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赠诗只说了一个开头就停下的?
还是什么“松江府第一秀才”呢!是江郎才尽还是故意?
佳人还在抽泣,小婢女却已经停止,杏眼圆瞪的看着方唐镜可恶的背影。
坏人,太坏了!
方唐镜呆呆地呆立了片刻,忽然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就向楼下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
佳人停止了哭泣,小婢女手指着方唐镜,跺脚连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混蛋,方唐镜,你回来……”
我回你妹!你当我傻叉么?方唐镜的脚步越发的快了。
仿佛身后有一千只马蜂在追,就差没抱头鼠窜了。
“哗啦”,屏风被那绝色美人推倒,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快!”声音还是很好听,简直有如天籁。
可是听在刚下楼的方唐镜耳中,那就是恶魔的笑声了。
跑!
方唐镜再顾不得什么斯文形象,撒丫子就拼了命的向外冲!
这里分明就是龙潭虎穴,再留在这里,铁铁要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不跑,还过年啊?
方唐镜跑得如此坚决,以至外面守着的护卫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他冲了出去。
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方唐镜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这些人总不敢肆无忌惮的抓人了吧?
不过方唐镜还是不放心,书是不敢买了,发了疯一般的往县衙方向跑,只有那里才能稍稍有一些安全感!
可是,方唐镜还是深深的低估了世道的险恶,低估了对方要抓他的决心。
他刚跑出大门不到十步,那些护卫们已经反应过来,在小婢女的厉声斥责下,同样是发了疯一般的朝他追了过来。
方唐镜才跑出大门十七八步,就知道不妙,这具身体太差了,这才没几步呢,就小腿肚抽筋,气喘如牛,这还怎么玩?
没办法了,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方唐镜大叫:
“有种你们就别追,再追我可就要喊救命了!”
反观那些豪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精锐,迅速的逼近,跑得那叫一个轻松愉快。
一边追还一边戏虐:“有种你就叫啊!看看你叫破了喉咙,有没有人敢来救你!”
方唐镜大怒,什么狗屁史料,都是骗人的,说好的卫所官军战斗力都是渣呢?
结果,方唐镜在跑出大门第二十七步的时候,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逮住,老鹰抓小鸡一般逮了回去!
小婢女叉着腰,气鼓鼓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方唐镜,拍手叫好道:“坏人,为什么不跑了?”
你眼瞎啊,是我不想跑吗?方唐镜大怒:“有种你叫他们放开试试,你看我跑不跑?”
“放了方公子,让他先跑四十步你们再追!”小婢女巧笑倩兮。
那些护卫果然放了方唐镜,嘻嘻哈哈的象是一群恶猫在看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鼠。
我…去!要不要这么耿直!
“真真岂有此理,本公子偏偏就不跑了,你奈我何?”再跑一次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方唐镜决心把事闹大,立即就大喊道:“救命!有贼人要谋财害命!”
这样的动静当然十分引人注目,早有人指指点点,老百姓爱看热闹的天性此时发挥了出来,人群很快就聚集过来,强势围观。
方唐镜暗喜,人越多越好,只要有说理的群众基础,自己就可以拿捏住局势了。
小婢女双手一叉腰,理直气壮的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媳妇抓偷/腥相公啊?”
小婢女说这话的时候眼泪还没干,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看在众人眼里自是义愤填膺的正义化身。
再看看方唐镜这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样子,他本就喝了点洒,此时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一大段路,脸就有些陀红,又是一副批头散发的样子,分明是心虚嘛!
完了!所有人看向方唐镜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放着如花似玉的小妻子不爱,非要在外面包外室,真真是读书人之耻!
这种女方抓奸的事最是让人喜闻乐见,方唐镜简直浑身张嘴也说不清。
还没等他想好说词,便被几个恶奴三下五除二推进了大门。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瞧,又是小两口的家事,哗啦啦一下退潮般散了个精光。
“算你狠!”方唐镜恶狠狠地看着小婢女,谁以后娶了这么个女子,可要倒大霉了。
“嘻嘻,谁让你这么坏!”小婢女大眼睛眨啊眨的,声音如空谷黄莺,又轻、又糯、又脆、又甜,和她之前泼辣的时候大不相同了,简直让人恨不起来。
自负甚高的方唐镜根本料不到自己会阴沟里翻船,且还是栽在一个小女子手里!
当真是太羞耻了有没有!
方唐镜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位小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要捉弄小子?”
他早已想得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刘二小姐想见自己,这分明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大秀才?”小婢女笑得眉眼弯弯,月牙儿般眯成了一条缝。
小婢女实在是很惊讶,天衣无缝的局,想不到最终还是被识破,险些被这条大鱼跑掉了。
“在下不知小姐为何为会针对我,不过你设的这个局,简直就是处处破绽,四面漏风,若非我心情激动,哪里可能就中了你的诡计。”
方唐镜不知哪根筋搭错,似乎也不怕了,就是见不得小婢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反唇相讥。
方唐镜说的也是实话,自从听到刘二小姐这个名字,身体里那股莫名的情愫就干扰了自己的判断,使得自己非得分出大部份精力来压制不可,不然一开始就能看出端倪来,哪至于如此狼狈!
“怎么就四面漏风了?今天你要不说清楚,就不让你出这个门!”小婢女此时气势十足,将方唐镜拿捏得死死的。
方唐镜之前冷静下来之后,已经看出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什么刘家小姐相邀,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这才会借势脱身,想不到这些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行拘人。
方唐镜此时一听,有门,看来不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这莫名其妙的,总得先弄清楚正主的来头吧?
于是方唐镜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亏你还是读书人,好不晓事,人家姑娘的姓名怎么可以随便说给外人听呢?”
这……方唐镜语塞,好吧,换一个问题,“那么,请问小姐是哪家勋贵千金?与刘家是何关系?”
其实方唐镜更认为这小姑娘的作派更象是郡主县主的皇亲派头,不过没见到有太监侍候,加之皇亲不可擅离封地,这才没有往这方面想。
“一定要是勋贵千金才能抱打不平么?本小姐就是看不惯你这个登徒子,人间渣子,败家子,纨绔子,不行吗?”小姑娘傲娇,臭屁,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是一顶顶大帽子盖了下来。
只要不是勋贵家的贵女,应当与江宁侯府没什么关系,方唐镜才略略放了点心。
不过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我……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方唐镜对这个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傲娇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四十五度仰望苍天,长长叹道:
“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啊!”