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洗尘宴到达了高潮之时,萧桓突然站起身,快走了几步穿过数个圆桌,直接走动了高车汗面前。
等吴忠,庸世超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萧桓举着酒杯走到高车汗面前,对这高车汗行了一个军礼。
异常严肃的对这高车汗敬酒道:“末将敬大将军!”
高车汗不明白萧桓的意思,心中奇怪,这一批学员中,高车汗确实唯独看萧桓最喜欢,这一点却是别人所不知道的。
而且包括萧桓都不知道,高车汗与萧辰却是有着一段情分,当年高车汗也曾在萧桓的爷爷账下效力,那时候的萧家就已经是世代为将的名将世家了,可以说多少青年将领都是以萧家为榜样了。在萧辰之前的萧家,都是恪守为臣者本分的将领,从来不贪功,更不贪权,每次打完仗,定要将军权交还给君主。
所以那时候的萧家还是独受历代周王喜爱,却又不忌惮的武将世家。
所以看到萧桓的刚毅,仁慈,高车汗这才有着不小的兴趣,更兼对比之下,萧桓的表现确实如此的顾全大局,知道忍辱负重,更是有着一种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沉着和冷静。
此时看到萧桓居然特意跑来给自己敬酒,高车汗也是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萧桓也是一饮而尽。
萧桓这才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奋力的将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响,在这满是奉承吹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更显得格外突兀。
高车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前后的差距让高车汗愣了片刻,这才脸色变得铁青,冷冷的盯着萧桓,他是有些喜欢萧桓,更有着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香火情分。
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就能践踏他作为一个大将军的尊严,当下冷着脸盯着萧桓,似乎在等着他的一个解释。
周围大厅中的奉承之声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大厅此刻却变得落针可闻。
“放肆!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落下去!”大声吼叫的是高车默。
而其他人则是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的看着萧桓,不少人还窃喜起来,以为是萧桓喝多了酒,发起酒疯来了。
若是真是如此,那简直就是太好玩了,在高车汗大将军面前撒酒疯,如此无礼的将酒杯摔在大将军面前,即便萧桓有着萧辰庇护,死不了,但是所有人都相信萧桓不死也要蜕下一层皮。
吴忠、庸世超等人更是脸色巨变,尤其是吴忠,更惊骇的看着萧桓,不明白萧桓这是在做什么?
庸世超在这些人中算是最莽撞,最胡闹的一个,但是庸世超绝对不敢在高车汗面前如此放肆,若是他敢这么做就算是高车汗放过了他,庸世超他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吴忠一再劝阻庸世超做事不要冲动要动动脑子,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中一向是稳重的萧桓居然才是最不安分的哪一个。
萧桓这一摔杯子,让他的心整个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郁闷而喝了不少酒的庸世超一下子直觉的从脚底到脑袋一股凉气游走全身,那微醺的醉意转眼就不见了。
此时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桓。
周永华等人更是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嘴角露出嘲弄:“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绝对不信,如此无礼的萧桓还不会受到惩罚。
果然就在高车默开口之后,从两边冲出两队军士,就要上前将萧桓押下去,这庸世超等人如何能干?
脑袋一热就要冲上前去,若不是吴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庸世超,他此时已经冲到高车汗的面前了,说不定他嘟囔了一路的:“小老儿”三个字早就出口了。
被吴忠拉着不能上前的庸世超心中大急,回头望着吴忠焦急道:“忠哥,你莫要拉着我啊!再不去帮萧哥,萧哥就要吃亏了!”
吴忠却冷冷的说道:“别急,看清楚情况再说!”
庸世超大急,哪里肯听,挣脱着吴忠的手就要上前,但是就在此时一个浑厚雄壮的声音想起,那是高车汗的声音。
“住手,你们下去!”高车汗平静的一挥手,那些冲上来军士纷纷又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高车汗的脸色已经变的平静下来,他无悲无喜的看着萧桓缓缓的说道:“你不应该给本将一个解释吗?”
萧桓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末将素问高车将军之军严谨,军中上下无人不敬服将军,但是今日末将却是不服,这高车将军之名不过是浪得虚名耳!”
“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就是放肆!”高车默在一旁大怒。
萧桓轻蔑的看了一眼高车默道:“你闭嘴,本将军在和高车大将军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好小子,你敢张狂!”高车默怒极反笑,就要拔刀,却瞧见高车汗一个犀利的眼神,让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一颤。
摸着刀柄的手又悄悄的放了下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但是他的眼底深处却是露出一丝深深的怨毒。
“虚名本就是虚妄,本将军不在乎,但是你却需要给我一个理由,否则今日即便是你老子萧辰在此,本将也要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高车汗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火气,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平静之下的暴怒,若是萧桓说不出个让他平息的道理来,恐怕今日这一款却是不好过了。
“大将军要解释吗?好!末将且问将军,为将帅者,最基本要做到的是什么?”萧桓已经不卑不亢。
高车汗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好!再问大进军,这这令行禁止该如何做到?这赏罚分明却要如何做到?”萧桓继续问道。
“军令如山,若有违背者一切军法从事,赏罚需要公平,该赏则赏,该罚则罚。”高车汗似乎颇有兴趣的回答道。
“最后敢问将军,若是将帅违背军法,违反公平,他是否还算是名将,是否该受军法问责?”萧桓嘴角的冷笑越发的阴冷起来。
“那是自然,将帅违法,罪加一等!当自责,以谢三军!”高车汗毫不犹豫的说道。
“末将最后一问,若是将帅手下将校,假传将军号令,致使三军涣散,赏罚失度,末将请教大进军,此事那将校该如何处置,那将帅又该如何处置?”
萧桓的一步一步的问题,已经让高车汗心中有所警觉,当他问出这话的时候,高车汗几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高车默。
高车默也不是什么愚蠢不堪之辈,萧桓的话,他多多少少听出来了一点意思,此时大将军高车汗又看向自己,他不由自主的眼神躲闪起来。
高车汗心中一动,收回了目光而是看向萧桓说道:“自当按照军法从事,那将校当仗着八十,主将亦当自责请罪!”
“如此,甚好!那么末将斗胆请大将军自责,以谢三军吧!”萧桓此时一抱拳,对这大将军高车汗说道。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不仅让众人一愣,更是让高车汗愣住了,片刻,大厅中的周永华等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几乎忍不住笑出眼泪来了。
“当真是喝酒喝多了,他在说什么胡话!”
“这漠北萧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了不起的英雄好汉,没想到居然是个失心疯,可惜,可惜了!”
“可不是吗,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到大将军面前说要让大将军自责,以谢三军?”
不光是你周永华等人觉得萧桓是喝多了说胡话,就连庸世超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桓。
“忠哥,我没听错吧。萧哥说什么?要谁自责谢罪?”庸世超结结巴巴的问道。
吴忠则是甩了甩脑袋苦笑一声:“让大将军,现在好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高车汗愣了片刻,这才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自责谢罪,多少年没有人敢对本将说这些话了,你很好,你要本将自责谢罪,总要说出一个道理来吧!”
高车汗居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反倒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好!既然大将军相问,末将不敢不从,自当为大将军解惑,敢问大将军,入学院的符印中,有着一应入学的交代,其中不乏一些行为规定,这规定可算作是军法一种?”萧桓朗声问道。
“那是自然!这是本将军亲自下的令,自然是军法一种!”高车汗笑着说道,越发了有了几分兴致。
而此时有一人那就是高车默的脸色却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因为萧桓过去嚣张,他本想着将给萧桓的物资延后几日再发,略施小惩,刚刚还有提调官来报说是萧桓亲自前来申领物资,高车默直接让提调官告诉萧桓物资没有了,要等数日,如今萧桓提到这些什么规定,这言语之间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顿时心中揪了起来。
“如此,就太好了!大将军,末将按照规定中亲自赵提调官申领物资,却不料提调官却说,没有物资,要等几日,但是末将却分明见到那进进出出全部都是押运物资的马车,而在座诸位的物资却不是自己申领的,而是提调处送上门的,没有人和手续和申领,敢问大将军,这就是将军所说的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吗?末将愚昧!”萧桓平静的侃侃而谈。
而高车汗听到此处总算是知道萧桓今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了,同时他双眸看了高车默一眼,从高车默的表情她就猜出,此时定然是高车默的作为,当下脸色一黑,狠狠的瞪了高车默一眼。
若不是此时有着众人在场,高车默险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受到高车汗的重用可不是因为他自己有什么军功,而是因为他的长兄。
他的长兄是高车汗的亲兵统领,在战场上位了保护高车汗而死,高车汗感念他张兄弟的救命之恩,这才让高车默承袭了他长兄的位置。
高车汗,默默的收回了目光,盯着萧桓说道:“物资紧张之事却有其实,本就没有为奴隶准备物资,说不得,还要萧将军和你手下被你说道的无所不能的神兵们在这围猎苑中自立根生啊!”
高车汗居然会这么说,却是出乎了萧桓的预料,只听得高车汗接着说道:“不过我属下副将,却是存在违背本将军将令的行为,高车默!”
“末将在!”高车默听到高车汗为自己拦下了大部分罪责,连忙走出来,跪倒在地。
“本将罚你大杖三十,你可服气?”高车汗平静的问道。
“末将,甘受惩罚!”高车默心中暗自庆幸。
萧桓则是脸色铁青,这一手却被高车汗轻易化解。
“本将是赏罚分明,念你能直面本将之错,颇有风骨,你大不敬的罪责,本将既往不咎,若有下次,休怪本将军无情!”说道最后,高车汗的语气变得充满了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