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九年十一月己亥日,申时,东汉第十一位皇帝,汉灵帝刘宏,在京都皇宫的西暖阁中,结束了他昏庸而荒诞的一生。终年三十四岁。
其在位二十一年中,天下各种灾祸不断,外戚与宦官争权乱政,战火不停。
两次党锢之祸,举世闻名的黄巾大起义,俱皆出自灵帝一朝,堪称中国历史上极有名气的一位老大了。
青州府衙后院的一处房屋内,刘璋身披玄色大氅,静静的立在推开的窗子前,任凭呼啸的北风扑到面上。
有雪花飘舞,纷纷扬扬之际,将视界内的一起,都裹入了一片迷蒙纷乱之中。口鼻中呵出的气息,漾起一阵阵的白雾,显示着严寒的酷厉,只是刘璋的眼中,却有着火一样的光芒跳跃着。
那位老大终于去了!接下来,就该是何大将军和张阴人一帮的较量了。想必,不用几天,自己这里也该接到那位何大将军的召集令,入京清君侧、诛阉宦。
嘿嘿,要热闹了,终于要大热闹了!许多年来的布置,终是熬出了头,不过,真正的角逐,也拉开了帷幕了。刘璋面上闪过兴奋之色。
心中虽是有着难言的激动,但面上除了有着一丝丝潮红,再无半分波动。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刘璋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来,这是妻子吴苋的足音。这个女子许多年来,终是循规蹈矩的,不肯有半点逾距,便连这走路,也是有着固定的频率。
刘璋听着那足音走近,眼中有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几分温馨。妻子虽固执的按着规矩生活,但对他却是极尽温柔,体贴照顾的无微不至。
“夫君,戏志才、沮授、陈宫三位先生,正在前厅求见呢。”轻轻靠近刘璋,伸手将刘璋肩头飘落的血花拂掉,吴苋柔柔的说道。
随即,被冷风一吹,激灵灵打个寒颤,连忙上前一步,将窗子拉上。室内顿时暗了下来,风声止息,暖意渐渐回复。
“外面这场好雪,等到停了,想不想去堆个雪人?然后喊上玉娘、安琪儿她们,再来打上一场雪仗可好?”
刘璋转过身来,没接吴苋的话头,却歪着头,满是调笑的对妻子说道。
吴苋面上一红,不由的微嗔了自家夫君一眼。这个夫君,总是整天琢磨些古怪的点子,好让自己失了礼仪。也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刘璋见吴苋娇态,不由的哈哈大笑。上前一手托起她下巴,扬了扬眉头,轻佻的道:“小美人儿,要不要你家夫君疼疼你啊?来,先亲一个。”
吴苋顿时大羞,慌的手足无措。话说这位夫君没少干那白日宣淫之事,她天性温良,虽顾着规矩,但在刘璋的魔掌下,又哪能逃的掉?已是由着他折腾过许多次了。
只是现在可不行啊,吴苋虽不过问青州政事,但也知道,前面那三位对于夫君,乃至整个青州意味着什么。
自己身为正妻,无论如何也是要规劝夫君,万不能因这等事儿,对三位先生失了礼数。
心中想着,正要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冷不防刘璋忽然大手一揽,将她搂入怀中,啧的狠狠在她白玉般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吴苋啊的一声轻叫,身子不由的就有些发软。正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刘璋松开自己,哈哈大笑着往外走去。
坏夫君,竟然这般吓我………,吴苋不由撅起嘴巴,狠狠嗔了刘璋离去的背影一眼。只是,旋即,却又轻抚面颊,眼眸中浮起欢喜的神色。
刘璋心情愉悦,调戏完小娇妻,径直出了后院。院门处,一个仆从正自恭候,见刘璋出来,连忙行礼见过。
刘璋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这才往前厅而去。戏志才三人过来,必然是为了灵帝薨逝一事儿,刘璋心中明白的很。
只是却不知这三位顶级谋士,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呢?自己是从后世而来,对接下来的变数自是了如指掌。他相信,历史虽然受了蝴蝶效应的影响,有些改变。
但是,这件事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岔子。毕竟,自己身在青州,又没去插手此次事件,那么,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才对。不过,对于自己麾下这三个智囊,究竟会做出如何反应来,他此刻也不由的甚是期待。
“志才、公与、公台,怎么如此好兴致?可是眼见雪景怡人,来找我饮酒赋诗不成?”
迈步进了大厅,目光在三人面上一转,刘璋拱拱手,笑眯眯的开口玩笑道。
戏志才和沮授陈宫两人对望一眼,都是一阵的无奈。跟这位主公待得久了,哪有不知他诗才什么的,根本就是折磨人?每次开始赋诗,这位倒是张嘴就让人赞叹。可是,这赞叹毫无列外的,都是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为啥啊?只因刘衙内记性不太好,嗯嗯,用他话说,那就是,咱是历史系的,不是中文系的。古诗词嘛,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只记得名句,嗯,记不全。
但这对于古代的文人们来说,可就是一种折磨了。犹如老饕闻到了肉味,刚要下筷子,忽然那肉被吃光了,没了。
这种状况,不但让人憋屈,还很招人恨的知道不?但这位主公貌似很喜欢搞这种吊人胃口的事儿,乐此不疲。
几次之后,再听这位说什么赋诗之类的,大伙儿几乎是一个表现,坚决无视,不接茬。
所以,这一次,三人还是老规矩,不接他茬儿,只同时躬身见礼。神马雪景,神马赋诗,你老人家自己包袱包袱收拾着吧。咱们来可是为了大事,不是来找罪受的。
刘璋见三人神色,心中暗暗好笑。举步往上首坐了,摆手让三人落座,笑眯眯的看看三人,这才笑道:“三位先生,这般大好景致,你们却没观赏之欲,啧啧,说明你们的心失了活力啊。这样可不太好,不太好。”
待三人落座,刘璋口中仍是调侃着。戏志才三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牙帮子那个痒啊。
“咳咳,主公,天子薨逝,必将引发一系列反应。主公身系天下之局,对此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不能由着这人发挥了,三个谋士不约而同的想到。戏志才微咳两声,首先问道,直奔正事儿。
刘璋眼睛眯了眯,看了看三人,扬了扬眉毛,淡然道:“以三位先生之见,会有什么变化?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戏志才微微一愣,和沮授、陈宫相互对望一眼,都是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们早知道这位主公的智慧,真要说起来,其实并不下于他们。很多时候,他们不自觉的,也将刘璋做为一个共同商量、共同辩论的同行看待。
对于历次所谋,这位主公都有着令人惊奇的论点。其对事物、对政治的敏感,如今竟似毫无所觉,这事儿透着一分诡异,戏志才三人打死也不信,主公真的无动于衷。
“主公,如今皇帝薨逝,帝位空悬。先帝二子,皇子协虽得先帝之爱,但却在京中并无根基。以授料之,怕是多半由皇子辩接位。若如此,不但会更进一步激发外戚与中涓的矛盾,只怕就算顺利接位后,因为新帝年幼,辅政之争,也将没个消停。不知主公以为然否?”
眼见刘璋面色沉稳,不慌不忙的。三人猜不透刘璋心思,沮授无奈,只得先抛出引子来。
刘璋微微一笑,举起茶盏轻啜一口,点头道:“先生请继续说。”
沮授一窒,看看另外两人,只得又道:“授等三人根据京中传来情报分析,预料下一步,京中或许会有极大的动荡。当此之时,主公之势最强,却不宜妄动。但京中之势,却不可不掌控。如今,高将军坐镇雍凉,何不让其带兵入长安,以窥关中?如此,既能威慑京师宵小,不至让事态脱离咱们掌控;而世人不知高将军与主公的关系,也自牵连不到主公身上,此一举两得之策,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沮授说到这儿,和戏志才、陈宫都盯着刘璋,等他做出决定。
刘璋面上半丝波澜不兴,挨个看看三个谋士,心中暗赞不已。若是不预知后事,沮授此计,绝对是最最适宜的。临之以威,遥控掌握,比之李儒给董卓所献的主动求进,以维持京畿安定为借口,而强势入主中枢之计,更要到位。
当然,这也是依赖于世人不知高顺与自己的关系。不过,任凭这些个谋士想破头,只怕也想不到何进那个蠢货,竟蠢得会主动传檄天下,纷纷招外兵入京,以至于搅得天下大乱了。
“呵呵,此计,三位先生可达成一致?”想着后面的变化,刘璋缓缓问道。
戏志才三人对望一眼,都是同时点头。
刘璋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忽然道:“志才,你们传下将令,令赵云、张飞率血旗军即日开始准备,一待令下,便开拔进河内而驻。令关羽率典韦、华雄,领兵两万,临虎牢而驻。再传风火两部,自即日起便潜入京中,给甄逸先生传信,请他与林部配合,在京中秘密设置几处落脚之地。还有,自京中往子龙、云长两边大军沿路上,也要设置几处落脚点。至于京中嘛,嘿嘿,过几日我将亲自前去走一遭。此番盛会,却不能少了咱们。高顺那边,绝不可动,仍继续隐忍发展就是。”
刘璋此话一出,戏志才三人同时面色大变。戏志才霍得站起身来,急道:“主公,万万不可!如今,咱们虽声势极大,但尚未到可与天下为敌之时。此时不奉诏而擅自入京,挥大军而临京畿,是为取祸之道也!高将军本就镇守雍凉,只要借口追击贼兵,至长安而停,任何人也说不出什么,与主公如此大动,绝不是一回事啊!主公,还望三思,万请三思啊!”
旁边沮授、陈宫都是站了起来,齐齐出言相劝。陈宫额头上青筋都蹦起老高。
刘璋面色不变,望着三人,也不说话,半响,忽然嘿嘿一笑,诡秘的道:“先生此言有理。只是,全是建立在我不奉诏而动的说法上。那么,如果我是奉诏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