。而在马群最前方,一匹浑身上下,殷红如血的骏马,正四蹄翻飞,奔驰如电。
日光照映之下,充满了爆炸般力量的躯体上,毛发散着如缎子般的荧光,彷如一团流火。龙颈鸟首之上,一对似宝石般的眸子,璀璨深邃,透出一种狂野与倨傲。
此际,虽然已经看到了刘璋四人,那马却仍是毫无半分停留之意,马鬃迎风飘扬,马尾炸起之际,竟如高高在上的王者,淡然而骄傲的巡视自己的领土与臣民一般。
赵云坐下的玉狮子,不停的摆动马首,四蹄有些烦躁的踏踏踏的刨着,一声接一声的低嘶不已。
面对着强者,同样属于千里驹的骄傲,使得玉狮子极为不耐主人的牵绊,恨不得冲上去一决高下。
赵云连连抚着马颈,安抚着爱马的情绪。转头对刘璋笑道:“大哥,这匹红马只怕尚在小弟这玉狮子之上。要不,咱们将他捉来可好?”
刘璋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红马,眼眸中暴起了火焰。这家伙太TM给劲儿了!捉?当然要捉!不捉可真对不起这家伙那眼神了。
刘璋双眼发光,重重的点头。他看到了那红马的眼神,那是一种王者特有的眼神!骄傲、无惧、不羁,有着俯视众生的淡然。甚至,他能捕捉到,那红马在看到自己这边时,隐隐竟有不屑之意。
“哈!”
点头回答赵云问话的同时,刘璋猛的大喝一声,已是纵马而出,盯住那红马,直迎而去。
赵云、张辽、高顺齐齐一惊,来不及多说,纷纷叱喝着,各往不同的角度驰去,封挡红马的去路。
喺律律——
红马忽的长嘶一声,直如苍龙长吟。宝石般的眸子里光芒一闪,在刘璋堪堪驰近时,突兀的一摆马首,竟是陡然间转了方向,令的刘璋探出的手,恍如从幻影中穿过,却是一无所得。
这一个转身,极其突兀,刘璋不防之下,动作太大,身子在马上摇了摇,险险没一头栽了下去。
还不等他调整过来,耳边巨响轰鸣,尘土扬起,扑了他一头一脸。万马嘶鸣声在耳边回响,一时间,身边嗖嗖嗖的,不知多少野马擦身而过。
刘璋双手抱住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身处在万马群中,一旦被撞了下来,登时就会被践踏致死。
这些野马显然只是跟着它们的王而动,对于刘璋却并无什么兴趣,只要刘璋不动,众马也便只是从他身边闪过,并无敌意。
好半响,尘头落下,马群总算过完。身边蹄声急促,赵云、高顺、张辽三人已是急急赶了过来。
他们方才本想去挡住红马去路,却陡然见刘璋的身影消失在马群之中,顿时吓的魂飞魄散。生怕他受到伤害,也顾不上再去拦那红马了,各自策马,急急奔了回来。
此刻,眼见刘璋面色变幻不定,但却仍是好端端的坐于马上,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只是瞅着这位主公一头一脸的尘土,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又忍住的肚内窃笑。
刘璋大是尴尬。我勒个去的,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竟被个牲口作弄了,太丢份了!不过,那牲口简直成了精了都,擦擦的,咋就跑的那么快呢?而且,跑动之中骤然变向,竟没有半分艰涩的迹象,如鬼如魅的,完全超脱了物理定律。
“咳咳!”刘璋抬手抹了把脸,想要说上几句,以示并非自己无能,实在是那鬼马太狡猾了。只是不等张口,却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前方,已经奔出好远的红马,此刻竟再次转头,又是迎着他这边而来。瞅那架势,竟是刘璋放过了它,它却是不肯放过刘璋呢。
刘璋心里这个气啊,好你个畜生,真当哥是死的吗?尼玛的,抓住你后,定要先狠狠的抽你一顿。
心下忿忿,不再多说,抬手一鞭,催马就往前迎去。只是他这刚动,却见那红马已是优雅的一个转身,在前方不远处绕个圈子,直往远方而去。
擦!又被耍了……..
眼下这距离,别说刘璋坐下只是匹普通的马,就算换成赵云的玉狮子,只要那红马不停,只怕也是难以追上的。
刘璋驰出几步,只得停下,呆呆而望。
天边,红马直奔到地平线处,猛然停住。一声响亮的嘶鸣声中,前蹄凌空而起。脖颈处长长的鬃毛,乍然飞起,夕阳之下,矫健的身姿如龙似蛟。大如圆盘的赤红落日里,顷刻间,便刻印成一幅炫丽的剪影。
前蹄落下,红马似是回首望了一眼,刘璋似有所觉,那眼神中满是嘲弄之色。便在他又是好气又是沮丧的凝望中,红马再次转身,化作一线流光,领着那群野马,终是消失于地平线后,不见了踪影。
刘璋傻傻的看着,半响,终是咽了口唾沫,悻悻而回。目光扫过赵云三人面上,见他们都是一付古怪的模样,不由翻了翻白眼,重重哼了一声,拨转马头,再次往兀蒙部族方向而去。
赵云与张辽、高顺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瞅见了压抑的笑意,低低的轻笑一声,使个眼色,连忙催马跟上。
经过这么一耽搁,天色已是有些昏暗。深秋之季,白日渐短,草原上感觉更是强烈。
几人不敢再耽误,各自催马疾驰。小半个时辰后,当落日的余晖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温,四人前方,终是现出了数十个毡包。
毡包稀稀落落的,却是占了好大一片地儿。风中隐约有马嘶牛羊的叫声,却是从毡包后面,用简易篱笆围起来的一个大大的空地中传出的。
昏暗的光线下,里面影影绰绰的,似有无数影子晃动。一些毡包中,也依次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刘璋停住战马,纵目看了良久,回头与几人点头示意了下,这才齐齐催动坐骑,直往那部落而去。
急促的蹄声在静默的草原上响起,堪堪临近那部落前,里面已是发觉,顿时就是一阵大乱。须臾,无数火把燃起,数十骑士提刀跨弓轰然驰出,在部落前散开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